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益的話,錦春總是相信。
“崔大哥,你去吧,不要擔心我。”
謙益也就出去了,但也隻是山洞附近活動。看著崔大哥的身影消失在山洞後的藤蔓裏,錦春又喚了一句:“崔大哥,小心啊。”
錦春的話,謙益也聽見了。他轉過身,對著錦春就笑:“我很快就回來,並不會讓你久等。”
錦春也就笑了。她笑起來的樣子,就像一個被寵的孩子。隻有見到謙益,錦春才能笑得這樣歡心,笑得無拘無束。
錦春回到山洞,繼續烤著衣服。不過,穿著衣服烤火,總有點隔靴搔癢的感覺。反正這會崔大哥也不會回來,不如就將身上穿的衣服脫下,衣衫並不厚,略烤一會也就幹了,如此也快。
錦春也就這樣做了。她專心致誌地烤著火,每一聽見山洞外有人的腳步踩著碎葉的悉悉索索的聲音。那人站在山洞外,看著洞內的火光,看著露著後背烤火的錦春,那人眼裏閃著貪婪的目光。他巡視著山洞看了一圈,發現就錦春一人。
那麽這當然好。柳石然也就走進來了。
“錦春……”
他隻說了這兩個字,低著頭拿著衣服的錦春就大吃一驚。柳石然!他……竟也追到這裏來了!錦春慌張之極,但又不敢回頭,畢竟她沒有穿衣服。
“你……你別靠近……”錦春想快速穿上衣服。
“哼!賤人……我一路追蹤而來,你卻在這裏逍遙!賤人,我掏心掏肺地對你,你是怎樣回報我的?”柳石然越說越怒。
在他說話的當口,錦春也就疾速行動,將衣衫穿上。待她轉身過來時,隻是一副輕蔑的眼光。“柳石然!我已經和你沒關係了!”
“什麽沒關係?你是我的女人!我現在就要帶你回去!”說完,他就過來扯錦春的衣裳。
“放手,你放手!”
“哼!我知道,崔謙益一定也在這附近,他不在山洞,興許是給你找吃的去了吧!”那麽就要趁著崔謙益不在,趕緊將錦春帶走。這裏還是趙國的地界,一旦到了大梁,那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你做夢!”錦春厲聲嗬斥。
“你怎麽不是我的女人?你都要害我了,可我還是喜歡你!我的這份執著可曾有一點點地打動你?”
但是錦春不想聽。
“柳石然,沒用的!我已經找到了崔大哥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我不會如你所願的!”
“那我更不放過你了!你最好聽我的話,因為我知道抓你的人就是趙國的皇上,他還不知道你離開了,你若敢違拗我,我就去給趙國皇上通風報信!”
石然更是威脅。
但錦春並不害怕。崔謙益就是她的天,她的地,有了她,她什麽都不畏懼。不管是柳石然,還是趙國的皇帝。此心如磐石,再不改變。
“哼!你好大的膽子!你忘了曾和我立下契約了嗎?”石然提醒她。
錦春自然也想起來了。“柳石然,就算有,我也不會和你走的。我的心裏,心心念念的人,隻有崔大哥。他若死了,我也獨不活,可他還活著,這一生一世,我都是要陪伴他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你少和我磨嘰,反正這白紙黑字的,你想逃也逃不了。”石然這一路尋覓錦春,懷中還揣了那張契約,此番他就此掏出,展開給錦春看。
“你看!這契約我也帶了!就算崔謙益來了,我也不怕!按我大梁的法律,你是我柳石然的妻子!崔謙益他一個逃犯,膽敢拐帶被人的妻子私奔,這又是一條罪狀!這一回,我可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石然心裏發狠,同時也懊悔自己的仁慈,早知這樣麻煩,當初就叫人將他一刀結果了,如此也沒有後患!
錦春聽了,更是冷笑了。
“柳石然,你睜大你的狗眼,你好好看看那落款上寫的什麽?”
柳石然也就往底下瞧。再一看,石然的心裏更是勃然大怒。分明錦春簽的不是她的名字,卻是“禽獸”二字。媽的!竟敢耍他?石然惱怒不已,他將錦春一把拽住,要將她帶走。
“柳石然……你再這樣,我就和你同歸於盡!”錦春拿起火堆裏一根燃燒著的枝幹,似是要將地上的枯葉都點燃了。石然有些懼怕,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這個時候,崔謙益恰好回來了,他摘了一些果子,用外衣抱住。他也看到了柳石然。
“柳石然,我就知道你煞費苦心,不到黃河心不死。”
柳石然氣得將契約撕了個粉碎,冷冷轉過頭,看著崔謙益:“你以為,你能將錦春帶回去嗎?”
