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我可是有徒弟的人
莫衡成名這麽多年，教導出來的學生不少，但是卻一直都沒有一個傳承關係。用莫衡自己的話來說，那叫“後繼無人”。
莫老爺子並不死板，甚至對一些圈內的潛行規則都相當了解，當年初入學術界的時候也玩得遊刃有餘，但也就是玩玩，莫衡最看重的還是學術。所以，在這些年，有不少強勢背景的人往莫衡那裏塞過人。
剛開始莫衡礙著對方的麵子不好拒絕，後來就不理睬了。你們不是有權優勢有錢麽？整個星盟學術界、整個七耀的知名導師院士那麽多，愛塞誰塞誰去，反正老子不管！幫人帶“小孩”的事情老子不做！
當年西林在七耀碰到莫衡的時候，正好是開學莫衡最煩的時期，每當那時候，莫衡都會換通訊器和通訊號碼，誰都不鳥，自己出去遊蕩。想找關係的家夥們連莫衡的人都堵不著，報名截止時間一到也就放棄往莫衡這裏塞人了。
其實莫衡並不像外麵人看到的那麽仙風道骨儒雅風範一副高人做派，莫衡骨子裏就是一個學術痞子，老人家肚子裏鬼點子其實並不少，而且也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不然也教不出莫擎這麽個上將出來。
年輕時代認識莫衡的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後來幾十年的導師經驗再加上七耀副校長這麽一個頭銜，莫衡在外確實收斂不少，但鬼點子不減反增。而且還時不時小孩心性。
莫衡親手帶過的學生隻有五十人不到，其他人都是工程合作關係。所以稱得上對莫衡了解一點點的學生也就這近五十人。
但這些人充其量隻能稱呼莫衡為導師。而不能相比西林在莫衡心中的分量。整個星盟有天賦有才華的學生並不少，每年七耀的特招生都有很多。帶過的那些學生雖然很多都是星盟大佬們走關係塞過來的，他們也確實很有這方麵的天賦，不然就算撕破臉得罪人莫衡也不會帶這些人。
問題是，莫衡這幾十年看中的還真就隻有西林這麽一個稱得上徒弟的學生，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西林的脾氣和秉性很對莫衡的胃口。再說，西林的天賦也是極好的，莫衡一直對西林寄予厚望，可惜的是後麵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讓莫衡傷了一顆幽怨的老心。
要說莫衡為什麽就對西林另眼相看。並不隻是因為西林的天賦原因，機械上的很多事情，西林總能跟莫衡想到一路去，而且莫衡在西林麵前露出真性情的時候很多，而不像帶其他學生的時候那麽裝模作樣拿出大導師的威嚴。所以，要說帶過的學生中最了解莫衡的，肯定是西林。
這個暗碼信息，西林剛開始不確定，但是一步步解到現在，西林也能夠肯定。莫衡這個暗碼信息就是給他看的。
莫衡的字符碼習慣，帶過的學生不說完全知道，肯定也是了解一些的，但那麽字符擬機械組裝讓西林增加了懷疑度，或許組裝過同樣機械的，那些學生中也有不少人，但現在這一幅解碼圖，知道的肯定隻有西林一個。
西林在離開星盟之前都通過暗碼跟莫衡聯係過，那時候莫衡也沒有親自帶學生。所以，到現在知道這一幅解碼圖正確解析方法的，就隻有西林一個！
西林將光屏上一處的“評語”拖離，變換方位，然後一步步進行解析。
這幅圖是矩陣解碼圖，並非簡單的三維式陣列，而是莫氏特有的形式，當年西林離開七耀之前，莫衡正在研究這種矩陣，而且差不多快成功了，西林對於這種矩陣也有些了解。莫衡還曾經在西林麵前得瑟過，說他獨創了一種機械植入程序，會將機械中的一些程序進行優化和入侵防護，還讓西林保密，在這種矩陣試驗完善之後，莫衡會撰寫論文投稿星盟兩大巨無霸電子刊物之一的《密碼》。
莫衡稱這種矩陣為“莫氏矩陣”，所以當你慢慢解開這些矩陣，在最後一個矩陣上麵，會有一個古體的“M”字符，那就是莫衡特意標在上麵的。
西林看過直到星盟亂起之前最後一期的《密碼》，上麵並沒有莫衡的相關文章，要麽莫衡還沒有完善結束，要麽就是因為某些事情耽誤了。
西林一邊思索，一邊快速移動著手指將這幅圖進行解碼。而隨著西林的解碼，這幅圖也漸漸開始發生變化。當西林完全將這幅圖解碼的時候，原本的武器圖變成了一副星圖。
西林將這幅星圖對比了一下，發現這幅星圖標明的是C星區中心的某個星球。在這幅星圖打開之後，光屏上出現了一段文字。這段文字的出現時間隻有三十秒，三十秒之後，文字消失，而且是不可恢複性消失。
從這段文字中，西林知道了莫衡現在的處境，不過莫老爺子暫時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畢竟，先不說莫老爺子莫擎將軍手上握著一部分兵力，單單論莫衡在學術界的影響力也是不容忽視的，不到萬不得已，那些人肯定不會威脅莫衡的生命，反而還會好吃好喝地對待，就像文字裏麵莫衡所說的“跟養豬一樣，閑得手癢，時不時就得玩一玩零件”。
