“賈修的氣息,消失了……”掌火瘦小的身體不住顫抖,似乎帶著一種無法抑製的憤怒。
還有悲哀。
“哦?”阿薩眼角動了動。掌火很突然的情緒變化讓他搞不明白。
“你們……”掌火猛地攤開手掌,一道極為刺目的火焰噌的竄起,“會付出代價的!”
呼!掌火掌中的火焰化為一柄熊熊燃燒的火焰劍,朝著阿薩刺來。
“代價?”阿薩攔住了火焰劍,手上用力,將其擊碎。“難道?”阿薩揮了揮落雪劍,潔白的光暈仿佛給這高得可怕的空中帶來了點溫存。
“那油膩膩的胖子是你的朋友?”阿薩笑了,“你們倆還真是絕配啊。”
掌火亂糟糟的眉毛掀起,眼神憤怒到了極點,其中還暗藏著難過。
“死了嘛。”阿薩手中的落雪劍動了起來,很美的白光跟隨著劍身舞蹈。
“那就不值得留戀了!”
劍氣!
擊向掌火的劍氣仿佛是雪花聚合而成的詩!
噗!
掌火散亂的心神沒有讓他抵擋住阿薩的劍招,噴出一口血。但他的身體卻沒有移動分毫,靴底燃起的火焰就像牢牢的根。
“怒火……”掌火強行吞下了快要噴出的血,咬牙切齒的念著,“是能焚毀一切的,那是,火元素的終結,也是最令人戰栗的火啊!”
“天炎怒!”
瞬間,掌火身上的氣息爆發到了極致!隻見他雙手猛地高舉,掌心對著天,呼呼,兩道異常之亮的火焰直飛向那虛無的高空!
阿薩伸手擋住了眼睛……
無法直視!
這火焰的亮度足以讓他——一個四解頂峰的冥帝灼傷雙眼!
轟!
兩道火焰化為了火的龍卷風,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圍像是被燒化了,空氣稀薄到極點的高空中本就虛幻,此時,那滾燙無比的火,讓這一切變的更加虛幻!
這是火的天空,一切在那可怕的帶著怒的火中不複存在……
天炎怒——神刑殿十管事排名第三的掌火,四解頂峰的主神級強者,那為朋友燃燒的終極絕招!
……
一股熱浪掀起了撒加的頭發。
撒加抬起頭,望著天空。黃沙緩緩流動著,惢漠本就幹燥的空氣此時顯得燥熱無比。
“阿薩……”撒加輕輕摸著臉上的疤痕。
“主人。”隨著地上轉瞬即逝的冰,羅刹出現在撒加幾人的麵前。
“塔奇納迪他?”羅刹看到赫缺正蹲在塔奇納迪的身邊,用鬼火幫助那家夥醒來。
“一種奇怪的力量。”撒加點了點頭,看著羅刹道:“從那奇怪的通道中散發出來的。”
“通道?”羅刹順著撒加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道散發著晶瑩能量的深壑映入眼簾,在那觸手般的晶瑩之中,一條如同拱門般的通道扭動著。
“我們又進不去嗎?”羅刹想起了在鬼穀深處的黃泉路的入口奈何。那時,他理解了撒加的意思,沒有硬闖,而奧蘭多他們幾個卻因不自量力而險些喪命。
“應該是。”撒加望著那通道,心中突然產生了異樣的感覺,似乎在那通道裏麵,有一種東西在召喚他,很久遠,也很熟悉。
“你們回去吧。”沉默了一會,撒加開口道。
“回哪裏去?”羅刹愣了一下,正在閉目調息的奧蘭多也睜開了眼睛,赫缺沒有太大的反應,隻不過放在塔奇納迪胸口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撒加沒有回答,靜靜的從儲物手鐲中拿出了一塊黑金令牌。
眾人皆是一顫,因為那令牌並不很亮的色澤透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氣息。
“混亂令!?”奧蘭多失聲道。
羅刹一雙狼眼中複雜了起來。
而赫缺則站了起來,轉身望著撒加,刀削般的臉上是一種看不懂的神色。
“三塊混亂令。”撒加平靜的道:“一塊在捷克手上,統領冥軍,一塊冥尊前輩自己拿著,而這一塊,他交給了我。”
“一千年。”赫缺的目光落在了撒加手中的混亂令上,“每一千年,混亂令上因為吸收的混亂法則的能量,會帶著穿透性極強的氣息,而通過冥尊的疏導,這氣息會變成一種傳送的術,可以被持有它的人使用。”
“回去吧……”撒加看著赫缺。
“嗬。”赫缺嘴角彎起,“你是覺得我們沒有資格了?還是,你怕我們沒用的死去?”