“當然能。”
“可你是逃犯。”
“那不算什麽。”
“錦春是我的女人,我們是拜過堂的。”
“我知道,但那不算數。而且,我知道你手裏的契約沒用。”說到這裏,謙益不禁看了錦春一眼,眼裏滿是濃濃的疼惜和深情。
他知道,他被拘禁在趙國之際,錦春在柳石然那裏不知受了多少的煎熬!在最她痛苦的時候,自己沒用出現在她身邊,沒有保護好她,一想到裏,崔謙益的心還疼痛不已。錦春……我發誓……我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
“你們都是沆瀣一氣!這沒有物證,我也有人證!”
“隻要錦春否認,那就不算。”
“如果我非要強擄呢?”石然耍起了流氓。
“你不會成功的。現在,我就在錦春的身邊,你帶不走她的。”
“媽的!你這道貌岸然的家夥,你和錦春有八拜之交,你們隻能是兄妹,你不能管我的事!”
“如何不能管?柳石然,我告訴你,我和錦春互通了心意,我並不在乎什麽世俗倫常!”是啊,都這樣了,他已經不顧及那麽多了。幸好此番劫難過後,錦春的心意未變,那麽這比什麽都好。
“你們這對狗男女……果然令人氣憤,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那我柳石然可不是白混了嗎?”柳石然氣得牙根癢癢。
“這也由不得你。畢竟錦春是你強擄來的,她並非自願。”
“那也輪不到你帶錦春走!”石然惡狠狠地。
“柳石然,你還不明白嗎?”錦春靠在崔謙益的身邊,聲音很平靜:“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該懂。你該放手了!”
“不!我就是不放!我且先回去,待我回大梁,我再好好收拾你們!”石然看著錦春和崔謙益深情款款的眼神,心裏又嫉妒又憎恨,恨不得拿刀將謙益一刀殺了才好。
石然知道,此番他們必然要急著趕回去。但自己卻要比他們更提前一步離開,回國才能籌謀。他要回京城找姐夫。石然知道王相已經班師回朝,也不知姐夫處境如何,石然也不放心,要想解決了謙益,霸占錦春,還是要先走一步。
石然終於落荒而逃。
看著他狼狽的背影,錦春就深深一歎:“崔大哥,這是我命裏的一劫。”她悶悶地坐了下來,謙益就遞給她野果子。錦春無心吃果子,她靠在牆角,火光的陰影照耀在她的臉上,令她的神色哀戚,“崔大哥,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你說就是。”
謙益也坐了下來。他當然不怕柳石然。在他的人生信條裏就沒有懼怕二字。既然已經找到錦春,和錦春重逢,那麽以後怎樣他都要在錦春的身邊,不離不棄。
“崔大哥,你信人有前世嗎?”錦春的聲音幽幽的。
“什麽意思?”崔謙益一時不能明白。
錦春就解釋:“那我告訴你,在前世裏,我就認識了柳石然。在前世,我與他是夫妻。”
謙益聽了,起初一怔,但也沒怎樣吃驚。他隻是有些疑惑:“錦春,按照佛教的理論,人的確是有前世今生的,這也不是很奇怪。隻是……這些話你為何不早與我說?”
沒想到謙益是這樣回答的,這真讓錦春意外。“崔大哥……你相信我就好。”
“錦春,我當然相信你!”謙益再次給她肯定。
他的話,的確給錦春帶來了很多勇氣:“崔大哥,那一次,你救起我時,就是我重生之時。前世裏,我被他們綁著投了河,本以為自己就死了,但沒想到我被河水衝刷到了河岸,又活了下來。當我睜開眼時,就看到你喂我喝水。當時我雖然心裏虛弱,但意識卻很清醒,我的心裏非常感動,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錦春……你受苦了……其實也奇怪,為什麽柳石然單單對你情有獨鍾?卻原來你們在前世裏就有糾葛。不過……你已經重生了,有自己的選擇。就像你說的那樣,進入柳府也是為了報仇?”
錦春就點頭。“不錯。我也是為了報仇。”
謙益就深深一歎。“錦春,你受苦了。”謙益真想將錦春摟在懷裏,他也這樣做了,沒有一絲的猶豫。畢竟,在他的臆想中,已經這樣做了數千遍數萬遍了。
謙益的舉動十分溫柔,她是他的寶貝,是他在這人世間最疼惜最在乎的人。
“錦春,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