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擔任前鋒的一個千人隊以及負責填壕溝的那個千人隊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損失過半,剩下的人馬也在那一陣緊似一陣的轟鳴聲中不斷墜馬倒地,這會兒漫說是衝破敵軍的營壘,隻怕自己這五千人馬能不能撤回自己的大營都在兩可之間。此情此景令那名帶隊的契丹將領的信心與鬥誌完全被打跨,他甚至連撤退的命令都沒下,便帶著一幹親兵家丁拔轉馬頭往回跑,隻求能趕快離開這有如修羅場一般的人間地獄。

主將既逃,緊跟其後的那些士兵自然不會傻傻的再繼續往那條看不見的死亡線上撞,也紛紛跟著自己的主將掉頭向後轉。隻是數千人的大集團想要掉頭又談何容易。前麵的兵士看到了前鋒的下場以及主將的動作而急著往回跑,後麵的兵士卻是隻聞槍炮聲而根本看不到具體的戰鬥場麵,更看不到主將的反應,依然在奮力的打馬前進,再加上那名帶隊的契丹將領隻顧逃命而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撤與不撤完全是由兵士們自己在做決定。結果,有人向前、有人向後,這群遼軍騎兵的隊形立時變得混亂不堪,大家擁擠在一起,誰也動彈不得。

前路不通,而敵人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火炮和火槍攻擊卻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不斷的有遼軍騎兵被炮彈或者子彈擊中而斃命。在這種情況下,平時的那些上下尊卑、袍澤之誼、戰場紀律完全都被拋在了腦後。一些心急的遼軍士兵開始不管不顧的向自己人下手,妄圖依靠自己手中的武器為自己殺出一條生路來。而那些被他們劈砍的遼軍士兵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也紛紛舉起手中的刀斧進行反擊。如此一來,不但令場麵更加的混亂,而且擁擠不動的遼軍也成為了“飛龍軍”炮兵和步兵的最佳**標靶,每一發子彈、每一發炮彈都會帶走一名、數名,乃至數十名遼軍士兵的性命——如果運氣好,一發機槍子彈甚至是一發步槍子彈都可能一連串擊中多名遼軍,使其非死即傷。

仗打到這個地步,眼前的這數千遼軍騎兵被全部殲滅不過隻是時間問題了,錢遠山、王峰等人的注意力重新又回到了遠處的遼軍大營之上。錢遠山從懷裏掏出已經被改造成懷表的手表看了看——此時距離“南路軍”打響第一炮大概半小時;又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番遼軍大營的情況——此時整座遼軍大營已經是混亂一片、濃煙滾滾,距離完全崩潰也隻是時間問題了。不過,錢遠山有自己的打算,他並不想就這麽坐等遼軍自己崩潰,而是想再在火上澆點油,讓遼軍崩潰的速度更快些。

一方麵這裏的戰鬥越快結束,幽州那邊就能越快打響,而越快拿下幽州城,才能越快的在長城一線布置好防線,將遼國援軍擋在塞外。根據“飛龍軍”偵騎和“暗羽”探員傳來的消息,遼國援軍的前鋒部隊距離榆關隻有兩天的路程,如果這邊不能速戰速決,“飛龍軍”和“保安軍”就不得不在平原地帶與十萬遼軍鐵騎作戰。盡管錢遠山有把握取勝,但那樣不但會增加己方傷亡,而且還會給當地百姓帶來災禍,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算“南路軍”不能全軍抵達,至少也要在遼國援軍到來之前將騎兵團和遊騎兵營部署到位,起到遲滯遼軍速度、為主力到達爭取時間的效果。

另一方麵,雖然炮擊開始之後後周軍那邊一直沒有什麽大的動靜,但其八萬人馬擺在那裏始終都是一個不穩定因素,特別是在柴榮發現徐紹安此前的那些所謂“供給糧草”、“合兵一處”的說法都是在欺騙他之後,其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是誰也預料不到的。自己這邊和遼軍糾纏的時間越長,柴榮那邊做出動作的可能性越大。如今遠沒到和後周朝廷正麵對抗的時候,在不與其發生衝突還是穿越團隊現在的最佳選擇。而速戰速決,在後周軍有所行動之前結束保興莊這裏的戰鬥,不給後周軍與自己正麵接觸的機會,則是實現這一選擇的最佳方式。…,

於是,錢遠山與王峰商量了兩句後,便招手叫過一直在二人身後候命的炮兵團長馬正聲,吩咐道:“馬團長,爺看這火候差不多了,該是給契丹人最後一錘子,將其大軍徹底砸倒的時候了。”

馬正聲自然明白錢遠山這“最後一錘子”是什麽意思,當即上前行禮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絕對會讓契丹人永遠記住這一‘錘子’的厲害。”說完,便轉身走下望樓去準備。

給馬正聲下完命令,錢遠山又轉過頭對王峰說道:“老二十七,是時候給常茂那小子發信號了。能不能把麵前這幾萬遼軍一鍋燴,他那邊的行動是關鍵。隻要他們能得手,咱們這築基第一戰就是個大獲全勝的局麵。”

