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的巫妖大戰影響甚大,共工怒撞不周山在後世也是如雷貫耳,但白廉實在沒有想到,這位敢於同東皇太一死戰到底,行事如此暴戾的祖巫,竟會是一位女子,這和他想象的有很大的偏差。
“巧燕,這人是?”屋中的老婦看眼陌生的白廉,向洪巧燕詢問道。
“母親,這位壯士精通仙法,定能治好爹爹。”後者應著,想必她認為白廉能一腳踢飛修仙十幾年的黃鳴,本事最起碼比黃鳴要厲害許多。
“壯士如若治好我家大人,千兩白銀自是雙手奉上。”那老婦人聽罷,紅腫的眼睛也掠過希望之色。
見母女都望向自己,白廉將眼神瞟向那臥床不起的半百老者,老者臉色蒼白,嘴唇烏黑,很顯然是撞了什麽妖邪之術,命不久矣。最重要的是,白廉發現老者體內原本渾厚的精血竟然被吸食一空,能夠活到現在,也多虧了他強健的體魄,才吊著一口氣,沒有死掉。
“妹妹,仙師可是到了。”疏忽,數個高大的身影踏進屋內,仿佛一座座小山丘一般,帶有十足的壓迫感,正是洪巧燕的幾位哥哥。
白廉向幾人瞧去,發現他們體內的血氣比洪巧燕還要強盛數倍,原本有些陰冷的屋子,在一群人進來後,立刻彌漫出一股暖意。
這四人體態健碩,眉宇間透著一股彪悍的意味,與傳說中的巫族十分相似。
“你便是仙師?”為首一人看眼白廉那瘦弱的身板,當先問道,語氣明先有些不信。他哥幾個都力大無窮,即便是那山中猛虎也可徒手撕裂,原本以為仙人都是閑雲野鶴,鶴發童顏的樣貌,今日一見,卻發現白廉與他們所想的不太一樣。
“洪戰,不得無禮,還不快來見過仙師。”那老婦人見幾人魯莽的樣子,皺眉喝道,她人雖老,但眼卻不花,但見白廉那副從容的表情,就絕非一般等閑之輩。
“母親,這人不過是一江湖術士罷了,哪裏能治好父親的病,我看他根本就是為了騙財而來。”洪天見哥哥受了訓斥,辨聲道。
就待老婦人還要輕喝時,白廉忽然伸手按在了那老者的天靈之上,緊接便見有五縷深紫色的絲線隨著白廉的手指,自老者體內鑽了出來,當烏絲被抽出後,老者也睜開了雙眼,恢複了一些生機。
白廉不禁一聲暗歎,這巫族的血肉果然強大,這妖邪之物剛一取出,就已醒來。
“有人施法在你體內種下了血精絲,專門吞食你體內的精血,看這紅線不到半米長,應是最近才被人種下的,你今後幾天多食用一些補品,以你的身體,多加修養,應無大礙。”白廉隨手一震,便將那散著腥氣的紅絲震散。
“多謝仙師相救。”老者渾濁的目光漸漸清明起來,對著白廉微微拜身道。
“仙人大恩啊,我這就差人去取銀錠來。”那老婦人喜極而泣,連忙吩咐下人去賬房拿來千兩白銀。
“巧燕謝過仙人。”見白廉本領甚是神奇,洪巧燕也改變了稱呼。
“我救你一命,卻不是為那錢財,我隻要你家人一碗精血即可。”白廉豈會在意那些世俗之物?淡漠的對著那剛剛恢複元氣的老者,也就是這洪家的家主說道。後者聽後,臉色一變,有些猶豫。
“一碗血水而已,我來!”剛剛質疑白廉身份的洪家兒郎立刻站了出來,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就要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傷口來。
“不得胡鬧!”虛弱的洪家家主忽然一聲怒喝,雖然人老體弱,但威嚴尚在,巧燕的幾位哥哥頓時有些畏懼,不敢再造次。
“你們都出去吧,留下仙師一人便可。”洪景濤猛然一聲輕歎,對著家人揮袖道。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但也隻能按其所說,慢慢退出了房門。半晌,屋中就隻剩下白廉與洪景濤二人。
“仙師請坐。”洪景濤示意白廉坐下,接著,看了一眼白廉,語氣忽的一變,“不知閣下是哪一教派的人?”
