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六章 國家的角逐（六）
9月底的西伯利亞清晨已經能明顯感覺到寒意，寬闊的米阿斯河河麵漂起了薄冰，再過半個月這條夏季奔騰不息的河流就要進入封凍期，而那時南方很多地區甚至還處於炎熱中。
這就是西伯利亞，一年中有半年處於冰雪之中的西伯利亞。泥石流、凍土層，冰雪、北風和嚴寒，摧殘著這裏的所有生物，所以沒人喜歡在這種地區作戰，紮爾巴同樣痛恨這種地方。躲在河邊的暗堡內，望著南方目光中透出濃濃的思念之情。那裏是他的家，美麗的裏海城市曼吉斯，可現在他卻回不去。
1914年被沙皇應征入伍後，他就被勒令殺死那些德國佬，但食物和裝備不足徹底摧毀了部隊士氣，於是革命發生了。部隊被解散，他和同伴一起回家，但在路上卻被一些反對聖彼得堡的軍官抓住，重新拿起槍然後送到這裏繼續戰鬥。他討厭打仗，無數次想離開，但嚴苛軍令和滿地被處死的逃兵讓他不敢離開，隻能這樣一天天熬著，等待結束。
紮爾巴扭過頭。這是一間普通的防禦地堡，狹窄空間內足足塞了三十多人。很多人就這樣靠著牆壁打呼嚕，隻有角落裏有幾張床。床上現在還躺著幾個赤身**的女人，她們據說是窮黨紅軍的女間諜，軍官們抓住她們後先“懲罰”一遍，然後塞給作戰勇敢地士兵們繼續“懲罰”，於是這個位置關鍵的河邊前哨陣地經常能得到這種獎賞。昨晚的集體“懲罰”讓幾個女人已經氣若遊絲，紮爾巴沒有同情她們，事實上這種事情雙方都在做。他隻是夢想有一天能單獨享用一個女人，然後將她帶回老家結婚生子。
在隆起的白肉上掃兩眼後就沒了興趣，紮爾巴掏出煙走到外麵準備去透口氣。香煙是中國的，火柴也是中國的。有時候連他在想，這些玩意幫中國人掙了多少錢呢？當然，他也隻是想想。這是上麵的事情，他的任務是守住......剛抽兩口，遠處的地平線上陡然出現一道褐黑色流動的......潮頭！
紮爾巴當然不會認為那是發洪水，地麵的震動清晰無疑告訴他。那是騎兵......上帝啊！是敵人的騎兵！啪啪......隨著紮爾巴鳴槍示警，整個河岸陣地都猛然亂作一團，無數白衛軍士兵剛衝入陣地，紅軍騎兵就到了麵前。激烈地鏖戰拉開了西伯利亞大戰序幕。就在安集延戰猶酣的時刻，為盡早解決高爾察克和杜托夫，遏製中國向中亞地區的滲透，莫斯科決定全力以赴！
1919年9月。就在安集延大戰正酣的時候，伏龍芝調集一萬多騎兵從奧倫堡出發，避開沿途重重哨卡繞道數百公裏，對高爾察克部腹部的車裏雅賓斯克發動突然襲擊！被窮黨稱為東方戰役的戰鬥全麵打響......。
西部的連天烽火讓伊爾庫茨克水電報房內滴答不絕，無論是安集延還是車裏雅賓斯克，亦或者是其它某個地區，隻要和西伯利亞以及中亞有關係的消息都會發到這裏，然後從這裏通過包庫鐵路沿線的電話線轉到全國各地。正是這種中轉。使得這裏逐漸成為北方信息匯聚的中心。
因為如此，正在這裏的高爾察克第一時間就得到車裏雅賓斯克遭進攻的消息。這讓他非常著急，雖然目前都是缺乏攻堅能力的騎兵。無法打開防禦堅固的城市，但卻可以牽製己方安心等待後續步兵抵達，而且自己不回去的話也很可能出現倒戈等事宜，那樣車裏雅賓斯克就非常危險了！一旦丟了車裏雅賓斯克，就和烏法失去聯係，戰局將瞬間糜爛！
但他剛走出房間，迎麵就撞上了陸征祥。
塞瓦斯托波爾的那一幕依然曆曆在目，兩套英國倫坡式彈道解算器和一套俄國自己的研製的艾克森解算器的確換回了急需的炮座軸承，但還沒等伊茲梅爾繼續開工就遭遇了革命，自己也被一腳踢去美國進行所謂的學習。這件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不僅伊茲梅爾級戰列巡洋艦無望，還丟了三套世界最好的彈道解算器！這麽多年過去中國就算沒仿造出來也肯定距離不遠，這將極大增強他們的造艦能力，無疑會對將來收複海參崴和遠東出海口造成障礙。
但現在不是和中國翻臉的時候，何況當時人家也是真心拿出了軸承交換的，所以暫時撇開這件事很禮貌地問道：“外長閣下。請問有事嗎？”
