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大帝。”弗因朝出現在他右邊的男人微微頷首。
斯汀沒有說話。
“你告訴他了?”弗因笑道,“你最終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
“不是你的請求,是冥尊的命令。”璧香款款而來。
“老頭,老子很佩服你的耐性啊!”殘烙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在血海裏都不清淨。”
“煩。”鳩合斜了弗因一眼。
弗因微笑不語,隻是撫著自己的長須。
“想知道理由?”斯汀望著真央地上揚起的塵埃。
弗因點點頭。
“恩怨必須了結。這是撒加和我都想要去做的事情。”斯汀輕聲道。
“恩怨嗎……”弗因取下了右腕上的金色手環,向空中一扔,手環化為一顆蓮子,消失在了一片星雲中。
“你知道嗎,斯汀,你說的這句話,和迦葉手環的主人說的一模一樣。”弗因笑道。
“哦。”斯汀似乎根本不在乎手環的主人是誰,說了什麽話,隻是靜靜望著真央地。
突然,他右手一伸,攔住了想要跳下去的殘烙,“撒加交代過,除了他和羅刹,誰也不準離開這裏。”
“老子忍不住!”殘烙雙目惡狠狠的盯著下麵,鼻息越來越粗重。
“哦。”斯汀食指一彈,一道細細的白光沒入了殘烙的額頭……
咚,殘烙直愣愣的倒下。
“靈魂麻痹。”弗因稱讚道,“不愧是掌控靈魂的男人。”
“不要多話,好好看著吧。”斯汀看了弗因一眼,“明天過後,撒加成為冥軍統帥,神關將會破滅。”
弗因正欲啟齒,一聲巨響從真央地上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
巴斯上半身陷在地裏,一個身著白色鎧甲的男人一拳打碎了巴斯身旁的真央星岩,抓住巴斯的光頭,又狠狠的砸向地麵。
一下,兩下,三下……
巴斯的血從額頭上飆出,濺滿了撒加的骨魔鎧。
紅線從骨魔鎧上鏤刻的紋路中流下,本來這套鎧甲就給人一種白骨森森的感覺,此時多出了滴答的血漿,更顯得猙獰可怖。
“還是如此啊。”赫缺嘴角一彎,眼神變得很奇怪,“根本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啪,赫缺伸手擋住了一塊朝他飛來的星岩碎片,手掌張開,一團鬼火射向了趴在他腳下的阿薩——
嘩,黑色的火焰瞬間覆蓋了阿薩全身,熊熊燃燒著。
“鬼火重生……”赫缺低下頭,“我第一次用它來救人,阿薩大人,你可要趕快醒過來呀,不然我會很無聊。”
轟。岩石四射。撒加急速退開。
“混蛋!隻會偷襲的混蛋啊!”巴斯站在碎石中,朝著撒加狂吼,額頭上已經血肉模糊,還有一塊尖利的岩石碎片插在上麵。
他還沒有罵完,紅色的刀口已經砍向了他。
鐺!巴斯架住了這一刀。
“這混蛋的力量好大!”巴斯隻感覺握著巨劍的雙手虎口裂開了。
鐺,又是一刀。
巴斯虎口一陣疼痛,血順著劍柄流了出來。
鐺,鐺,鐺,鐺……
撒加一刀比一刀狠,巴斯的雙腳都已經陷入了岩麵。
起碼上百刀,都是同樣的位置,巴斯感覺自己招架的動作已經變成了本能的機械化反應……
驀地!
巴斯一愣——架空了?
脫力了,此時巴斯腳下的重心變得不穩,而眨眼之間,腳踝失去重心的部位被一股力道一帶,整個人的重心立刻完全失去,向後倒去。
後背著地,巴斯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淩厲的紅光已經撲麵而來!
巴斯慌忙將巨劍翻轉,用寬寬的劍身擋在自己的臉前。
紅光掠過了劍身……
“什麽!”巴斯驚呆了,“虛影!?”
呲!
那兩指多寬的刀身插進了他的腹部。
太快了,撒加這一連串的攻擊都太快了,就算沒有虛招,沒有技巧,光憑速度,巴斯也跟不上他變換的節奏。
撒加抽出了刀,準備再次插下。
巴斯仰麵躺著的身體一收,朝後翻去,滾了幾圈後,站了起來。
即使腹部的傷口很疼,巴斯也顧不上了,因為他再次目瞪口呆,“怎麽回事?”
