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該死的小鬼
時間還未到,成均館大門就已經被前來參加考試的儒生們擠得個水泄不通。
背著書箱,看著不遠處的人群,都敏俊無奈的歎口氣。
人,似乎比他從前考試的時候還要多。
他身後替他撐傘的小廝恭敬道“少爺,夫人已經打點好了,待會兒您從小門進去便好。”
都敏俊又在心中歎口氣,這種待遇,上一回他可是享受都沒享受過。錢,果然是萬能的。
寬敞的考試屋內,一片明亮。
前來應試的學子們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躍躍欲試。
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一刻鍾。
都敏俊“……”。
都敏俊“……”。
都敏俊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個,你能不能不抖。”
他抖沒關係,關鍵是他將他的桌案都帶著一起抖了,待會兒他還要考試呢。
前麵的那人回過頭來,是一張極盡扭曲的臉。那人哭著嗓子道“我也不想啊,但是實在是忍不住了。”
一看到他的臉色,都敏俊立刻道“出門右轉向東一裏。”
那人眨著眼,好半天才明白過來,哭笑不得道“我不是內急。”他頓了一下“我是……緊張。”
都敏俊“……。”
都敏俊扭過了頭。
那人卻是像找著了轉移注意力的目標,連連追問道“兄台哪裏人啊?我是本地人,今天第一次參加考試,讓您見笑了。”
都敏俊沒有說話。
那人卻絲毫不以為意,繼續道“其實我這人吧,打小就有這麽個毛病,一遇到什麽事就容易緊張,但是一跟別人說話我就不緊張了,哈哈,是不是個怪毛病。”
都敏俊依舊保持沉默。
那人卻“哈哈”一笑,“兄台你說吧,我們都在今天來這裏考試,座位還挨得這麽近,都是緣分啊。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我今年二十三歲,兄台呢?”
都敏俊終於正眼看他一眼,道“我說。”
那人仿佛來了精神,連忙道“小弟名叫宋峰熙,兄台有什麽事,請吩咐。”
都敏俊麵無表情的將宣紙從他肘間抽了出來“你壓到我的紙了。”
宋峰熙“……”。
他還準備繼續說些什麽,主考官已經到了。
窗外春暖花開,室內,一片埋頭苦思。
夜晚,夜色醉人。
書房之內,燈火通明。
古時候照明條件不好,但奈何這是王宮重地,天子腳下,什麽資源都是最好的來。掌燈的侍官宮女們肅立兩旁,李載景坐在禦案邊,手邊是厚厚的一摞書籍。
要想找到哥,就先得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才行。
李載景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長時間的久坐,令他的身體和精神都疲憊至極。
身旁的侍官首領見狀,連忙奉上熱茶。
李載景轉過頭,輕輕的看了他一眼。
侍官首領不由驚出一身的冷汗,連忙退後一步,恭敬的低下頭。自從殿下中毒蘇醒後,威儀越發重了。
這倒其實是李載景故意的緣故,在現代,身為李家繼承人,他雖然說不上是親切和善之輩,但隻要他願意待人接物皆能夠令人如沐春風。但是他初來乍到,不知所措,隻能刻意模仿前任君王的性格,隻是火候拿捏不準,才令諸人無法適應。
對此,李載景也實在是無可奈何。
他初來乍到,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就被那該死的小混蛋弄到了這兒,麵對茫然不知的前景,就算他思維再敏捷,觀察力模仿力再驚人,也難免出了差錯。
不說別的,為了不上朝,他已經連續稱病好幾天了。再這樣下去,身體還未完全痊愈的借口很快就要用不下去了。
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他不是全能,光是要不在平日裏露出馬腳引起親近之人的疑心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其實,這短短幾天之內,他已經連續出了好幾次的差錯,讓自己這位親近的侍官首領感到疑惑。
但是古時候人口少,雙胞胎都極為罕見,更何況還隻是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何況,皇宮重地,哪個人有本事有膽子去做那些偷梁換柱之事。所以,疑惑也僅僅隻是疑惑。
但是,時間一長,可就不一定了。
都是那該死的小鬼,把他這麽莫名其妙的弄過來之後,就再沒給過他任何幫助,除了偶爾動上那麽兩下,向自己提醒自己強烈的存在感之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就是他動這麽兩下,才讓李載景憤怒。
沒有一點幫助,你動個什麽勁。
所有的一切,還得靠自己。
李載景低下頭,揮筆在紙上寫下一行行字。
朝中大臣的所有名字和資料,在他腦海裏微微過了一遍。這可是他這幾天辛苦努力的成果之一,要想能上朝,至少得先認得人還行,還好上朝時大家都是按照官位排的位置,省去了他不少的麻煩。
外朝寫完,然後到內宮。
這位皇帝今年三十歲,後宮裏有嬪一人,昭儀兩人,昭容兩人,昭媛四人,其餘女官不計其數。
這些女人比外麵的大臣還麻煩,畢竟是枕邊人,其他人認不出來,她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所以這些天他一直都是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臨幸後宮,對於上門來探望的妃子,也是盡可能的能打發就打發掉。
但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
還有,那位真正國王的下落更是讓他憂心的問題,萬一他還活著,沒有死,或者屍體讓別人發現,那他這個冒牌貨一定會被戳穿,屆時,也不知道該死的小鬼有沒有本事救他。
想到這兒,李載景又在心裏狠狠的罵了小鬼一通。
筆尖下字跡飛快,作用的侍從宮女們沒有人敢抬頭去看,當然,就算看,他們也看不懂。李載景用的,是韓文。
這時候,一名綠衣的小侍官匆匆而入,將一封用紅繩綁著的信紙交到了侍官首領的手中,侍官首領上前一步,將信紙恭敬奉上。
“殿下,去江陵的金護衛來了手書。”
去江陵的金護衛?
