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也就被幾個太監拉了下去。

太後的神色更是陰沉,她有一股衝動,想去慧靈寺見見那個古怪的道士和那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當然,太後萬萬也料不到,崔謙益竟然是西魏皇室後裔,和魏君容是叔侄。

太後還是忍住了,打草驚蛇的事不幹。還不知道那些人有什麽事情,若是誤會了他呢?他們更是會不歡而散。不過,那個蛇形劍的確是西魏才有的。太後的心裏,就在想著如何謀略。

她決定去找皇上。皇上正在書房,上午這個時候,他下了朝總是在書房。去錦春那裏,隻是下午。想想,太後對錦春,心裏也是存了愧疚。

趙稷得知太後來了,也就闔上了書。“皇帝在看什麽?”太後在書房裏坐下。

“兒臣看的是《論語》。”

“《論語》?”太後似是不信。

“母後,當年北宋的宰相趙普以半步論語治天下,兒臣也想當個好皇帝。”

太後聽了這話,心裏就覺得安慰。“如此甚好。”這天底下,沒有哪個母後不希望看到皇帝勵精圖治的。

“母後來看兒臣,所為何事?”

近些日子,趙稷和太後的關係,的確緩和了一些。這不過是因為太後放棄了送錦春出宮的想法。她是看出來了,要想和兒子的關係和緩,在錦春這件事上,就必須要讓步。

“母後出來隻為散步,順便經過你這裏來看看你。對了,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西魏滅國已經二十多年了,對此你是怎麽想的?”

太後陡然地丟出這個問題,卻是讓趙稷有些疑惑。好好的,母後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母後,好好的怎麽想起問這個?”

“皇帝,當初的確是我們理虧,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法子,西魏的實力其實比我們強大。”太後悠悠說起了往事。

“母後,這已經是陳年舊事,兒臣不想再提。”

“嗬嗬……也不是什麽陳年舊事?時間也不過過了二十多年。就哀家知道的,在北方好些地方,那裏的百姓還是眷戀故國。”

趙稷就道:“那又是何故?朕已經減免了那些地方的賦稅。皇恩浩**,他們應該感謝朕。”趙稷很不以為然。

“話是這麽說。但人就是喜歡念舊,這也是沒辦法之事。如果……這些人有一日想造反,你想怎麽辦?”太後終於將話題說到了正題上。

“格殺勿論!”太後想也不想。

“殺?難道皇帝你都要殺光了了事?”太後心裏一驚。

“是啊。難道朕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早飯嗎?”

“皇帝,話也不是這麽說!”

“那母後想怎麽辦?我想當個好皇帝!有刁民造反,我當然要鎮壓!”

太後想了想,就道:“難道出了鎮壓,就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了嗎?”

“母後,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一來就提起西魏的舊事?父皇在位時已經囑咐過兒臣了,隻要西魏一有叛亂的跡象,那就是格殺勿論!來不得半點的手軟!”

太後就歎息了。她覺得這個話題還是說的言之過早了。“皇帝,如果西魏的舊民還是想複國,還是不買咱們趙國的賬,難道你真的要將他們都殺完嗎?”

趙稷聽了,就沉吟不語了。這的確是個難題。不過,這些都是母後自己的杞人憂天吧?他不懂了,難道西魏對他們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是安居樂業地活著好,還是拚命造反弄得血流成河了好?任何一個有腦子的正常人,所想的都是前者。所以,對這些事,他還是不需要多上心。“母後啊,你要是有時間,不如去找錦春,和她聊聊天,多說說兒臣的好話!”

太後就道:“錦春……不是說不出去了嘛!”

“是啊!但我還是擔心事情變卦。我知道她心裏還是有她的義兄。不過,這幾日她似乎變了一點,不再提起那個崔謙益了。”

“皇帝,此事你要有耐心,沒有捂不熱的石頭,錦春是個好姑娘。”

“母後,兒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絕色也不是沒見過,但到底心係錦春。這或許是前世的冤孽吧。想上輩子,我和錦春有些緣分。這一世,我是來還債來了。”

趙稷一這樣說,太後的神情就有些輕鬆。“你好好待她。有空,哀家也常去看她。你和崔謙益比,自然是你勝出許多。你所做的,就是安心等待。”

“隻是……這樣一來,錦春是個素女,長久住在宮裏,似乎也有些怠慢……”

“那依你的意思是?”