隻見撒加雙手握著大約三十幾公分長的黑色刀柄,刀口向下,作勢欲插,而這個動作就像定格了一樣,整個人一動不動。
“你是怎麽成的冥帝?”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巴斯身後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同樣冰冷的利刃刺穿了他的後心。
噗,巴斯鮮血狂噴。
啪,啪,啪,啪……
掌聲響起。
撒加笑了,猛地抽出刀,朝著掌聲響起的方向望去。
“機會!”巴斯目光一閃。
雖然被重創,雖然在冥域四巨頭裏排名最後,但巴斯畢竟也是威震四方的角色,即使在真央地裏無法使用法則,戰鬥技巧也不弱。
於是,他回身一劍砍向撒加的脖子。
一道血線橫著出現了,然後是肉體按照血線產生的方向裂開,接著是血漿噴射出來。
巨劍運動的軌跡停止了。
因為這把華麗至極的巨劍隻是從空氣中劃過。
巴斯抬起頭,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目光……撒加蹲在他肩膀上,血刀從他的脖子上經過後,正一閃一閃的發出殷紅的光芒。
咕嚕。
巴斯的腦袋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停下了,臉上還帶著驚訝萬分的表情。
撒加白色的戰靴在巴斯無頭的肩甲上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翻身後,朝遠處掠去。
就在他出現在赫缺麵前時,巴斯的身體也倒下了。
“很精彩,我都忍不住鼓掌了。”赫缺突然伸出手臂,從撒加臉側經過,手指還帶起了幾縷發絲。
撒加麵上微微一顫,臉頰的皮膚可以感覺到鬼火的溫度。
啪,赫缺掌中發出的那道鬼火擊中了一團透明的能量,一聲淒厲的鳴叫後,從巴斯斷頸飛出的靈魂實體被黑色的火焰吞沒。
“可惜你遇上了一個蠢才,太容易控製。”赫缺的手並沒有離開,還是放在撒加臉側。
“那你呢?”撒加不動聲色。
赫缺收回了手,指著地上巴斯的屍體,“你會躺在那。”
“你還是偏執得可愛。”撒加轉身朝著一朵合攏的金色蓮花走去。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阿薩馬上就會恢複,我將在你麵前打到他,然後用你的血證明……”赫缺盯著撒加的背影,“我比你更強!”
“我會和你一戰,不過我希望你明白現在哪一個更重要。”撒加沒有回頭。
“我答應過那個家夥,所以我來到了這裏,這是我得到力量的條件。”赫缺沉聲道,腦海中,浮現出了自己在黑獄劍池裏的情景。
……
“呃啊!”
數十道劍氣就像浪花一樣打在了赫缺的身上……
嘶,嘶,嘶——肉體被割開的聲音不斷進入他的耳膜,撞擊著他的心靈。
一會兒,劍氣消失了,赫缺身上已是鮮血淋漓,深可見骨的傷口比比皆是。
池中湧動的劍氣又開始波動了,赫缺眼神變得有些散亂,絲絲恐懼從瞳孔深處輻射出來,讓他的身體微微晃動。
嘩,比剛才多出一倍的劍氣從池中冒起,旋轉了幾圈後,朝著黑獄劍池中央的赫缺襲來。
淩厲無比的劍氣帶起了陣陣刺骨的氣流,赫缺的眼皮劇烈跳動起來,眼看著劍氣如浪就要吞沒自己,赫缺發現,他的身體竟然無法抑製的顫抖!
他緊緊閉上了眼睛。
呼,一道溫暖的氣勁罩住了自己,那些赫缺根本無法抵禦的劍氣撞在了氣罩上,瞬間消散……
赫缺睜開雙眼,看見了一個清瘦的背影,栗色長發垂在腰間,隨著典雅的黑袍一起飄動。
“你在害怕,惡鬼。”男子說話了,“不達到冥帝二解的實力,對你來說,黑獄劍池裏的劍氣就是致命的凶器。”
“你是誰?”赫缺直勾勾的看著男子的背影。
“冥尊,達密釋。”男子轉過身,一張英俊成熟的臉上掛著一抹讓人舒服的笑容。
“您大駕光臨,有什麽事?”赫缺心裏雖然吃驚,但臉上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幫你穩定一解,或者說,教你‘魂解’。”達密釋看著他,“羅秀的方法隻能將你的力量強度強行提升到冥帝一解,而你不知道的是,冥帝的法則破完全依賴靈魂境界。”
“為什麽?”赫缺問得很直接。
“因為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達密釋也不囉嗦。
“行。”赫缺毫不猶豫。
“不問是什麽事嗎,為了力量你似乎可以不顧一切。”達密釋眼中輕輕波動著。
“我是為了找回自己,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倒那個讓我失去自我的人。”赫缺身處在達密釋的氣罩中,氣息漸漸平穩,身上的傷口也慢慢愈合。
達密釋扔給了他一塊記憶魔石。
“我知道了,落塵星河嗎,我會準時去的,在殺死阿薩之後。”赫缺捏碎了記憶魔石,晶瑩的石渣很快被池中的劍氣吞噬的一幹二淨。
“你會滿意的,因為當你按照圓環的模式去行動時,你會發現原來一環和一環早已相扣。”達密釋笑道。
“開始吧,你不是要幫我麽?”赫缺根本不在意達密釋這句讓他似懂非懂的話。
達密釋點點頭,雙手一張,黑獄劍池上空漂浮的無數把劍舞動起來,大小不一,舞動的軌跡也不同。
“其實,這每一把劍,都是你心裏的懦弱。”達密釋右手向下一揮,一把巨劍掉轉了身,朝赫缺的心口射來!