莫衡沒讓西林去救，畢竟C星區可是軍事星區，現在就更不用說了，獵人很難混進去的。莫衡隻希望西林能夠將莫衡現在所在的地點和如今的情況傳遞給一些人，轉而給關押他的那方人施壓。
這種方法確實有用，因為憑莫衡這麽多年的影響力，確實能夠團結起來一部分非軍方的人員，而且他們來自於星盟各處，這就擴大了一個影響範圍，在這樣一個混亂的環境下。這樣的一件事確實能夠形成一根導火線，引發新的混亂。背後有很多等著機會摻和一腳的人。
但是，這樣做也不是萬無一失。莫衡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報複那些人，但是真正莫衡的安危，並不能夠得到絕對的保障，而且周期太長，西林不敢保證。
西林琢磨著是不是去一趟C星區，但現在的C星區格局已經改變。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必須得借助外援。但是，借誰呢？
辭堇成那邊肯定是不行的，辭家現在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別人的猜忌，奈特那邊也不適合。他家現在在那邊扮演的也是重要角色，被人盯得緊。
想了下之後，西林編寫了一段暗碼，發送出去。
憑那家夥現在的能力，應該能夠幫上忙的吧……星區某處，也正是西林解碼出現的那幅星圖上標注的那顆星球。
星球外圍有一隊一隊的巡邏艦隊和衛星防衛陣列，星球上也是一出出基地形式的建築，到處都是軍事化的管理模式。事實上，C星區絕大部分地方都是這樣的情況。
這這顆星球上的一處研究基地，一艘艘運輸飛船從裏麵飛出。飛船裏麵都是裝著各類儀器和機械。
這個研究基地的製造車間很大，人員有不少，但大多都是機械化的產線。而在基地研究部門七樓的一間很大的工作間內，莫衡穿著工作服躺在躺椅，雙腿擱在桌麵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在他擱腳丫子的桌麵上放著一台剛組裝完畢的機械部件。邊上還有一堆待組裝的零件。
如果是以前的莫衡，是不允許自己的桌麵上有這些東西的，看著鬧心，他那強迫症會讓他要麽將這些零件搬到其他地方。或者直接將這些零件組裝好。但現在，強迫症也不起作用了。莫衡就任由那些零件七零八落放在那裏，也沒分類，莫衡現在渾身都散發著一副懶得理會的氣場。
和西林記憶中的那個老人相比，現在的莫衡要消瘦一些，造成這樣的原因主要還是情緒因素。看得出來莫衡的心情並不怎麽好，自打被帶到這個破地方，莫衡的心情就沒好過。
嘀——
工作間的門開啟，走進來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也穿著和莫衡差不多的工程類工作服。
斯文中年人雙手放在兜裏，走到莫衡旁邊。不過莫衡壓根就沒睜眼打招呼，而且在這個人走進來的時候，莫衡蹙了蹙眉，顯得更加不耐煩。
“莫導師。”那個中年人輕聲說道。
莫衡也不應聲，將頭往反方向歪了歪。
“莫導師，我知道您發出去了一條暗碼信息，您知道我們無法將這些傳遞出去的信息阻截，您也不怕我們阻截，同樣的信息，您大費周章通過各種途徑發了出去，雖然阻截了百分之九十九，但還是有漏掉的。不過，這些漏掉的信息，也沒有傳出C星區。您可能不知道，現在C星區布置了一個信息防衛網絡，由原星盟研究院數十位技術院士和工程院士聯手參與，除了八大元帥幾方的人之外，其他信息很難通過這個網絡。”
莫衡睜開眼，但沒有太失望的表情，事實上，莫衡也沒有對那條信息抱多大的希望。算了，阻截就阻截吧，反正截住了信息他們也解不開，這個莫衡有絕對的自信。
那中年人看了看莫衡，繼續說道，“不過，我幫您將信息傳遞了出去。我想，您應該是想要聯係以前的某個或者某些學生。”
沉默一會兒之後，莫衡出聲道：“少拐彎抹角。”
中年人笑了笑，對與莫衡的臭表情他並不介意，依舊維持著之前的語速和語氣，“當年我進七耀的時候主動申請到您手下，就是看中您學術上那些徒有虛名的院士們無法相比的能耐，事實上您也沒有讓我失望，那個暗碼信息，我確實解不開，而且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誰能夠解開。就算解開，相信也不是正確的信息。最後一幅圖，是您新的研究成果吧？”
莫衡依然擺出那副臭臭的表情，莫氏矩陣的研究成果莫衡保護得很好。他太清楚學術界裏的搶奪學術成果的那肮髒一套，所以從莫衡踏足學術圈以來。他一直將自己的成果保護得相當之好，這次出事之前莫衡就提前察覺。將所有的相關信息全部刪除，像偷老子的成果？門都沒有！
“我猜想，您應該是要通知您學生某些事情，所以，我就將這條信息，傳遞給了您所教授過的那些學生。除了因故死掉的那幾個之外，其他的人現在應該都收到了，包括您最得意的門生。”
看著莫衡漸漸變得有些微妙的表情，那斯文中年人從兜裏掏出一個雞蛋大的儀器。手指在上麵畫出一個形狀，然後那個儀器便投射出一個光屏影像。
“對於您最得意的弟子，我有條新消息給您看。”