陸征祥身體差非常怕冷，所以早早就穿起了大衣，看看見他和隨從都拎著箱子，故作詫異：“將軍這是要離開嗎？”
“是的。”高爾察克沒心思兜圈子，說道：“我需要立刻回車裏雅賓斯克，請代我轉告楊秋閣下，我無法等待下去了。”
陸征祥自然知道戰況緊急，笑道：“我想......這句話將軍可以自己和副總統說。”
“他來了？！”高爾察克有些吃驚，沒想到楊秋居然在這個關鍵時刻抵達，心裏暗暗提高了警惕。如果這不是巧合，就是故意選擇這個時間！那個隻聞其名的年輕人心思可怕的厲害！
但既然楊秋已經抵達，那麽也不差這麽一點點時間，所以高爾察克立刻和陸征祥前往會客廳。昔日的俄國伊爾庫茨克總督府已經去除了俄語標識，樓頂上民國國旗高高飄揚，連帶這座沙皇時期俄國遠東僅次於海參崴的工業城市都換了主人。這種畫麵讓每位自喻為愛國者的俄羅斯人痛恨，但他們現在沒有選擇，來自英法美等國的支持正不斷減小，如果再失去中國的支持那麽就可以宣布失敗了。
楊秋一邊親自替他倒茶，一邊細細打量這位被英美捧為“全俄最高執行官”的男人。個子很高，皮膚也很白，風度翩翩樣貌儒雅，如果不是身上的海軍中將製服，完全不像個摸爬滾打的軍人。有關他的傳聞太多了，但隻有回到這個時代才清楚，其實英美並沒有把寶全壓在他身上，所以端起茶杯很幹脆的說道：“我知道，您需要支援！”
高爾察克端起茶杯的手微微停了下，他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比傳聞更加年輕的遠東掌權者居然如此直接！點點頭：“是的。”他沒說假話，事實上英美雖然宣布支持他，但三年來總計才交付了40萬支步槍、150門大炮，2000至機槍，飛機坦克還不到200輛架，反倒是隨著歐戰結束，達達尼爾海峽重新打開後鄧尼金部獲得了強力支援，僅上月就得到30萬槍支彈藥的支援。
這點支援是無法撐起那麽激烈地戰鬥的，加上西伯利亞鐵路沿線所有工業設施都被中國國防軍以防止落入窮黨的名義拆走，連維修槍支都非常困難，如果不是上次杜托夫得到10萬支步槍和彈藥的支援，恐怕早就彈盡糧絕了！所以他在得到陸征祥邀請後才會趕來這裏，並耐心等待了足足了半個月。他聽出楊秋有想法支持自己後，更是身體前傾連忙說道：“副總統閣下下，我們現在都有共同的敵人，我認為可以進行一些合作。”
他急切切的動作和語言讓旁邊的陸征祥心底心底哀歎，這位全俄執行官根本不是政治家，不懂得任何談判技巧，或許這就是英美當初選他的理由吧？楊秋仿佛沒看到他的動作，很爽快說道：“5萬誌願兵，一個隨時可以出發的步兵師，還有30萬支步槍，2億發各種彈藥！100輛坦克，5000桶汽油，以及......越冬的物資。”這串數字差點讓高爾察克和身邊的翻譯跳起來，但隨後的話卻讓他們陡然跌落深淵。
“您知道我要什麽！”
最後這句話剛出口，高爾察克眼皮就一陣猛跳！立刻意識到對方想要什麽東西。
黃金！他控製的昔日沙皇金庫！
之前向中美采購武器後已經用去約300噸左右，剩餘還有600噸和價值連城的大量鑽石。但最後這些他一直沒舍得動，是想作為未來統一全國後恢複國家穩定和發展的基礎，卻沒想到還是惹來了貪婪的目光！
高爾察克緊握拳頭，臉色有些發白，直呼其名：“楊秋閣下，你這是訛詐！是勒索！我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這番話讓旁邊的陸征祥暗暗叫糟，見他起身準備向外走去不由自主去看楊秋。畢竟這是價值600噸黃金！眼看民國貨幣改革即將推行，正是需要大量黃金穩定市場的時候，所以能否拿到非常重要。
楊秋卻依然是風輕雲淡的模樣，看著高爾察克嘴角一勾：“將軍，馬上就要進入冬季了，我相信這個冬天將會非常非常的寒冷！在我國內地有一片肥沃的土地，能讓至少300萬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兩句毫不相關的話，卻讓剛準備出門的高爾察克肩膀猛然一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