轟,巨劍擊中了赫缺周圍的氣罩,整個劍池都抖了一下!
“呃!”赫缺悶哼一聲,巨劍穿過氣罩,劍尖沒入了他的心口。
“要學會魂解,先要學會舍得。”達密釋負起手,移到了一邊,“內力永遠比外力更有決定性,自生的不息比外力的強行融合更加強大。”
赫缺吐出一口血,雙手抓著巨劍,鋒利的劍刃割破了他的手掌,血一滴一滴的落下,然後被劍池中的劍氣融化。
“執著讓人堅持,而過分的執著,就會害怕,心底深處,會有一個反對的聲音讓你變得患得患失!”達密釋再次揮手,另一把劍刺向赫缺,插進了他的肩頭。
“先克服你的懦弱吧!戰勝這裏的每一把劍!”
……
“懦弱?”赫缺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的淺笑,“可我終究還是贏了,那些你所謂代表我內心懦弱的劍並沒有吞噬我,反而,是我征服了它們呀!”
地麵的鬼火陡然高漲,黑炎漫天中,阿薩緩緩站了起來。
“需要時間調整嗎?”赫缺雙手一合,黑色的火光一閃即逝。
“你等一下。”阿薩看了赫缺一眼,走到車羅身邊蹲下,將她輕輕扶起,摟入懷中,潔白的光芒從阿薩的背後升起,變成了溫柔的光霧,落在車羅身上,激發著她生命的元氣。
一把漆黑詭異的短劍被拋起,赫缺抓住了獠牙一般的劍柄,挽出幾個劍花後,走到一旁,沉默不語。
……
神關。金光熠熠的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矗立著人影。
“格羅斯團長,為什麽不下令,第八隊已經全軍覆沒。”一個穿著金色鎧甲、臂甲上帶著銀環的男子開口道。
“等一下,臣特。”一個身穿紅色戰甲的英俊男子笑看著他,“這不是最好的時機,看看你左臂上的隊長徽記吧,難道你不明白敵人自相殘殺就是在為我們的勝利鋪墊嗎?”
“我明白了,團長大人。”臣特臉上一紅,“屬下隻是在擔心。明天是混沌之契終結的日子,神蘭軍將從樓蘭城來到這裏,您知道的,神蘭軍四個軍團號稱希思黎最強,而我們神禁軍直屬於神皇陛下,這種榮譽之爭,讓我心急。”
“那群傲慢的家夥,就像他們的總團長鳧輪一樣,妄想憑借年輕熱血一飛衝天的翅膀經不起考驗。”格羅斯笑道,“沒有體會過戰場的計謀都是在用竹籃子打水,白費力氣。”
“您說的對,冥軍不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等那些家夥來了,我們神禁四團就把一切都交給他們,等到雙方打得頭破血流時……”臣特唇上的小胡子抖動著。
“噓!”格羅斯將食指放在嘴邊,“安靜的看戲吧,今天我們好好休息。”
“是,團長大人,我這就去吩咐人弄點好酒上來。”臣特躬身道。
“好呀!這麽好看的比鬥表演,當然得有酒了。”格羅斯哈哈大笑。
臣特笑著離去。
……
“迦葉手環……好厲害的東西,竟能將迦南一下就封印住,羅秀,你把它借給達密釋,就是為了現在嗎。”撒加站在真央地上,腳下灰色的真央星岩表麵,灰塵被氣流卷來卷去。
“主人,迦南還被封在裏麵。”一朵五米來寬的金蓮旁邊,羅刹麵無表情的道。
“有點失望了?”撒加拍拍他的肩膀,“還以為我會和巴斯打很久吧?”
“嗯。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和迦南交手了。”羅刹道。
“迦南不一樣。”撒加緩緩道,“巴斯沒有智慧,長年高高在上的感覺早就磨滅了他的技巧,在真央地上突然不能使用魂解,讓擁有三解實力的他很不適應,即使他不用法則的力量也很強,但這種落差加上突襲,已經占了先機,隻需要稍稍使用一點計策,就能控製住整場戰鬥。”
“主人說的太輕鬆了。”羅刹深深吸了口氣,“就算是對你知根知底的我,也不一定能在你剛才那一連串的攻擊下活下來,招招相連,絲毫不拖泥帶水,更可怕的是,你的每一次攻擊,都能有效地擊中對手的弱點,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
撒加讚賞的點了點頭。
“我想,這就是主人在無數次的生死戰鬥中積累的經驗,遠比智慧更厲害。”羅刹歎道。
“沒有智慧,又怎麽能記住這些教訓帶來的經驗呢。”撒加笑道,“也隻有在真央地這種特殊的地方,我修羅體本身的力量和戰鬥技巧才能發揮優勢,才有機會殺死他們,安排這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厲害。”
這時,合攏的蓮葉裏發出了一聲悶響,一片蓮葉裂開了一道縫,接著一把奇特的武器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