“因為阿薩敗了。”撒加麵色依舊平靜。
“什麽?”奧蘭多大吃一驚。
“那樣實力的人也會敗,什麽時候?”羅刹也一臉震驚。
“剛剛。”撒加深深吸了口氣,“你們感覺不到,而我,卻感覺到了。很強的一招,如果是我,活不下來。”
呼,黑色的氣息從混亂令上散發出來,很快形成了一個異次元的傳送門。
“的確沒有資格了。”奧蘭多笑著搖搖頭,“如果強行留下,隻會失去,我在冥關等你回來,撒加大人。”說罷,他走進了傳送門。
“主人,保重。”羅刹是不會違背撒加的意誌的。而且他也知道,修羅說出口的話就是他已經做出的決定,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於是,羅刹深深看了撒加一眼後,抱起地上的塔奇納迪,消失在了傳送門中。
“一千年才一次。”撒加衝赫缺微微一笑,“你想讓它浪費?”
赫缺沒有說話,在原地站了幾分鍾後,默默走進了傳送門。
然後,黑色的門晃動了幾下,消失在了空曠的沙漠中。
“受傷了嗎。惡鬼。”撒加收起了混亂令,輕輕出了口氣,“毫無價值的自尊啊,在絕對的力量前,還是命重要一點。傷就傷吧,隻要你們活著。因為,失去了你們任何一個,我都無法承受!”
唰,森白的骨魔鎧穿在了身上,一把嫣紅的長刀插在了沙裏,如血的紅光微微閃爍,狹長的刀身上,一道小缺口並不明顯。
撒加安靜的站著,一動不動,如同堅強如鐵的雕塑。白色如骨的光緩緩的流動在他身上,仿佛千軍萬馬之後,那站在萬骨枯上的默然。
“還會有更強的人出現,與其毫無勝算的掙紮,不如回去提高自己的實力,我相信,在力量道路上偏執的惡鬼啊,這一定是你變強的動力;奧蘭多,不想再失去的話,隻有變得比讓你失去的人更強;塔奇納迪,再衝動的話,隻會送命,傳承了夜魔的你,要珍惜來之不易的血脈;羅刹,千萬不要辜負了那冰封自己承受萬寒的等待……”
撒加縱身一躍,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高空,淼雲在他霸道的氣息下一層層的被穿透,然後支離破碎。
……
咣當。
黑色金邊的桌子上,銀色的高腳杯倒了,酒漿流了一桌子,滴答滴答的順著桌沿流下。
微微的鼾聲停止了。
一個躺在長椅上的清瘦男子伸手撥開了擋住臉的栗色頭發,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絲微笑。
“冥尊陛下。”一個穿著黑色製式鎧甲的男子走到了這座廊架下。男子雖然隻有一百七十公分高,但比例十分協調,模樣並不英俊,卻透著高雅的氣質,貴族氣息十足,尤其是他的眼睛,很亮。
“捷克,你的混亂令也感覺到了吧。”達密釋坐直身體,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袍子。“幹嘛還這樣叫我,我說過,你能經受住‘風華燭台’,就有資格成為我達密釋的弟子。”
“是,老師。”捷克躬身一禮,“撒加他最終還是使用了……混亂之門。”
“是啊。”達密釋微笑道:“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把最後一塊混亂令給他,唔……”達密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清瘦的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意,“他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神界啊,不是那幾個還在成長當中的孩子可以肆無忌憚的。”
“隻有四個人通過混亂之門回來。”捷克道。
“深淵意誌的終極抉擇,還有冥界唯一有機會達到‘化劍’的男人,他們,本來就不在我用來掩人耳目的計劃中。”達密釋緩緩道,“那裏,打開了,再一次的打開了,那個時候,它就應該回歸本源……”
“陛下。”
一個渾厚的聲音之後,五個人影出現在了廊架下。
“唔!”捷克突然悶哼一聲,整個人被背後那強大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
“收斂一點,你們這幾個長年待在坎哈爾的家夥,別嚇壞了我的弟子啊。”達密釋笑望著那五個人,“我真正的武器,冥法執掌。”
冥法執掌?捷克不禁渾身一顫。冥法者是冥界維護混亂法則的執法者,和神界的神刑者差不多,而他們中最厲害的五個,就是他身後的這些冥法執掌!
