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婉回光返照之際，氣若遊絲地對父親說了最後一句話。
話一說完，她便再也沒了任何動靜……
“啊！！”
“婉兒……婉兒！！”
柳繼宗悲痛欲絕的嘶吼聲，響徹甘露閣。
其他人全都沒有出聲。
半晌。
柳繼宗一臉死灰地把柳知婉放下，顫顫巍巍地朝大蒼皇帝跪拜：
“皇上……不孝女……如今已經自食惡果，懇求皇上允許臣……把不孝女的遺體帶回去安葬。”
“準了。”大蒼皇帝手一揮。
“謝……皇上。”柳繼宗雙手伏地，頭深深埋下去，恨意深深在他心中瘋狂蔓延。
隨後，柳繼宗抱著柳知婉的屍體，一步一搖晃，離開了甘露閣……
那氣氛，寂靜低沉。
大蒼皇帝打破寂靜，“好了，你們這些人都下去吧。”
“臣告退。”
“卑職告退。”
“……”
眾人紛紛叩拜退下。
大蒼皇帝來到風烈雲麵前，見蒼晗月的情緒緩和了許多，關懷道：
“月兒身體本就不好，剛才這麽一受刺激，得回去好好休息。”
“烈王，你把她帶回王府，朕命禦醫過去給她看看。”
“謝皇上，臣告退。”風烈雲也帶著蒼晗月離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大蒼皇帝眸子裏浮起一層意味深長的神色……
——
一輛馬車駛出了皇宮。
寬敞的馬車內，蒼晗月和風烈雲坐在一起。
“柳知婉跟你說了什麽？讓你如此激動？”風烈雲詢問道。
因為當時柳知婉是湊在蒼晗月耳邊說的，且聲音極其微弱。即便風烈雲武功高強聽力驚人，卻也聽不仔細。
蒼晗月的神色，有些木然。
“柳知婉告訴我，我母妃是因為我才死的……看來而母妃的死另有蹊蹺，柳知婉興許知道些什麽……”
風烈雲蹙眉，陷入沉思。
德妃之死，這件事他略有印象。
當年，皇宮之中，蒼晗月病重臥床期間，德妃意外溺亡。
當時的傳聞是因為德妃傷心過重，心情煩悶，才會夜裏出現在禦花園。
風烈雲道：“難保柳知婉是為了刺激你。”
蒼晗月直接搖頭否定：
“不大可能，如果我母妃的死沒有蹊蹺，柳知婉根本不會提起這件事，而且……”
“而且什麽？”風烈雲眸色深沉。
“算了……”蒼晗月搖搖頭，不想再多解釋。
根據原主的記憶來看，其實原主並非從一生下來就是體弱多病的。
但是卻莫名其妙發生了一場重病差點死了，並且病重的那一段記憶相當模糊，幾乎已經丟失了。
要不是那場奇怪的重病，她根本不會變成後來的病秧子。
再加上今日柳知婉臨死前吐露的驚天秘密……
蒼晗月可以確定，當年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德妃並且害得原主身患重病。
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這件事給查清楚。
“當你害死我母妃，甚至想要我死的人……我絕不放過……”蒼晗月眼神無比冷厲。
風烈雲眼眸深不見底，他沒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蒼晗月的後背。
馬車顛簸，兩人沉默許久。
蒼晗月忽然問道：“溫捕頭怎麽會來得這麽及時？”
風烈雲嘴角微微勾起，“自然是本王授意。”
“什麽？”蒼晗月倍感意外。
風烈雲解釋道：
“在我到達炩妃的永平宮之前，溫醉玉剛好去了烈王府，說查出結果，要向你我匯報。”
“得知此事，管家立即派人入宮通知了我，於是我便交代過去，進行了這般安排。”
看著風烈雲臉上浮起的淡淡笑容。
蒼晗月有些失了神。
這家夥……
冰山臉柔和下來，帶著一絲笑的樣子，比平常更好看了。
“所以說……”蒼晗月問道，“當時在永平宮，你就是故意讓柳知婉把事情鬧大了，然後引著她跟炩妃隨我們去麵聖？”
風烈雲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
“現在，你總該知道，為何我要這麽做了。”
蒼晗月一拍腦門：
“原來如此，你知道定國侯府有一枚抵罪金牌，所以先借機會弄掉金牌，然後再用下藥一案讓柳知婉絕無翻身的可能！”
“哈哈哈哈！”風烈雲大笑起來，聲音響亮爽朗。
這還是蒼晗月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子笑。
笑起來……真的比麵癱時候的模樣，好看多了。
“沒錯，不過這還隻是作用之一。”風烈雲眸子裏光芒閃爍，盯著蒼晗月，想看看她能不能猜到。
蒼晗月努力回顧著原主有限的記憶。
原主對於朝堂之事，幾乎都是從別人那裏偶爾聽聞了一些。
她僅是皇帝諸多子女當中最普通的一個，還身體不行，所以根本不可能親自過問。
但從這些有限的記憶裏，蒼晗月馬上分析出了一二。
“作用之二，也是利用此事，破掉定國侯府柳家的一道護身符，對不對？”蒼晗月脫口而出道。
“聰明。”風烈雲點了點頭道：
“定國侯位高權重，侯府更是朝廷之中一股極其強大的勢力，而且我感覺到，柳家有意暗中影響朝局。”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在為將來皇位的繼任者之爭做準備。”
“若是將來的皇帝，是柳家扶持起來的傀儡，你猜這天下百姓，該何去何從？”
“柳家因柳之婉一案，失去了一道重要的護身符，這也可以讓他們有所忌憚，更利於我將來製衡他們。”
聽到風烈雲將這些全盤托出，蒼晗月既驚歎又意外。
驚歎的是，這家夥竟然如此腹黑。
意外的是……這家夥竟然……都對她說出來了。
幾個意思？
他想幹什麽？
見蒼晗月神色複雜，欣喜之中又閃過一絲警惕，風烈雲垂眸道：
“娶你之前，我與你素未謀麵，而你卻動用皇權逼我娶你，說真的，我很討厭你。”
蒼晗月一怔，“大哥，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
風烈雲繼續道：
“那你可知道，你父皇此舉並非因寵你而順了你的意？他不過是想表麵上與我綁緊關係，背地裏卻是擔心我有朝一日危及他的皇位。”
“所以，他才把他女兒當中，最廢物的一個，賜婚與我。”
聽到這，蒼晗月差點吐血。
不過轉念一想，風烈雲說的可是原七公主，關我這個蒼晗月什麽事？
不對，有事！
你丫因為那些原因討厭原主，可後邊在你這吃虧又受折騰的人，是我啊！
蒼晗月板著臉道：
“我動用皇權逼你娶我，再加上這還是我父皇借機想絆住你或者削弱你，哦……還有，我嫁給你之前，我的名聲早就被柳知婉搞臭了。”
“這三點加起來，我在婚後那段時間沒被你弄死，還得感謝你寬宏大量了唄？”
聽了這些。
風烈雲又是一笑，淡淡回應道：
“我何時對你真下過殺手？再者，你都已經利用皇權逼我娶了你，你名聲臭不臭，我有什麽好在乎的？”
蒼晗月又是一愣。
想想……也對。
當初原主之死，實為意外，風烈雲不僅毫不知情，連他自個兒都是受害者。
隻是蒼晗月心底還憋著些不爽，撇嘴問道：
“你後來消除了情藥，恢複理智，難道就真沒想過我是被人陷害？就那麽認定是我幹的？”
這是她心懷芥蒂的大事。
她盯著風烈雲的眼睛，等著他給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