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獸王的背上,秦月樓心急如焚,不停的催促獸王快一點。其實獸王的速度比老家夥還要快上幾分,隻不過由於要照顧背上的聶舞,所以緩減了一些速度,聽到秦月樓的催促聲,他也不滿的抱怨了幾句。

而月兒乘坐著一頭四星的飛行魔獸,雖然比不過獸王,但速度還是比較快了。她將麵紗緊緊地拉住自己的臉部,不讓狂風吹亂。白衣蹁躚中,目光看了看秦月樓,又看著獸王龐大的身軀,有些恍惚,似是到現在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徹底回過神來。

說實話,月兒這一路上,曾猜想了無數次秦月樓將會和什麽人會麵的場景,中階星王,上階星王,甚至是他的哥哥秦風,她都試想過。卻從來沒有猜到,竟會是東部鬼乾森林的獸王!不僅如此,高傲的獸王,竟在秦月樓麵前,甘願的低下身子,容他們騎乘!

獸王,那可是獸王納!

整個大陸上,有幾個獸王存在?!

月兒捋起一股被風吹亂的秀發,別在了耳後,白衣掠際,好似一朵飄忽的流雲。

而她此刻的心中,卻是思慮萬千,越來越看不透秦月樓了。

獸王一路疾駛,身影如同電疾一樣飛快的劃過夜空。群獸隊伍在後麵聲勢浩肆虐天際,將整個東部一塊的夜晚啼叫得震勢連連。驀地,獸王忽然開口道:“那背後跟著的小姑娘,是什麽人?你怎麽認識的?本王記得,上次好像還沒有她一起吧。”

“偶遇的,有什麽問題?”秦月樓此刻一顆心都放到了聶舞的身上,但是對於獸王的問話,還是聽了進去,頓了頓,才說道。

“沒什麽問題,隻不過我總覺得在那姑娘的身上,有一種我很熟悉的味道。”獸王淡淡地說著,“這種感覺,就好像我認識的一般。不過,我確定沒有見過那姑娘。”

“是麽……”秦月樓沉凝下來,想起月兒的種種,怎麽也不可能和獸王扯得上關係,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道:“你連她的臉都沒有見到,你怎麽能確定沒有見過?”

“哼,區區一塊麵紗,就能擋得了本王的如炬慧眼麽?”獸王好不得意地說道:“本王是什麽獸?你看不到的,本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夏晚秋刮著臉,“好不害臊!”

獸王氣得瞪眼,道:“小丫頭,沒大沒小,一會兒著地了,本王再好好教訓你!”

夏晚秋抱著秦月樓的肩膀,不甘示弱地道:“有大哥哥在,我才不怕你!”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獸王吼叫,速度又快了幾分:“你這小丫頭,簡直和那無賴老不死的一模一樣,遇到你,本王都要折壽!”

秦月樓並沒有將獸王剛才的話放在心上,聽著這一人一獸鬥嘴,臉上也不禁露出了微笑。夏晚秋連老家夥都不怕,也不怕這獸王,不知為什麽,老家夥和獸王,雖然話語裏對夏晚秋好像很不客氣和吵鬧,但秦月樓卻能感覺到,兩人對夏晚秋是挺喜歡的。

大概,夏晚秋天生就有一種活潑的感染力吧。想當初秦月樓第二次見她時,不也一樣被她氣息感染,不自覺的將她當做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

所以,他也不像聶舞一樣,害怕夏晚秋得罪這一人一獸。

大約一個時辰左右,終於是飛過了克羅城的上空。克羅城經過一個月前的幾次森林異變以及秦月樓的狂傲插手,現在人流已是消減了許多。但縱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天空中的這一幕,看著無數飛禽魔獸密密麻麻的肆虐天際,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一驚。

而此刻的秦月樓,卻已是看到了鬼乾森林的標誌,那遠遠的在黑暗中沉寂著,模糊且高聳入雲的東耶斯山。

“舞兒,你一定要堅持住!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秦月樓手心手背都是汗,甚至連後背也是溢滿了汗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抱著聶舞冰冷的身軀,秦月樓此刻的心情既是緊張又是害怕。

秦月樓嘴裏喃喃的念叨著,到此時,到真正要救治聶舞的時候,他之前的信心好像一瞬間所剩無幾,腦袋裏全是無法承受的失控畫麵。

這好像是一種人的本能,或許和秦月樓的經曆有關,他已是習慣了將所有的事情朝著最壞的方向去想。正因為如此,他在首莫城才不敢去賭那八成的成功率。

可這次,他嘴裏呢喃著,卻隻能強迫自己不能這樣想,因為他輸不起!

那種心情,潮汐一樣來來往往。

鬼乾森林,他已是來過了三次,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每一次來的心境,竟都是不一樣的。看著遠處高高低低,在黑夜中靜謐著,危機四伏的森林,從高而望,這座森林充滿了野性和冷峭,不過有獸王帶隊,這東部的四大去不得之一,秦月樓卻是從來沒有感覺到過陰寒。

到了。

進入了鬼乾森林,又是飛行了一段時間後,秦月樓看見了不遠處的鬼乾聖樹,而那座幽靜的山穀,匍匐在整個森林之中,被星光投影,草地翠綠,樹木橫立,散發著幽幽光芒。

獸王身後的魔獸群早在進入鬼乾森林的時候,便是四四兩兩的一哄而散了,而此刻剩下的,則隻有馱扶著月兒的那頭紅色四星魔獸,在獸王落下山穀後,它也是將月兒扶下,然後高亢的鳴叫一聲,離開了。

秦月樓此刻沒有心情招呼,下了獸王的後背,便是將其輕輕地靠在草地上,一邊注入著星戰力,一邊對緩步朝這邊走來的月兒問道:“月兒,現在該怎麽做?快告訴我!”

