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火海（四）
上午九點十分，四國島東部小鬆島。
兩架美國產dc-3運輸機準時降落在野戰機場，艙門打開後，山本五十六和南雲等幾名海軍高級軍官走了出來。他們迅速鑽入轎車，急匆匆向碼頭駛去。
眾所周知，沙特建國危機中，中國展現出的遠程空軍曾引起世界各國的廣泛關注，當時中國已經開始批量生產和dc3類似的運5戰術運輸機。為平衡中日，美國國會在此期間曾經做過一筆影響深遠的交易，就是向日本出售p-26戰鬥機和dc-3運輸機。雖然出售時發動機型號均被更換，但也讓之前楊秋在庫頁島危機中，通過一架白肩雕戰鬥機影響日本發動機設計道路的計劃破產。日本還按照引入型號試圖自行仿造，但因技術不過關所以遲遲沒有成功。即使如此，引進的dc-3依然因為其可靠性，成為山本等高級軍官的專用座機。
轎車抵達小鬆島港不久，便改道轉入南部山區。越過一道山崗後，一艘體積巨大地戰列艦赫然出現在海灣內，這就是大和級戰列艦的二號艦武藏號。武藏號與1937年底在長崎開工，40年初下水開始舾裝。隨著中日戰爭爆發，尤其是佐世保和九州島各城市均遭轟炸的情況下，日本海軍為避免損失，將其轉移到這裏繼續舾裝。
威克島海戰，不僅讓世界意識到中日海軍的強大，認知了新型海戰，大和號戰列艦的驚人戰績和它在最後時刻引發美國艦隊混亂的景象，也讓世界各海軍大國再次掀起戰列艦地位的討論。本來就遊移在戰列艦和航母之間的日本海軍更加彷徨，在中國山東級二號艦五月底服役，三號和四號艦均已下水並完工八成的情況下，包括山本五十六在內的海軍將領都認為，大和號與武藏號能組成完美的雙艦搭檔。重新奪回製海權並逆轉戰爭。所以在連續獲得龍鳳號、飛鷹號和隼鷹號三艘改裝護航航母的情況下，依舊對武藏號抱有極大的熱情。
此時的武藏號已經安裝好第二座炮塔，正在進行第三座炮塔和艦島的安裝。考慮到飛機的殺傷力，舾裝中還進行了大量改進，安裝很多防空炮。“還需要多久呢？”山本五十六撫摸著舷梯，一步步地登上甲板。
“報告大將，六個月後，武藏號就可以完工了。”負責舾裝的三菱公司設計師為軍官們介紹進度。
“六個月嗎？”得悉還要六個月。山本五十六的雙眉慢慢擰到一起。特魯克已經完了，威克島也沒守住，馬紹爾和吉爾伯特也肯定沒法堅持。在此情況下，中國海軍對衝繩群島和馬六甲的攻擊已經是昭然若揭。從去年年底開始，中國海軍就向福建、杭州灣等地雲集部隊和物資。到目前為止，總計已經集合起一千餘艘各類艦船。其中光登陸艦/艇就有四百餘艘。四艘北京級戰列艦和一艘山東級戰列艦也已經全部調至青島和上海，第二艘山東級五月底就要服役，攻擊馬紹爾的四艘主力航母也回到了關島，再加上第二批四艘護航航母接連交付，兩艘維修的航母也重新服役，實際在衝繩周邊已經有五艘戰列艦、六艘主力航母、三艘護航航母、十艘重巡、十五艘輕巡洋艦的力量。
麵對很可能幾周內就要爆發的決戰，武藏號卻還要在等六個月......很焦急。
“諸位，支那海軍攻擊衝繩的行動就要開始了，你們有什麽方略嗎？”山本走到欄杆邊。雙手撐著欄杆臉色擔憂。豐田副武偷偷地翻著白眼，這個時候還有什麽方略？無非是拚死一搏罷了。但既然山本問了，開戰後一直碌碌無為的他還是搶先答道：“衝繩是帝國的南方屏障，陸軍方麵已經派遣梅津美治郎出任守備司令，總計有三十二萬的帝國將士駐守。其中衝繩島和庵美大島最多，是二十萬和八萬......。”
豐田副武雖然是海軍內一等一的高級將領，可山本卻很不喜歡他，原因是他太“饒舌”，也就是廢話太多。所以開戰至今。豐田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吳鎮守府管理後勤。差不多和馬裏亞納海戰前的小澤治三郎一樣，屬於“養老工”。現在雖然取得威克島大捷。把美國擋在了西南太平洋和東北亞之外，使日本不再需要腹背受敵，但山本依舊沒有啟用他的意思。所以見到他又開始“饒舌”，不滿的打斷道：“豐田君，我問的是我們海軍。”