光屏影像上，一個全身附著著鎧甲的人在運輸艦表麵奔跑，速度相當快，而且很靈活，每一步都貼著運輸艦表麵，很穩。看不到任何其他太空防護鎧甲的笨拙和延遲限製。
而真正令莫衡腎上腺素飆升的，正是西林揮手瞬間將一個炮管組裝好的那一幕。
那一幕確實很震撼，閃電群與巨口的對撞。強烈的視覺衝擊以及相比之下那個穿著鎧甲的微小身影，令每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忍不住激動。
關掉影像，中年人說道：“我知道您一直與他保持著聯係，外界傳說他消失這近三年沒有任何人知曉，但我想，您應該是知道的吧？那個武器，也是您的新成果吧？其實，他消失的這近三年，是在幫您完成這個成果。是不是？”
莫衡閉眼不語，情緒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沒看那人，莫衡回歸沉默。
但莫衡這樣的反應，中年人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在他看來，莫衡參與過“夢貘”工程，製造武器對於莫衡來說並非不可能。隻不過莫衡的脾氣有些古怪，他自己的成果，不會輕易給他兒子，每一樣成果公開之前都會經過多次測試和改進，而這些工作要麽是他自己單獨完成，要麽就是他當時帶著的學生協助完成。所以，西林肯定屬於後者。
那條信息他讓人透露給了莫衡的其他學生，現在正在收集每一個徒弟的最終解碼信息，隻不過，沒有關於西林的。但正因為這樣，更讓中年人相信自己的猜測。那條信息，肯定是莫衡傳給西林的。而信息的內容，肯定是關於他的研究成果。
“我真的很不理解，為什麽您一直將成果留給您徒弟，而不是您現在正需要這些的兒子。或許，在莫大導師心目中，兒子遠比不上徒弟？不愧是莫衡。”
“我說，索朗.安畢新小朋友，你廢話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滾，老頭子我要睡午覺。老人家最討厭午覺被打擾了。”
中年人揚起一抹笑，“當然，您好好休息吧。”
說完那中年人就離開了，步伐並沒有任何因為這次不愉快交談造成影響，依舊是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像機械丈量一樣。
等安畢新離開之後，莫衡睜開眼坐起身，盯著桌麵上的零件盯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動手組裝。莫衡一天不碰機械就手癢得慌，那些人也知道莫衡性格，在莫衡房間裏放置了一些機械零部件和其他相關物品，說不準這個學術痞子還會做出點什麽驚人的玩意來。
不過可惜的是莫衡一直沒做出什麽驚人物品，一直都是在哪兒拚拚湊湊組裝一些比較常見的機械。
莫衡被軟禁，莫衡的兒子是知道的，隻是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將莫衡就出來。而且他太了解他父親的性格，並沒有因為威脅而投靠這一方，而是被辭家那邊攬過去。莫擎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因為老爺子被困而投靠這邊的話，估計會立馬以頭搶地，並且在搶地之前寫下斷絕父子關係的通知書。
對於兒子的表現，莫衡很欣慰，所以被困在這裏他隻是消瘦了一點，不過精神還算不錯。而且現在，莫衡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組裝儀器。
沒過多時，工作間的門又開啟，這次不是那位名叫安畢新的中年人，而是一個和莫衡差不多年紀的老頭，老頭身上也穿著同樣的工作服。
“喲，莫老痞子，心情不錯嘛，想開了？”
“想開個屁！”莫衡沒有停下手上的組裝，雖然他現在的組裝速度就像小孩字拚積木一樣滿吞吞的。
了解莫衡的人都知道，莫衡真正投入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千萬別跟他說話，會影響他的注意力。而且認真工作的時候莫衡不會哼小曲，組裝的動作也不會這麽慢。
將手上的零件一扔，莫衡重新躺到自己上，將雙腿擱在桌麵。
“賽德老頭，你也是工程類的，你說說，咱們的追求是什麽？”
“你說的是明麵上的，還是暗地裏的？如果是明麵上，咱追求的是黃金點，如果你問的是暗地裏，當然是名譽和影響力。因為大家都知道，黃金點無法達到，所謂的那些被認為最接近黃金點的人，也不過爾爾。”
“那些人我也不認同。不過，黃金點這個理論值，就算不能夠達到，也能夠無限接近。”
“你就繼續強吧，這東西就隻能拿出來騙騙剛進圈子的嫩頭青，唬唬那些外行人，這就是一個給自己、給這個行業技術貼金的借口而已。而且，就你現在那身體，還黃金點？白銀點都懸！”賽德鄙視道。
“嘁，瞧你那孬樣！老頭子我，可是有徒弟的人！”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