“海月回天丹給舞兒服下吧。”月兒靜靜地站在山穀裏,在這裏,她的身子好像繚繞在夜空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氣……柔麗,清新。那麵巾上的一雙明眸,好像也更加璀璨,爛漫。清音浮動,如蟲唧唧。

秦月樓愣了愣,總感覺如今的月兒有些不一樣,但卻也沒有心思多想,從行囊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海月回天丹,用右手的實質和大拇指夾住,抬起頭道:“喂下去之後呢?”

“必須要一位中階星王的強者在一旁護法,秦月樓你必須要停止你的星戰力輸入,否則會在舞兒的體內引起衝突,兩者不融,難以將海月回天丹消化。”

月兒的話,讓秦月樓一驚,他的星力乃是純粹的上古星力,很有可能和其他星力不鍥合,連忙是停了下來,看了獸王一眼,道:“獸王閣下,拜托你了!”

獸王昂著頭,道:“放心吧。”

海月回天丹周身散發著柔柔的光芒,三種色澤在星光下流轉。這星藥不大,隻有大拇指頭一般的大小,秦月樓緊張無比地搬開她的下唇,將星藥塞了進去。然後在她的後背輕輕一拍,星藥便是墮入了身體中。

這個時候,秦月樓明顯感覺到聶舞的身軀微微顫了一顫。

“秦月樓你退開,快讓……讓獸王來。”秦月樓剛剛做完這一切,月兒便是在一旁叫道,聲音裏同樣充滿了緊張和急切。她麵紗掀起的下巴上,紅唇中染上了一點憂悒的白。

秦月樓剛剛一退離聶舞的身體,獸王便是邁前一步,身體四周散發出強烈奪目的銀光。炯大的獸目滿是凝重。細細碎碎的絲弦仿佛飄蕩在山穀上空,無數星光在這一刻覆蓋在了獸王的身上,緊接著,這些絲絲縷縷的光線漂浮著,竟慢慢將聶舞的身體拖著飄了起來。

秦月樓身體一震顫,卻沒有邁出腳步。

獸王運用星力的方式儼然和人類不同,秦月樓和夏晚秋均是看的目瞪口呆。

無數的銀光,夾雜著厚重澎湃的星力,絲絲鑽入了聶舞的體內,密密麻麻,各個方向。聶舞好像被蛛絲纏住著的蛛女,半浮在天際。秦月樓此刻的靈魂便像躺上這張網上,搖擺在山穀氤氳的香氣裏。

炫目的銀光,蒼白的身軀,火紅的衣裙,一切好像那麽格格不入,卻又在這一刻完美結合。

獸王悶吼一聲,整個星力的光條更加的粗壯了,鑽入聶舞身體的速度,也變得更加的迅猛,好似浪潮和風的繾綣,盈然不覺。

“嚶嚀——”

驀地,就在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月樓也不知成功了沒有的時候,一個模糊難聞的聲音,鑽進了秦月樓的耳朵,縈繞在耳畔。他猛然看向聶舞的臉龐。在這一刻,聶舞原本毫無血色,蒼白得嚇人的素顏上,慢慢布上了點點紅暈,緊接著,好像盛開的桃花一般,一朵一朵……

秦月樓渾身顫抖著,正想向前,卻是被月兒拉住,“她現在還沒有穩定下來,先不要去。”

獸王身上的銀光開始慢慢地消散,在綠意星光中,重新收回了體內。而聶舞的身軀,也是被這退散的銀網承托著,輕輕柔柔的躺在了地上。

“好了。”獸王的聲音裏,充滿了疲憊。對於救治聶舞,它乃是全力而為,其消耗,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秦月樓的眼裏,在這一刻氤氳起一陣蒙蒙的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也沒有任何猶豫,朝著聶舞的跑了過去,夏晚秋跟在了他的身後。

“你好了,你好了……你好了!”

不知該說什麽,秦月樓重複著話語,囁喏著,輕輕拉起了聶舞的略顯輕溫的手。

“她還需要休息,現在剛治療完畢,應該還不能立刻醒……”月兒的話還沒有說完,聶舞的手便是微顫著反握住了秦月樓的手。

緊接著,那雙緊閉了一個月的明眸,在這一刻緩緩睜開。

她明媚的眼花炫麗,微帶淒憐。秦月樓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聶舞嫣紅的唇恍若怒放的堇花,顏色鮮麗象是剪紙,而秋波流轉中更飄浮著盎然的綠。

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幸福的哭腔,柔柔地諦視著秦月樓的臉龐:“我,終於又看見你了……”

在她的秋水裏,碧綠的草地經過著,卻有一道永遠佇立的竹竿,劃開了漣漪。

秦月樓強忍著流淚的衝動,緊緊地看著聶舞眼波中的倒影,澀聲:

“我,是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