“我認為不應該悲觀。”和豐田不同，開口的塚原在威克島一戰成名，已經是海軍內當之無愧的頂梁柱。所以他一開口，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過來。“我們還有六艘航母和六艘戰列艦（大和號、長門號、陸奧號、金剛號、比睿號、榛名號。霧島號因在威克島重傷入塢維修，未計算），還是擁有一戰之力的！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讓榛名號趕回來。
我認為，帝國在衝繩已經有數十年的統治基礎，上次戰爭結束後，我們就將這裏和朝鮮視為對抗支那的最前沿，修建了完善的岸炮和要塞。所以雖然支那雲集大量兵力，但他們也有很多困難，最困難的就是距離！諸位，從支那沿海到衝繩，接近700公裏，以登陸艦的速度，暴露在我們麵前的時間有一天一夜！何況衝繩群島島嶼眾多，我們可以利用小型艦艇速度快的優勢......。”
塚原洋洋灑灑，詳細分析著衝繩守衛戰的優劣，其中距離這個關鍵被他反複提出。山本五十六眼珠轉轉，700公裏的海洋寬度，如果能利用好驅逐艦的速度和潛艇的隱蔽性，配合島嶼上眾多的要塞炮和飛機，再加上艦隊主力，確實是有一搏之力的。如果能在這裏打敗，不！隻要擊沉三到四艘中國海軍的航母，敵我力量和戰局就能瞬間扭轉。要是最終能將戰局拖上兩年，在歐洲節節勝利的盟友，或許就能帶來大驚喜。
所以當務之急，是調回在外的榛名號戰列艦。收攏拳頭。所以他問道：“榛名號現在在哪裏？”
“在瑙魯支援馬紹爾，下周會去拉包爾加油，然後啟程回國。”南雲說道。
“讓他們快回來吧，時間已經不多了。”山本說完，又看看蔚藍的海麵，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擔心，卻又想不出那裏有漏洞。正在他準備繼續詢問具體作戰計劃時，一陣隆隆的馬達聲傳入耳中。俯身看去。一名軍官正從汽艇沿著舷梯爬上甲板。“大將，大將閣下！德山守備府報告，發現支那間諜和偵察機......。”山本漫不經心的接過電報，間諜和偵察機在日本出沒還少嗎？所以他和眾人開始並未注意，直到看完電報全文，才臉色大變：“不好！支那要轟炸德山煉油廠了！”德山是日本海軍最大的“油屋”。戰略價值極大。所以一聽中國空軍要轟炸德山，塚原等人也嚇了一跳。但卻並沒太緊張，因為暴露在地表的煉油廠和儲油罐隻是“油屋”的很小一部分，就算煉油廠被炸，隻要地下油庫的沒事，原油還可以運往橫濱等地提煉加工。地下油庫會有危險？這點他們是萬萬不信的，因為地下油庫最淺的地方距離地表也有數米，還有水泥鋼筋加固，能防大和號戰列艦的穿甲彈。
他們也確實有信心。甚至平行世界中李梅將軍都拿德山油庫毫無辦法。但如果日本的情報能延展到中亞，或許就不會樂觀了。“豐田君，請你幫忙聯係陸軍。讓他們在瀨戶內海、四國和九州的全部戰鬥機都出動，一定要保護好德山！”山本緊張過後，也冷靜下來，還讓豐田副武聯絡陸軍。豐田圓圓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滿，全海軍都知道他和陸軍最合不來，卻讓他去聯係陸軍，這不是故意給人難堪嘛！不過為了德山的油庫。他還是點了點頭。而且他也不怕陸軍不幫忙，畢竟德山油庫的儲備油陸軍也有份。
豐田將中國空軍要轟炸德山油庫的消息告知陸軍後。瀨戶內海附近的日本陸航幾乎全動員起來。不到一小時，就雲集起四百架九七陸戰、隼式和零戰，連海軍吳鎮守府也調集了38架零戰迎戰。
上午十一點三十分，當吳鎮守府的海軍零戰抵達德山上空，高誌航率領的111中隊同時鑽入豐後水道。
“保護轟炸機！輕騎兵大隊......跟我上！”
幾乎是一發現日機，保護111中隊的78架殲八“天權”就分批從高空俯衝下來。作為空軍的新銳戰鬥機，“天權”已經參加了多場戰鬥，卻因“雙電”表現太出色，加上裝備時間短，所以並沒有太出彩的表現。但作為一款類似大名鼎鼎的p51野馬戰鬥機的製空戰鬥機，“天權”從研製開始，就是以奪取製空權為目標的，所以無論是速度還是能力，均不亞於雙電，高空性能還要更好。唯一不足，是層流翼限製了使用大口徑機炮，所以隻安裝了六挺12.7毫米機槍。
特魯克大空戰的一幕再次出現，使用一域多層四四新戰術的“天權”很快就擊潰日機，為111中隊隔離出轟炸通道。“鐵錘呼叫輕騎兵，鐵錘呼叫輕騎兵，幫我掩護三分鍾！”
“輕騎兵明白，輕騎兵明白。”