“下去吧,我的弟子,這些老東西太強了,已經不懂得收斂氣息了。”達密釋溫和的對捷克道,“等到赫缺他們通過混亂之門回到落冥城後,你帶他們去坎哈爾吧,作為冥界負極能量最濃厚的地方,我想他們不會讓我失望的。”
“是。”捷克朝達密釋行禮之後,便離開了落冥宮的花園。
“打開了嗎?”捷克剛一走開,五人正中的人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深澤……”達密釋看著他,“冥界的禁地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六道的宿命已經歸屬於修羅,而神界的失落之地,卻還在遠古的殤中流連,繼續失落。”
嗖,達密釋將一塊黑金令牌丟給了他,“去一趟吧。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在那必須經受的事情麵前,一切將會付諸東流,隻有神界那個被野心蒙蔽心靈的家夥不明白罷了。”
“陛下。”叫“深澤”的人深深看著達密釋,眼中似乎有東西在流轉。
“叫我師兄吧,我的師弟。”達密釋望著深澤,“當注定失去時,身份又算什麽。”
注定失去?難道?
“師兄……”深澤轉身走出了廊架,剩下的四位冥法執掌向達密釋行禮之後,默默跟在深澤的背後。
望著五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達密釋卻在輕輕的歎息。
……
高溫,可怕的高溫,焚燒憤怒的火焰之下,這不知道多少萬米的高空幾乎快要整個熔化。
“目空一切的北冥帝,這就是我說的代價,我掌火的憤怒!”
掌火瘦小的身體置身於火焰之中,雙手不停舞動。
“灼燒吧!帶著無比的怒,帶著神界對冥界無比的恨,用那火係元素的最高法則奧義——天炎!”
一根燃燒著刺目火焰的法杖出現在了高溫中,掌火身形一閃,站在了杖頂,然後,雙手合十,將自身的法則奧義通過靈魂境界的全力爆發運用到了極限。
火的焚燒到了頂點,這片虛無的天空在火光中也扭曲到了極點!
突然!
掌火猛地跳起!
哢!
一道黑色的刀氣居然將他腳下的法杖斬成了兩段!
接著。
一聲獸吼幾乎要將掌火的耳膜震裂。
嘩嘩嘩!
黑色的巨電一道接一道的出現在了火光中,雖然散亂,卻像一種不甘的掙紮一樣,狠命撞擊著那籠罩一切的火焰!
巨電越來越多,終於匯集成一道無比巨大的黑色電光,狠命劈向了正中那道火焰形成的龍卷風!
轟!
似乎快要熔化的天空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後,一頭巨獸出現在了火焰龍卷風中。
“呃啊!”
一個男人的嘶吼傳進了掌火的耳朵,他看到了,巨獸頭頂上站著的那個黑影。此時,那挺拔修長的身體在火光下赤**,滿是映紅的疤痕!
“是他!”掌火的怒意很快淹沒了他的驚異,一模一樣的氣息,霸道、狠烈、凶猛,就是那個男人殺死了他最好的朋友賈修!
“給我破!”
站在萬劫畜鬼頭頂上的撒加雙手握刀,將不破魔尊用來增幅修羅體的力量全部轉化為攻擊力,斬向了火焰龍卷風!
掌火渾身一震,胸口一陣翻湧,喉頭一股甜腥噴出,整個人倒飛出去,那折斷的燃燒著火焰的法杖也整個碎掉!
火焰消失了,在高溫中扭動模糊的天空也恢複了正常。
“嗷!”
萬劫畜鬼的吼聲漸漸遠去,就像帶走了那從遠古而來,卻被囚禁在六道之獄的狂躁與暴怒。
撒加身上的鼓起的青筋消失了,本來流轉在他肌肉表麵的強悍之極的力量也散去。啪,他抓住了阿薩的手臂。
“不能墜落。”撒加輕輕說道,“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你,所以,你必須上去!”
撒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阿薩甩向了更高的高空,然後,他墜向了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