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然的性子也很執拗,認準了一件事,怎樣都要去做。
何況,更讓他鬱悶的是,文花說有事要回趙國一趟,可這都半個月過去了,她還是沒回來。本來文花已經答應了他,一旦事情辦完了後,就會渭城的。但文花失約了。
文花的主子是趙九兒。趙國太後去世,文花自然要趕著回去安撫主子。趙九兒十分傷心,又聽得崔謙益和趙稷竟然是堂兄弟,又知道崔謙益即將去魏地赴任,也就有請過他來郡主府喝酒敘話。
謙益也就來了。趙九兒是這樣對他說的:“此去白馬,不知我能否去看你?”
“當然可以。”
“我就擔心我去了,會遭到你的冷遇。”
“不會的。”
“我還不去,你怎知不會?”雖然知道崔謙益對沈錦春的款款深情,但趙九兒的心裏還是沒有放棄。或許這一生一世,她都不打算放棄了。
“我的預感就是如此。”
“郡主,不會的,你若來,便就是我的客人。”
“崔謙益,其實我請你過來,無非就是好奇你會在這個位子上呆多久?因為我知道,你並不稀罕當什麽王爺!如果你高興,你會是西魏的皇帝!”
“郡主,那我也就如實地告訴你,什麽時候百姓們安居樂業了,什麽時候我就會離開。”
“你真的什麽都不在乎?”
“並不在乎。”
“除了錦春?這世間萬物真的就沒有值得你動心的?”
“當然有。比如一花一木,一草一樹。”謙益點頭微笑。
趙九兒就歎氣,方才她眼睛晶亮,還以為崔謙益會說點別的什麽。不過,隻要錦春不在謙益的身邊,那趙九兒就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說實話,魏王爺,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去赴任。”
“為什麽?”
“因為,這也是我皇兄的主意。”
謙益聽了起初一愣,但隨即就明白了。趙稷對自己還是不放心,所以讓趙九兒跟著來。不過,謙益一行還是先行,趙九兒暫緩其後,趙稷還有別的事交待她。文花被趙九兒逼著,也一同去白馬。雖然想見石然,但到底不能偷著來。文花的失約,讓石然惱怒不已。
這一日,張慕古又來石然跟前奉承。雖說如今柳府的銀票俱被陸放挪走了,但因為柳芙蓉不時給石然送銀子,石然竟還是沒發現府裏的虧空。與生活上,石然還是過得一樣的瀟灑。
“爺,我知道你心裏寂寞,今兒我上街,偶遇了一個故人,心裏真是又驚又喜,不知爺有沒有興趣見見?”張慕古說起這話,還是小心翼翼的。如今,張慕古的心裏早就將荷娘扔在腦後了。荷娘在外頭一直想見石然,甚至厚臉皮地來求自己。呸!這真叫張慕古惡心。
不過,如今荷娘早不是自己的老婆了,可他還是擔心有朝一日石然想起了荷娘,想與她春風一度,荷娘因此有孕的話,卷土重來,那就對他不利了!所以,彼時的張慕古隻想早點給爺再尋個絕色的小妾,讓爺徹底將荷娘丟掉九霄雲外。他每日裏沒事幹,經常在街上看過往的行人,期待從裏頭能發現一兩個絕色的姑娘。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張慕古竟然發現了早就被投了河的嬌棠!隻是嬌棠穿的破衣爛衫,手裏拿著一個空碗,似是在向過往的行人乞討!嬌棠竟然成了乞丐?
起初,張慕古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認為那女子不過長得像而已!可走近了一看,張慕古可是嚇得渾身癱軟。那身段那臉蛋那形容不是嬌棠還能是誰?真想不到,嬌棠被投入那水流湍急的渭河,竟然沒死,竟然還活了下來!隻是……馬氏呢?馬氏怎麽不見?難道她死了,嬌棠卻是活了?
看著嬌棠越走越近,張慕古就不想放棄和她相認的機會。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帶著幾分疑惑:“敢問……你可是嬌棠姑娘?”
不想那嬌棠聽了,也同樣疑惑萬分。“你……你是誰?”
“什麽?”張慕古也愣住了,“我是柳府的管家張慕古啊,你不認識我了?”他以為嬌棠和他一樣,也嚇傻了。
但嬌棠聽了還是怔怔:“我真的不認識你啊!”
“那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張慕古不悅了。
嬌棠就道:“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記不得了!我就知道我被人從水裏救起來了……上了岸後,我偷吃了人家的東西,就被趕出來了……你認識我嗎?那你告訴我,我叫什麽?家住哪兒?”
