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巡撫衙門。

“什麽?還有洋人?你確定你沒看錯?”安徽巡撫朱家寶收到桂丹墀的消息後,大吃一驚。

“大人,我怎麽能看錯呢。至少有十多位洋人在那裏幫忙安裝機器設備,還有洋人幫著那華飛訓練保衛團。這些都是卑職親眼所見,怎麽會看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華家為何與洋人扯上了關係?上次擾亂合肥,搬空藩庫的事情,裏麵有沒有洋人在背後指使?”朱家寶收到合肥縣令李維源的電報,本以為這是地方鄉紳的一時莽撞之舉。派出一營新軍威懾,對方還不乖乖就範。可誰曾想,一營管帶桂丹墀卻跑回來告訴他,他還沒見著那啥華飛,就率軍回來了。

因為華家不但有著超乎想象的武力保衛團,還有許多洋人進進出出。保衛團也就算了,畢竟你再強大,胳膊總是拗不過大腿的。但是洋人,可就麻煩了。別說他區區安徽巡撫,即使是朝廷,當今皇上見到洋人,也不敢拿他們怎麽樣啊。

“大人,三河華家的資料在此!”一名幕僚就勢翻出搜集不久的新資料。

“念!”

“三河華家原家主華複遠,乃當年淮軍一名管帶。甲午年後,回鄉置買田地,興辦新式工廠,頗有積財。其手下收有三養子,為華家支柱,一直被華複遠視為心腹。並練有近二百名精銳護莊,為當地首屈一指的勢力。現當家少主華飛,乃華複遠唯一的兒子。其母親在生產他不久後,就因病去世。曾就讀上海南洋公學,去年放假回家時,被巢湖匪幫劫持。正是在那次事件後,華複遠受傷身亡,其兒子接下家業!”

“華飛在其父親去世不久後,抵押田產,變賣工廠,換取現銀,帶上大部護莊,趕往上海。據傳他是去上海炒股,並且所賺頗豐。在上海時,其不知用了何種關係,與花旗銀行副理凱爾等美國人,極為親密。並在上海租界洋人圈中,頗有一定的名氣。據說還是美利堅合眾國紐約市榮譽市民。”

“今年八月,返回家鄉後,贖回田產,減租招募組建保衛團。其新卒皆是清一色的美式武器,如果所料不差,應是凱爾等人提供。前不久,因減租事宜與合肥縣令發生爭執,一怒之下,率人攻下合肥,搬空軍械庫和藩庫,並未驚擾城中望族大戶。如果所料不差,桂管帶在華家所見的洋人,應該就是那些美國人。”

朱家寶沒有想到手下幕僚的資料竟然如此詳細,不過正因為詳細,他才頭疼萬分。淮軍背景也就算了,畢竟現在的淮軍已經沒落,沒多大影響氣候了。但是洋人,洋人啊,隻要事情一牽扯到洋人,那就是個燙手山芋。見華飛那如此囂張,目中無人的舉動,九成九背後有洋人撐腰。不然,他哪來如此大膽。

“報。巡撫大人。合肥急電!”

又是合肥!最近這合肥可真是多事啊!朱家寶煩躁地吼了聲。“念!”

“合肥知縣李維源電寄安徽巡撫朱家寶。三河華飛名下兩名佃戶。被暴民所殺。華飛暴怒。盡帶保衛團新軍。前往大潛山追捕暴民。卑職奏請巡撫大人。趁此時機。派兵拿下華家。逼其就範!”

“大人。好主意啊!隻要拿下華家家人。不愁那華愣子不低頭!”

“蠢貨。一群蠢貨!”朱家寶氣地大罵。“你們沒聽桂管帶說。他華家有洋人嗎?你們誰敢妄動?惹起外交風波。引起戰爭。誰來負責。算了吧。合肥這個爛攤子。責令李維源自己想辦法。這個華飛。為了二名佃戶被殺。就如此失去理智。分明就是個年紀輕輕地愣頭青。”

“既然他對暴民如此感興趣。本官就封他為三河保衛協協統。命他率領所部。北上征剿亂民!”

“對了,再傳電各州縣,讓他們知曉,這個華協統是個愣頭青,萬事不要與其衝突,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華飛率領近兩千保衛團新軍把大潛山搜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那些流匪,看見如此強大的武裝出現,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哪裏還會等著讓你來抓。

如此二天無果後,華飛當即怒了,派軍把當地的大戶揪出來,‘詢問’事發那日的情況。並聲稱如果此事調查不清楚,那麽這樣的‘詢問’將會持續下去。

那些大戶們聞聽此言,立即哭喪著臉。別啊,你這尊大神才來兩天,本地就已經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了。如果再打算不走,那完了,咱們的日子就不要過了。

這些人脈熟悉的大戶一出馬,馬上就詢問到相關線索。當確定殺人凶手隻是隨著暴民潮趁亂鬧事的當地流痞,聞聽華飛帶軍前來搜捕,早就嚇得逃往六安城去了。

六安?華飛當即下達命令,全軍向西,包圍六安城。

六安雖然名為一州,但其巡防營數量比之合肥還要不及。黃昏時分,看守城門的巡防營士卒正在無精打采地聊著天,突見前方塵土飛揚,一支軍容無比整齊的新軍,迅速進入視線。

怎麽回事?什麽軍隊?新軍?新軍來此做什麽?

就在那些巡防營士卒還在發愣之際,新軍已經來到城門前,然後在他們眼皮底下築起簡易防體,架上機槍,瞄準城門方向。

敢情這不是朝廷的新軍啊!這回,那些巡防營士卒始才反應過來,駭得正要逃回城中,隻聞身後傳來一聲大喝,站住!

十多名巡防營士卒下意識地停住腳步,他們毫不懷疑,隻要他們一動,就可能會有子彈飛來穿透他們的胸膛。

這是我家少爺遞給六安知州的最後通牒,請你家大人,盡快答複。時間一到,我家少爺將命令強行進城搜捕!

當初合肥城前囂張的一幕再次上演,隻是這次郭通丟下的是一封書信,然後大搖大擺,目中無人地回到陣地後。

“報,報知州大人,六安,六安四門,全被一隊新軍包圍了!”

“什麽?新軍?哪來的新軍?”

“不知道,東門守卒送來一封書信,請大人拆封!”

“最後通牒?”六安知州魯漁好奇地往下念去,當看見最後署名時,他渾身一震,迅速拿起剛剛收到的一封電報,一比對,幾欲癱倒道,“我的媽媽呀,還真是這個愣頭青啊!”

“快,快傳令四門,無論如何,一定不能開火,不能反擊。你們,快去府衙庫房內提取二千元銀圓,這就隨我趕去東門。”

東門處,魯漁滿臉堆笑地奔上來,老遠就打著揖道,“哎呀,原來是華大人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恕罪!”

華大人?這下輪到華飛瞠目結舌,摸不著頭腦了。這……這玩的的是哪出名堂嗎?

“啊,華大人還不知道吧!”魯漁見華飛一臉茫然,趕緊解釋道,“華大人組建保衛團,綏靖地方,忠心可嘉。巡撫朱大人已經電傳各州縣,任命華大人為三河保衛協協統,請華大人率領所部,北上征剿暴民,沿途各州縣,方便補給!”

於是華飛就看見魯漁大手一揮,兩個箱子抬到他麵前。打開一看,盡是白花花的銀圓。

不會吧,還有這等好事?華飛這下真的變成愣子了,站在那好半天,都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