高誌航呼叫戰鬥機掩護後，率領僚機先加速向德山衝去。德山的日軍高炮數量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小口徑高炮，爬升到6000米後，這類火力已經無法威脅轟炸機，隻有75和105毫米兩種口徑的高炮有威脅。不過這兩種高炮數量很少，麵對區區8架分散編隊的轟炸機，幾乎沒有任何威力。
“準備......投彈！”
彈艙門打開後，氣流讓轟炸機劇烈晃動起來，高誌航和戰友努力穩住飛機，下達了投彈命令。“一號離艙！開始追蹤......。”無線電導航員趴在機頭轟炸瞄準具前，一邊大聲反饋炸彈離機的消息，一邊注視著炸彈尾部的紅色信號燈，用無線電搖杆操控著被命名為25號彈的無線電製導鑽地彈。
25號無線電鑽地彈，其實就是在塔什幹大出風頭的20號鑽地彈和突襲佐世保時使用的“滾雷”無線電製導炸彈的結合體。也是用繳獲的蘇製203毫米炮管改裝而成，頭部是尖銳的特殊鎢合金彈頭，尾部加裝“滾雷”的無線電製導控製部件。炸彈全重3370公斤，最大投放高度6500米，距離4000米。命中半徑20米。理論最大可以穿透30米土層或6米堅固混凝土工事，轟七轟炸機每次可以攜帶一枚。
為確保命中，此次采用了雙機同時對一個目標轟炸的戰術。兩架轟炸機砸空中相距1500米，每一組的兩枚炸彈尾部信號燈和無線電頻率均不相同，最大程度確保不會互相幹擾。
大約二十秒鍾後，兩枚炸彈幾乎同時鑽入被標明的126號和127號方格內。
在山本五十六和日本海軍眼中，即使用大和號主炮穿甲彈都無法擊穿的土層和混凝土層卻讓他們失望了，兩枚25號彈幾乎毫不費力就鑽透了掩體層。一枚深入到儲存著十萬噸航空汽油的油庫內爆炸。另一枚衝入消防抽水機室爆炸。
從天空看去，炸彈鑽入土層後，噴發出兩團青煙，然後沉悶了大約三到五秒鍾，瞄準具和機載攝像槍的鏡頭就劇烈扭曲變形。那一瞬間，整個大地都猛烈顫動。地表如波浪般起伏不定，樹木和岩石仿佛翻轉了過來！低矮的山包如噴發前的火山般，先是快速隆起，然後泥土和石塊被膨脹拱起的熱浪掀翻，衝上十五公裏高的天空！形成一道灰褐色的泥龍。不等泥龍擴散，一團團、一股股、一叢叢的燃燒油柱從地下噴湧而出，看上去就像數百口油井同時被點燃爆炸。這些火柱裹挾著爆炸衝擊波，又迅速向四周擴散，最終形成一個直徑三公裏粗的煙霧氣團。呼嘯的衝擊波。緊貼地表向四周擴散，將海港和旁邊居民區的建築全部推到，湧出的重油如岩漿般到處流淌。
如果說天空看到的還僅僅是表象的話，那麽躲在地下油庫裏，之前還沾沾自喜毫不擔心的“油屋”兵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幸存可能。當第一波兩枚炸彈炸開後，汽油油庫的水泥外壁就被撐裂爆開，引燃的汽油迸發出無數道火焰，從縫隙和缺口中噴出，迅速波及油管、填滿巷道、那些精心布置的放火抽水機和隔離帶甚至沒起到任何作用。“油屋”兵此時才發現。他們自以為能阻擋最厲害的炸彈。以為能防身的堅固掩體實際上成了一個無路可逃的密封艙，無論逃往那裏。都會被火焰無情地吞噬。
“擊中了！擊中了！”
“二號，跟進！”
高誌航的指揮下，八架轟七相繼完成投彈。事後考察，八枚25號鑽地彈中有六枚正中油庫，剩餘兩枚則在地下油庫的其他位置爆炸。總計七個油庫中，有五個被直接摧毀，剩餘兩個也在爆炸中泄露燃燒殆盡。整整三百萬儲備油料！迸發出近二十萬噸當量的爆炸威力！整個德山錨地都連根拔起！連數十公裏遠的鬆山等地都感覺到了如強地震般的顫抖，煙霧雲團整整持續了兩天兩夜，甚至半個月後附近地區還有燃燒的火苗。
不等日軍和目睹著一切的日本人反應過來，236架轟炸機又從黑煙中衝殺而出，對居民區和煉油廠進行了二次轟炸！密密麻麻的炸彈和凝固汽油彈從機腹下鑽出，無數的火球在德山隆隆而起。
德山，這個戰前人口不足三十萬的小城，隻有居住在山區的不足兩萬人幸存，其餘全部被毒煙嗆死或燒死！城市的總過火和損失麵積占到百分之九十九！有毒濃黑煙霧不僅將德山徹底籠罩，還擴散到附近的下鬆、防府，甚至連一海之隔的國東半島都嗅到了焦臭的氣味。
然而，這還僅僅是開始，更大規模的轟炸已經準備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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