王峰擺了擺手,說道:“十一哥放心,常茂那小子別人不了解,十一哥您還不了解嗎。這小子雖然小時候好折騰,但腦子絕對夠聰明,也好學。當初在‘後備力量培養班’的時候就是他們這一批小家夥裏的佼佼者,從您以及軍事部的其他兄弟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如今在‘飛龍軍’裏曆練了幾年,特別是親身經曆並參與平定了應曆七年年底的那次未遂叛亂後,這小子不但成熟多了,而且也凶悍多了。雖然他隻帶了百十來人,但那可都是優中選優、百裏挑一的精銳,再加上專門加強了的火力,對付三五百個契丹兵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錢遠山聽了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隻是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自信、更加堅定。王峰見狀也不再多言,轉身走下望樓去傳令。片刻之後,一枚巨大的禮花彈從“南路軍”大營裏騰空而起,並在天空中轟然炸響,為硝煙彌漫的戰場帶來了一絲炫麗的光彩。而隨著這顆大煙花的綻放,已經在白溝河東側、距離遼軍浮橋不過二百遠一處小山丘背後隱蔽了一夜加一個上午、由常茂率領的那支精銳小分隊立即行動起來。在連夜挖掘的簡易防禦工事內,火力組選好位置架起四門60迫擊炮和十來挺輕重機槍、突擊組最後一遍檢查自己的槍支和彈藥、爆破組將一包包炸藥從自己的背囊中取出並插上導火索。在確定所有手下都已經準備妥當後,常茂一聲令下,四門60迫擊炮首先發威,四發炮彈幾乎是同時出膛、同時在守橋遼軍的營壘中間轟然炸響。

把守浮橋東側的五百遼軍顯然是沒有料到自己會遭到來自背後的攻擊,正在緊張注視著已經被敵人火炮打得千瘡百孔的自家大營的他們立時慌亂起來,一邊大喊大叫、漫無目的的向四處放箭,一邊急忙派人衝過橋去,向橋那頭的一名千夫長報告遇襲的消息——作為大軍的一條重要退路,守橋的遼軍都很清楚這座浮橋的重要性,向上級報告情況自然也就非常及時。與此同時,橋西的守軍在短時的驚慌之後,也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急忙衝出營壘向橋上運動,企圖增援橋東。

守橋遼軍的反應早在常茂的預料之中,他一邊命令輕重機槍一起開火,盡可能殺傷敵人,一邊讓迫擊炮小組兵分兩路,一路繼續轟擊橋東守軍,另一路則重點轟擊浮橋,爭取既不讓任何一名遼軍從橋東跑回橋西,也不讓任何一名遼軍從橋西增援橋東。隨著常茂命令傳下,輕重機槍同時開火,十餘道火舌噴射而出,將橋東遼軍成片成片的掃倒,慘叫與哀嚎聲不絕於耳。

在小分隊猛烈的火力打擊下,橋東的守軍被完全壓製,而橋西的守軍在迫擊炮的轟擊下,扔下數十具屍體後再也不敢上橋麵,連那座必須被毀掉的浮橋都被炸得碎屑橫飛,很可能不需要爆破組的炸藥也會解體。這讓一直想打一場惡仗來體現自己真正實力的常茂有些失望,覺得這樣一邊倒的戰鬥很沒有意思,遠不如當年自己與八連三排的數十名勇士阻擊向博通叛亂時那種危機四伏卻又讓人熱血沸騰的感覺來得舒服。…,

不過,失望歸失望、不舒服歸不舒服,任務還是必須要圓滿完成的。因此,在確定橋東守軍已經完全陷入混亂,不可能再組織起像樣的防線之後,常茂將手槍交於左手,右手抽出腰間的佩刀,大聲喊道:“火力組全力掩護,突擊組的弟兄們隨某來,爆破組的弟兄隨後跟上。弟兄隨某去殺敵啊!”

喊完,一揮手中的長刀,第一個跳出了工事,向守橋遼軍的營壘衝了過去。在他身後,突擊組和爆破組的兵士緊隨不舍,而火力組則全力支援,將迫擊炮彈和機槍子彈盡情的潑撒在守橋遼軍的身上。

突然襲擊加上猛烈的火力打擊,守橋的遼軍此時已經是亂做一團,根本無法組織起像樣的抵抗。常茂率隊衝過二百步的距離,迎來的不過是五六隻失去了準頭的羽箭。這樣的阻擊自然不會對小分隊造成任何影響,突擊組的數十人轉瞬間便幾乎是毫發無損的衝進了守橋遼軍的營壘,開始用刺刀進行最後的戰鬥。盡管就武器來說,遼軍實際上在白刃戰中還占據著一定的優勢,但在火力打擊下已經喪失有效指揮和鬥誌的守橋遼軍,在擁有嚴格的組織紀律性、彼此之間配合嫻熟、擁有高超步槍刺殺技巧的小分隊突擊組麵前依然是毫無還手之力,很快就全麵崩潰,死的死、降的降,隻有一小部分腿腳快的冒著不斷落下的炮彈逃過了浮橋,跑回了河對岸。

見自己的戰友已經成功攻入了敵人的橋頭堡,一直在後麵提供火力支持的火力組也快速跟上,在守橋遼軍的營壘中重新布置好了射擊陣位,繼續保持對河對岸遼軍的火力壓製,以掩護爆破組上橋實施爆破。

十分鍾之後,隨著幾聲巨響,整座浮橋便被炸得粉碎,幽雲遼軍東撤的道路就此被徹底截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