見嬌棠說的囉嗦,張慕古捋了捋,心裏也就明白了。怪道嬌棠說不認識她,卻原來她是失憶了!敢情她被人救了,但腦袋卻壞了!嘿!嬌棠什麽都不記得,那敢情還好!既然找不著絕色的小妾,那不如將嬌棠給領回去!反正她不是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嘛!不過,這樣大的事,也得爺願意才行!因此,張慕古將嬌棠安頓在一個客棧,自己就回去複命。
在客棧裏,那嬌棠自當遇到了好人,還拉著張慕古的手,求他不要走。張慕古為安撫嬌棠,隻好給了她一點銀子。張慕古瞅著嬌棠,雖然穿著不得體的破衣爛衫,但容貌和身段還是很出挑,也難怪以前她能勾搭上柳石然,如果再收拾收拾,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張慕古看著嬌棠,有些想動歪心,但還是忍住了。“這銀子你拿著,回頭去街上買點好看的衣裳。”
“你還會來嗎?”
“會。我呀,是去給你找丈夫去,你丈夫以為你死了,可不知道你還活著。所以,我得找他聽聽他的意思,如果他肯認你,還願意將你接回去,那你就發了……”
“我的丈夫?他是誰?”嬌棠怔怔的。
“你的丈夫啊!嘿!我先不告訴你,但他呀,可是一個大富人,府裏要什麽有什麽,保你一輩子也吃穿不盡……”張慕古說完笑嘻嘻地就走了。
話說石然聽了張慕古的話,就喃喃:“到底是什麽故人?”
“爺,她不是別人,正是以前府裏的嬌棠姨娘……”說著這話,張慕古更是湊近柳石然。
“嬌棠?”柳石然一愣,“她……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呀,所以我看見了心裏吃驚啊!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呢!可走近了一瞧,不是她是誰?”
“就算是她,我也不想見。”
“爺,為什麽不見呢?嬌棠能活下來,看見她命大!再有一個,我和她說話,才知道她受了刺激,已經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嬌棠就算進了府,也隻會規規矩矩的,對爺順順溜溜服服帖帖的!她腦子裏哪裏還記得從前的那些事呢?”
“此話當真?”
“爺,我還騙你不成?”
“嬌棠……現在何處?”
“我將她安置在一個客棧。見或不見,全聽爺您的吩咐。不過,我還是覺得嬌棠可憐,要知道,當初將她投河,其實她罪不至死,都是錦春……”
石然不想聽錦春半點不好的話。他皺著眉頭,就警告張慕古:“錦春……這個名字是能叫的嗎?如今,她是宰相大人的千金,身邊圍了不少丫鬟不說,更有宰相府的家丁候應。你算什麽東西,也敢錦春錦春地叫?”
柳石然開始嗬斥張慕古。
張慕古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柳石然越這樣說,張慕古心裏就越恨錦春。他越想越不服氣,也不知道錦春打來的這麽好的運氣,竟然是王相的親生女兒?至於崔謙益麽,張慕古聽說了他的際遇後,更是嫉妒的渾身發抖。這太不可思議了!崔謙益竟然會是西魏的皇室後裔,如今還當了西魏故土的魏王?如若他們要想整他,那真比捏一隻螞蟻容易。崔謙益在任,離他遠,張慕古可以緩一會心。但沈錦春在大梁,隻要她心裏不爽,想起在渭城柳府的種種不快,告訴王相的話,那自己就玩了。雖然爺是錢太師的小舅子,但這樣的事他也不定會幫與!相反,為了圖個眼皮清靜,還會將他主動獻出去呢!所以,張慕古越想,越發覺得寢食難安。
萬萬不能讓爺再去京城去王相府邸上求親!這個時候,嬌棠的出現可算及時。沒錯,嬌棠就是張慕古的救命稻草!他得緊緊地抓牢了!
“爺,那嬌棠……我瞧著她實在也可憐。馬氏死了,如今她孤身一人,在街上行乞,又不記得事,這要是出了什麽意外,那可……”張慕古未將話說完,他在觀察柳石然的表情。
“那麽你意下如何?”
“爺,小的意思,不如將嬌棠姑娘接過來,她一定會感激涕零地伺候爺。如今爺身邊也少個人伺候。與其去外頭買,雖然新鮮,但到底不必以前伺候過的知根知底的好。”
“那……就依了你的意思吧。”柳石然心裏想的是,倘若嬌棠被人認出來,知道是柳府的人,如今竟在行乞,還以為他柳石然做了什麽虐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