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火奉天城
辛亥科技帝國
夜已深,彎月在天空高懸,滿洲的秋天夜風已經相當的冷硬,吹在身上如同刀子一般。就到在柳條湖邊的灌木叢,一群穿著黃軍裝的日本兵不曉得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身體都不由自主的瑟瑟抖
“轟隆”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早已躲藏在柳條湖附近的鬆井大尉聽見炮聲,一躍而起像打了雞血般興奮,揮舞著家傳寶刀,眼睛通紅野獸般吼叫著衝向巡防營的方向,在他的身後是一百五十名日本兵。
一百五十人實現全部寫好了遺書,他們跑步的時候端著金鉤步槍的手都在抖。
前麵就是奉天巡防營的南大營,裏麵有六個營三千多的奉軍,他們有足夠的大炮和馬克沁,而這一百零五人隻是看守鐵道的守備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手裏那杆步槍。
這就是飛蛾撲火,每個人都明白這是必死的戰鬥,他們害怕,怕的要死,可是自幼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們表現出絲毫的膽怯,那會讓他們的家人感到羞恥,從此抬不起頭來。所以,他們能做的是隻是撕心裂肺的嚎叫,試圖給自己打氣。
“咚、咚”
兩聲炮響,鬆井大尉驚喜的道:“我們的大炮,是我們的大炮”
八嘎,這兩門破炮真是爭氣啊,總算是打響了鬆井大尉心裏暗道。這兩門炮還是日俄戰爭時候的古董,送到奉天修理的,黑田三郎通過私人關係給扣留了。
一百多人同時歡呼,衝鋒的腳步也變得更加迅,刺刀閃亮反射著月光,每個人的臉都扭曲的像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已經是後半夜,巡防營裏的士兵早就脫了衣服睡熟了,猛然聽見外麵的槍聲,他們當作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槍走火了,都沒當回事兒。等到聽到炮聲才被驚醒。
“褲子,你穿的是老子的褲子”
“王八犢子,你踩我腳了”
;“槍呢?哪個癟犢子玩意拿了我的槍?”
巡防營裏亂做一圖,不少人還沒弄清楚狀況,提著褲子出門就被日本兵一槍打倒。
“小日本來了”
“小日本來殺咱們了”
巡防營裏鬼哭狼嚎,半夜三更黑燈瞎火,恐懼像月亮下的影子一般彌漫,將人的心理防線徹底摧毀。巡防營的兵平日幾乎很少訓練,大部分人又都是出自關東的土匪,彼此之間還不是同一個綹子的,平日就互不買賬。到了關鍵時刻,更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一個個都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鬆井大尉帶著日本兵衝進大營,一邊殺人一邊到處放火。火勢被夜風裹挾著衝上天空,更是令人搞不清到底有多少日本兵。
“吳大人,不好了,小鬼子衝進大營了”一個戴著營長徽標的男子雙手提著褲子,跌跌撞撞的跑到吳俊升等人喝酒的房間。
“混蛋,組織人反擊啊,你的兵手裏都是燒火棍?”吳俊升怒罵道。
營長哭喪著臉道:“都炸營了,哪還能組織的起來啊大人,你們趕快跑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砰、砰、砰”
大營裏火光衝天,槍聲響的像爆豆,到處都是沒王蜂般亂竄的巡防營士兵,哭喊聲震天動地,誰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日軍闖進了大營。
“吳大舌頭,咱們去北大營調兵去這裏看樣子守不住了,不能讓人給咱一鍋燴了”張作相抄起二十響的自來得手槍,邊說邊衝到了門外。
湯玉麟連話都不說,也是拿著手槍就跑到門外,飛奔道馬廄,用洋刀砍斷栓馬的韁繩,丟下三千多鬼哭狼嚎巡防營士兵,自己先逃了。