“兒臣想給她名分。但又不知該怎樣給?兒臣不想封她什麽妃子夫人的,要封,就封她為我的皇後。”這就是趙稷內心所想的。

趙稷得知王相一行,是被太後放出去的,待他想清楚了後,並未責怪太後,也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料,剛和太後聊了幾句,就聽一個太監過來回道:“皇上,太後,大梁國宰相王大人求見皇上!”

趙稷聽了,就和太後對視了一眼,二人心裏都有些奇怪。王相看來是病愈了。不過,他好不容易回到大梁國,為何又要匆匆返回趙國?

“王相可說明是什麽原因?”趙稷問太監。

“回皇上,王大人隻說這一次他是為私事而來。”

“私事?”

趙稷更糊塗了。他不知道,王相回國後,和錢大人進行了一番殊死的鬥爭。但說來也是兩敗俱傷。錢太師的羽翼減了不少,可趙稷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誰都不是贏家。若論真正的贏家,那就是皇上。

錢太師見身邊的親信一個一個地被流放,或戍邊,或坐牢,有些心灰意冷,也有些咬緊牙關,躲過這一關,將自己束之高閣等待時機卷土重來的意思。

那麽錢太師的想法同時也給了王相一絲喘息的機會,他也需要休息,畢竟官場鬥爭實在是太累了。還有,都過了數月了,怎麽謙益還沒回國?他相信自己的學生,謙益說話總是算數的,從來不說妄語。那麽……他應該有什麽事羈絆了他?王相不放心了,心想這一段時間,朝廷也無什麽緊要的事,不如就告個假,回了皇上,來大梁尋找謙益的下落。

謙益是王相最得意的學生。王相無兒子,心裏早將謙益當作真正的兒子看待。本來,王相大可派個人過來,代他尋訪,可想想終究不踏實。

王相心裏有數,這一回,因是私事,料及趙稷也不敢羈絆他了。所以,他到得邯城的當日,稍作休息後,就急急地進宮麵見趙稷。

因是私事,尋找也頗費力。莫如通過趙稷之手,或許一天之內就能找到。王相真的不想耗費時間多等。能快一日就快一日。

不料,他跟隨一個太監入宮求見,經過一個甬路,偶爾聽見角落裏幾個太監說話,就改變了主意。王相聽他們說起一些趙稷內廷的事。當聽見那個被趙稷關押的女子的名字,竟然叫錦春,王相的心裏立刻起伏不定了。

錦春?莫不是謙益的心上人沈錦春?那些太監竊竊私語地議論,似乎說錦春正是大梁人。那麽到底是不是呢?王相就問引領自己入宮的老太監,拿出一錠銀子,笑容滿麵地說道:“公公,不知皇宮裏的這位沈姑娘究竟是何許人也?”

那老太監極和氣,聽了就笑:“王大人,這位沈姑娘就是貴國大梁人!如今皇上待她一心一意,隻想著她回心轉意呢?”

“回心轉意?這話又怎麽說?”

“嗬嗬……王大人,這位沈姑娘聽說在貴國有一位心上人,似乎是她的什麽義兄。不過,這些日子,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暗暗觀察,似乎那位沈姑娘有了一些改變。”

“哦。”王相也就點頭。他的心裏更確定了。怪道謙益不肯和他一同離開大梁,一定是想留下來尋找錦春的下落。隻是……到底錦春是怎麽入了趙國的皇宮得趙稷眷顧的?這些他就不得而知了。

想起謙益珍藏的那串翠綠的碧璽,更是讓王相沉思不已。他改了主意,想見見這位沈姑娘,試問一下那串碧璽的來曆。

王相也就被太監引領著進入內廷,和趙稷太後相見。

再一次見王相,趙稷的心裏就有些悠悠然。“王相,別來無恙?”

“皇上也安好。”王相給趙稷和太後都請了安。

太後就笑:“王相,看你神清氣爽的,哀家就知道你回國後諸事順利。仍得皇上重用。”

王相聽了,就苦笑了一下,搖頭說道:“太後這是嘲笑某了。”

“王相謙虛了,哀家是知道你有一些手段的。如今你又重來趙國,到底是想幹什麽?”太後單刀直入,直截了當。

王相回複的也是直截了當:“太後,某這次來,並無別的公事,卻是為了一樁私事。”

“那麽,到底是何事?”

“某以為,如今住在宮裏的那位大梁籍貫的沈姓姑娘,其實是某的女兒。”王相對趙稷和太後,以“某”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