白廉微微一笑,“實不相瞞,在下無門無派,隻不過略懂一些術法而已。”
“想來閣下也已察覺到了。”洪景濤道:“我巫族曆經古時那一戰,現今存世的血脈不多,為了不再讓族群攪於三界紛爭之中,祖上便帶著族人入了世俗,過起了凡人的生活,希望能夠忘卻原本的身份,不想卷入劫難,可惜…”
白廉靜靜的聆聽著,剛剛那血精絲說的好聽是妖邪之術,其實,根本就乃巫術的一種,洪景濤身為巫族之人卻被人下了巫術,說明巫族內部也是起了爭端。
洪景濤搖頭歎息,“可惜祖上雖不想再讓子孫與其他教派起紛爭,但族中一些野心極大的人卻不遵祖上教誨,想要率領巫族東山再起,這樣一來,恐怕我巫族又將有大難將至。”
“你有話,直言便是。”白廉輕聲道,他並非巫族中人,對方無緣無故和他說這麽多,顯然有後話。
“我巫族的傳承略有不同,是通過血脈延續從而覺醒。巫族大劫,隻有幾位祖巫現世,才能救我族人與水火之中,我洪家在古時歸共工祖巫所管治,到我這一代,血脈的濃度大不如前,好在小女的身上有祖巫覺醒的烙印,終有一日會化身祖巫,但眼下巫族內部爭端不斷,未免小女遭於禍事,還望閣下能保小女一線生機。”說完後,洪景濤目光灼熱的盯著白廉。
白廉啞然一笑,他與對方不過一麵之緣而已,這洪景濤竟將如此大事托付於他,簡直太過草率了。
“閣下如願相助,將來也可得一些巫族氣運,在三界之中也好安身立命。”洪景濤繼續道。
“你怎知道我會幫你?要是我心存歹意,在祖巫未覺醒前,將其扼殺呢…”白廉淡然的望著對方。
“我自知命不久矣,眼下也隻能這般行事了,至於閣下的心思,我洪某人雖然老邁,但還沒糊塗到將我巫族大事隨意交予一人,閣下要是應了,便與我定下那血冥之咒吧…”洪景濤似心中早有算計,不急不慢的說著。
白廉一聲輕笑,卻是沒有回答他,而是在思索著此事的利與弊,隻不過是保一人性命而已,以他的本事還是能夠做到,他在考慮此事值不值得他去做,保護那洪巧燕,在對方覺醒祖巫之後,固然會獲得一部分的巫族氣數,但在她未覺醒前,極有可能要麵臨其他幾個巫族群落的攻擊。
從洪景濤的話中也不難聽出,巫族現在已基本出世,而且還分有許多支係,並不統一,而且洪家現在也在麵臨著危險。
說實話,眼下白廉剛剛有了一絲保命的本錢,還不想趟這渾水,但那一族的氣運在這個局勢未定的洪荒中,無疑顯得十分重要。
“除你洪家之外,還有多少巫族後裔。”白廉還是打算先過問一下,然後再衡量得失。
“琅瑜國之中就我洪家一脈,但周圍其他幾個小國中卻生活著不少族人,應有十幾家左右,這還僅是西牛賀洲而已,其他三大洲也有數量不等的族係。”洪景濤回道。
“對你下手的是誰?”白廉道。
“是天池國的張家,乃是大巫刑天的血脈,也是西牛賀洲巫族勢力最為強大的一股,張家主張族人卷土重來,重戰三界,其他幾家敵不過張家,隻好歸順其下。”洪景濤麵色愁苦,“我洪家本不想參與此事,但自從張家知道我洪家乃是祖巫一脈後,便鐵了心思,要我洪家投靠,這才生了如此禍事。”
“那張家有什麽本事,竟然讓其他幾族都心甘情願的聽命於它。”白廉深知巫族的好戰程度並不亞於妖族,都喜歡用武力來解決問題,那張家能讓其他巫族後裔效命,定有一番本事。
“大巫刑天在古時便是我巫族最為曉勇之人,張家得大巫血脈,個個神勇無比,另外,那張家家主的血脈已有覺醒的跡象,並且還持有傳承巫器,我等根本沒有辦法與之匹敵。”
白廉:“巫族現有多少血脈覺醒?”
“西牛賀州僅僅覺醒了兩位大巫,一位便是刑天,另一位則是飛廉。”洪景濤應著。
“就兩人?…”白廉眉宇一皺,如果僅有兩位大巫的話,對他來說還構不成什麽威脅,“可有祖巫覺醒?”
“沒有。”洪景濤搖著頭,“祖巫覺醒要有十分龐大的精血才行,據我所知,現在族中尚無人能做到這一點。”
“那你這女兒要何時才能化身共工?”
“具體時日我也無法推斷,祖巫覺醒非同小可,哪是我等能夠揣測的。”洪景濤失笑著。沉吟了片刻,白廉心中做出了決定,淡淡道:“也罷,我與你巫族也有些緣分,便應你。”
洪景濤蒼白的麵容閃過一抹喜色,急道,“那閣下便與我共施血咒吧…”
隨後,白廉在對方的巫術中,將自身的一滴精血,滴在了那詭異而繁瑣的陣紋之上,待見紅光閃過,白廉清晰的察覺到自己的命運中似乎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