吳俊升略一思忖,也衝了出去,他騎上馬飛奔出了營門,隻見轅門的火光升起了三四丈高,黑煙將月光都遮擋住了。他一路策馬狂奔,方向不是南麵,而是一百四十裏外的新民府。
奉天城火光衝天,槍聲大作。日軍所到之處到處放火。這實際也是無奈之舉,日軍的數量太少了,放幾把火一是給自己壯膽,二是讓巡防營摸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人馬。
櫻花居酒屋外懸掛著紅燈籠,燈箱上還有穿著和服低眉順眼的侍女畫,三樓臨街的房間裏,一個衣衫淩亂的日本侍女兩頰緋紅,嘴角還在流著口水,此刻正睡的香甜,外麵的槍聲都沒能吵醒她。
穿著淺灰色和服的黑田三郎站在窗外,看著外麵的火光一臉的陶醉,自言自語道:“真是櫻花般絢爛啊這些小子們還真是有膽量”
窗外的街道上,一群衣冠不整的巡防營,提著步槍沒頭蒼蠅般的亂撞,走到岔路口一時都愣住了,不曉得該往什麽方向逃。
從街道的另外一邊,日本鐵路守備隊第一隊的幾十個日本兵,正在隊長佐藤的帶領下衝向奉天城。就到因為來的過於匆忙,隻有隊長佐藤尉帶了一把戰刀,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的。
“看,支那兵”一個日本兵驚恐的喊叫道。
幾十個日本人都楞了一下,眼睛都盯著隊長佐藤。
佐藤兩腮的咀嚼肌暴起,咬牙切齒的道:“給我衝殺死他們”
一群日本士兵麵麵相覷,手裏沒武器衝過去做什麽?送死嗎?難道要用拳頭和步槍、刺刀對抗嗎?
對麵的巡防營也現了日軍,七嘴八舌的叫道:“日本子?小日本來殺我們了”
“跑啊”
巡防營的士兵紛紛丟下槍支,撒丫子就跑,就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佐藤尉仰天大笑:“神佑啊武器有了,撿起他們的槍,把他們都殺光”
日本兵衝過去,撿起地上的步槍向四散奔逃的東北軍射擊,子彈衝過夜空,出“啾啾”的聲音。
佐藤尉手握戰刀衝向一個腿上彈,正向前麵爬的巡防營士兵,那個士兵遲疑了片刻,跪在地上求饒。
佐藤獰笑了一下,一手將他的頭按下,然後用手比了比脖子的位置,揮舞著戰刀砍去,鮮血水柱般噴湧,佐藤嶄新的黃色軍費變成了刺目的紅色。
一直站在窗邊看著下麵殺戮場麵的年人,冷笑道:“支那太監兵”
看著外麵的血影和火光,黑田三郎的心裏升起了一股燥熱,總有股想砸碎毀滅些什麽的衝動,他看著旁邊少女青春逼人的臉,不禁心裏癢癢,將她晃醒,然後翻身上馬騎在侍女身上,撩開和服的下擺獰笑道:“來吧,我也參加戰鬥這真是一個無比輝煌的夜晚”
分割線
奉天都督府最初是前清的盛京將軍府,後來改作東三省總督府,民國之後又更名為奉天都督府。整個建築坐北朝南,門前東、西兩端的大道上,豎立著“東轅門”和“西轅門”兩座雄偉壯觀的牌樓,東西兩側建有高大的青磚圍牆,正門上有高大的門臉,下麵為大半圓形的大月亮門,門臉的二層和三層牆上有磚簷,磚簷上有精美的雕刻,三層磚簷門臉上形如雲朵,和門臉下月亮門構成彩雲拱月。
大門兩側有衛兵值守的木製崗亭。穿過月亮門,迎麵有影壁牆遮住視線。院內建築為磚木結構,有回廊的二層坡瓦頂的歐式樓房,東西兩側有廂樓,磨磚對縫,前出廊簷後出廈。整個建築呈“凹”形,門前有對獅和上下馬石。
在滿清二百六十年的曆史,這棟建築是關外地位僅次於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曾經駐蹕的盛京皇宮。
奉天都督趙爾巽是個年近七旬的老人,花白的山羊胡須,清臒的臉頰,會讓人在第一眼看見他時,把他當做一個鄉下的私塾先生。
他是漢軍旗人,世代居於鐵嶺,祖輩吃了二百多年的鐵杆高粱。和那些提籠架鳥,整日吹噓祖宗功業的八旗大爺不同,趙爾巽很好學,而且學問都還不錯。同治年間考進士,被授翰林編修。五十九歲那年外放當了湖南巡撫,算是守牧一方的封疆大吏了。趙爾巽自問自己和其他大臣不同,他不貪汙,即使當了巡撫和將軍,每天過手的錢成千上萬,他依然是宦囊如洗。他大清滅亡的時候,他本來就再也無心為官了,但是總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希望在滿清複辟的時候盡臣子的最後一點孤忠。