李載景黑眸微微一動,不動聲色的接過信紙,拆掉紅繩,翻閱了起來。
越看,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信中詳細交代了一個叫做天梅隴的組織的重要資料。天梅隴是江陵土生的演變組織,組織中的人信仰梅花,無論是衣飾用具甚至武器都繪有梅花圖案。而主事之人不知男女,世人皆稱他為梅夫人。他們潛伏在江陵一帶,專殺貪官汙吏,劫富濟貧,在江陵名望甚隆,經營多年,實力雄厚,在江陵根基深厚。官府幾次想要派兵圍剿,但都宣告失敗,是官府的首要頭疼對象。但是近些年,他們似乎隱約有向漢陽發展的趨勢。
這些,都是什麽?
李載景黑眸突然出現一絲明悟。
原先的君王不會無緣無故被人下毒,他派人去查這件事情,是否說明,他的中毒事件,甚至是失蹤事件,都與這個叫做天梅隴的組織有關係?那麽,他的下落,這個組織也知曉了?
李載景心中無比警惕,暗暗把這個組織視為當前的首要敵人。
不過,那個什麽被派去江陵的金護衛,既然能被安排這麽重要的任務,是否也是原來君王的心腹?現在他不在這裏,自己沒有被拆穿的危險,如果他回來了……
侍官首領暗暗看了李載景一眼,發現他的臉色變換不定,先在心中微微打量了一番殿下的心思,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那個領議政大人托人來問,您的玉體恢複得如何了?不知什麽時候能上朝?”
李載景將手中信紙一扔,輕輕的看了侍官首領一眼。
侍官首領一陣哆嗦,忍不住把頭埋得更低了些。
卻聽他家殿下輕聲道“明天。”
狹窄的石室內,一對熒光石散發著微弱的光。
身穿粉色外衣褐色花紋內衫的中年男子氣衝衝的推開石門,走了進來。
對著靜坐在蒲團之上的女子怒道“梅夫人上次不是告訴我事情成功了嗎?什麽成功了?殿下還好端端的在宮裏呢,怪不得您幾天都沒有消息,事情辦砸了,不敢來見我吧!”
梅夫人微微一笑,笑容醜的可怕“大人何必這麽激動呢?事情總是會有成功的時候,也會有失敗的時候,大人總是這麽沉不住氣,以後怎麽能夠成就大事!”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笑容竟隱隱帶著幾絲瘋狂“什麽以後,哪還有以後,經過這件事,他怎麽可能不追查下去,萬一查到我的頭上,那我哪裏還有以後!”他負著手在室內走了幾步“當初就不該一時鬼迷了心竅,答應和你們合作,盜匪一流,有什麽可以值得相信的!”
他氣急敗壞,口不擇言,梅夫人也不介意,麵上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現在大人您已經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想要後悔,也晚了。以其在這兒抱怨我們,不如想想別的辦法。”她微微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大人別擔心,您那位侄兒是查不到您身上的,我們做得很幹淨,而且,他現在,也沒那個功夫去查我們的!”
中年男子稍稍冷靜了下來,猶豫道“你確定嗎?”
梅夫人微微一笑“當然。”
看見中年男子麵色稍緩,梅夫人又繼續道“所以大人您現在不用慌張,要知道,您越慌張,就越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您隻需要相信我們,就可以了。”
成功將中年男子打發走,梅夫人對著身後的幕簾道“姐姐,他已經走了。”
幕簾被一隻纖纖玉手掀了起來,進來的女子一身白衣如雪,和梅夫人不同,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奇異的妝容,僅僅在額心繪上了一朵鮮紅的梅花紋絡,尤襯得肌膚白皙如玉,眉目溫婉靜美,難得的絕代美人。
天梅隴的主事人,是梅夫人。
但隻有天梅隴的成員才知曉,天梅隴,有兩位梅夫人。
大梅夫人,和小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