但是這絲希望也最終破滅,關外的旗人似乎對大清的滅亡漠不關心,事實上在八年前朝廷廢除了八旗錢糧之後,這些旗人也就和朝廷離心離德了。
趙爾巽曾經無數次的夤夜捫心自問,大清怎麽就呼啦啦大廈傾倒了呢?朝廷的經濟沒有崩潰,天下也沒有饑民四起,洋人也沒有打進北京城,形勢比起洪楊長毛暴,比起甲午年兵敗、比起庚子年八國聯軍進北京不曉得好了多少。各省藩庫都有結餘,朝廷練了二十多個鎮的新軍,樞甚至允許設置了資政院,還承諾了預備立憲。
可就是這看起來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大清就一夜間轟然倒塌,甚至連點征召都沒有。趙爾巽百思不得其解,他感覺累了,想找個清淨的地方徹底的將這些問題想明白。
“東翁,您真的要辭了差事?”一個跟隨他多年的紹興師爺問道。
“是啊再要戀棧不去,怕是一世的名聲都要盡毀了”趙爾巽淡淡的道。
“學生聽說,張作霖上躥下跳到處活動,如果您辭了都督的職務,他就要接任了大人是旗人,生長在滿洲,您能坐視這個土匪殘害鄉親嗎?”師爺勸道。
趙爾巽苦笑道:“我都督奉天以來,殺的人夠多了,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也是意料之的事情但是我自問對得起大清,對得起祖宗,我殺的都是無父無君的亂黨,這難道也錯了嗎?大清的國運已經到頭了,非人力可以挽回,我已經盡力了。現在日本人想方設法的拉攏我,我再昏聵也不會和這些倭奴同流合汙,這些日子我不曉得攆出了多少倭奴的說客可笑這些人不少都是大清的臣子,還有很多是旗人,吃了朝廷二百多年的俸祿,不思報效君王卻和東洋倭人勾勾搭搭,平白的辱沒了祖宗”
師爺依然有些不甘心:“東翁就不怕您辭了差事之後,張作霖和日本人勾結?將這塊滿洲龍興之地拱手賣給小日本?”
趙爾巽搖頭道:“張作霖這個人,雖然混賬,但是這種事情他還不會做,我可能會和日本人勾搭,但是關鍵時候不會當漢奸這點把握我還有,否則我也不敢把奉天全省的兵權都交給他當初他和吳俊升爭奪這個巡防營的統製,我委了張作霖沒有委吳俊升,就是看了他這一點,而吳俊升就難說了,這個人啊,麵憨實詐,不可輕信,更不可委以重任。”
“既然東翁去意已決,學生就不說什麽了,學生這就收拾行李,回紹興老家去”師爺垂頭喪氣的道。
趙爾巽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了師爺:“你把這個交給張作霖,他會重用你的,這個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點我不會看錯”
師爺嘴角抽搐了幾下,突然哭出聲來:“東翁”
趙爾巽歎氣道:“你我二十年的賓主,最終卻不能全始全終,真是令人嗟歎啊”
師爺抱著頭蹲在牆角抽泣,趙爾巽不聲不響的自己收拾著簡單的行裝。當官數十載,他卻沒有什麽錢財。
“砰”
外麵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聲響。
“咚”
這一聲,趙爾巽聽清楚了,是炮聲。
正在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師爺從地上蹦起來了:“東翁,哪裏放炮?莫不是黨來報複了?”
趙爾巽在奉天殺黨數千人,早有傳言說要取他的級,讓他去見他的親弟弟趙爾豐。
“來了更好我若死在亂黨手,也算是為大清盡忠了我已經快七十的人了,死不為夭,有何可惜之處?若能死於王事,比死在炕頭上光彩的多”趙爾巽從包袱裏取出頂戴花翎,脫下民國政府的都督服裝,鄙夷的扔到了地上。他撫摸著翡翠翎管裏的雙眼花翎,然後鄭重的將滿清的一品仙鶴官服穿在身上。
穿戴整齊,他閉著眼睛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師椅上,平靜的道:“大清的列祖列宗,奴才趙爾巽來伺候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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