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屍台現在已經成了屍山。的確,是屍山,高高的,一堆堆的積壓起來,厚厚摞摞的,一層層的,有蒙古人,有藏人,到處都是人,一具具的屍體撲倒在地,劉誌恨與郭靖一邊躲著飛射而來的箭雨,一邊斬殺著衝爬上來的敵人,現在,已經沒有敵人可以騎著馬衝上來了,這是屍山,不是別的,厚厚的屍體不是平的,而是凹凸不平的,一處處有高有低,屍體也是有軟有硬,就算是烏蒙馬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拐了蹄子的。劉誌恨運劍如飛,但就是他,也是感到了手上的發酸,算起來,再這樣下去,他也許會再上半個時辰左右,但是,這隻是一種說法,如果他運氣好,再兩個時辰也是可能,而運氣不好,比如說突然間中了一箭,那就一切也都不好說了,想不到呀想不到,劉誌恨會麵臨這樣的事情,看來,一個人的武功再是高強,也是有自己的局限性!郭靖已經喘上氣了,他不是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隻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事而已,到底,他守城的時候,還有城牆的,可是現在這時卻是不一樣,是在一具具屍體上麵,眾多的蒙古人撲殺而來,並且還不住的射著冷箭,不是他與劉誌恨的武功真的高,那就真的早已經死了。“呀——”一名蒙古的敢死力士竟然撲倒了郭靖,這也是得益於地上的屍體幫助,這屍體絆了郭靖一下,雖然郭靖已經小心了,但事情總是有萬一的。郭靖一把就推開了這屍體,這才發現這力士之所以成了屍體是他衝倒了自己之後劉誌恨給了他一劍,當然,劉誌恨能幫的也就是這麽多了,他做不了太多,自己也在為了自己而拚殺著,一劍劍的揮出,縱是再小心,再用心,也是沒有用,怎麽說都是要花費力氣,這真是沒法子的事情,劉誌恨開始後悔了,如果他之前就跑,以他的輕功和靈動,必然可以安然的回到了自己的軍陣之中,而劉誌恨卻是為了他大帝的架子,所以沒有跑,他當時還覺得自己可以殺出來,但是真打起來,還是不行,這裏麵是有原因的,沒辦法,也許會有人覺得劉誌恨的輕功高強,可是卻是不行,縱然劉誌恨的輕功再高,也是不可能飛出幾百丈上千丈回到自己的軍陣裏麵,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蒙古人射箭,那劉誌恨可就沒有把握躲過去了。
再有一箭飛射,似是頭發的原因,讓劉誌恨沒有發覺到,當他發覺時,這一箭已經到了他的眼前,劉誌恨斜提劍柄,微一撞擊,那箭立時打開,這時,三五把彎刀飛劈向了劉誌恨,劉誌恨身子一轉,一指點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手上一抖,刀子一轉,反是刺到了邊上的人,劉誌恨得了這個緩,才轉過劍來,從容的割了他們的脖子,這一下,劉誌恨的上身也濺到了血,他又驚又怒,就在方才,他感覺到了危險,想劉誌恨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當下是大怒,那自是不消多說的,長劍一抖,再無猶疑,隻聽“哧哧”的響聲,一個個蒙古兵倒在了他的身下,這一回,他卻是小心了,不再將人盡數殺死,有這些到了他身邊的人,正好一指點住,有了他們擋著,至少可以擋住那些亂飛的箭支。劉誌恨這才得了一緩,把眼望去,青黨騎已經衝陣了,可是,這些人到底是少,青黨騎隻有一萬人,在撲殺鐵木耳大軍的時候,前後折損了一千左右人,現在耶律燕正帶著全副的大軍死拚蒙古軍兵!
“殺啊——”這時,是也裏的敗軍,當然,還有蘇末吉的敗軍,在這兩支敗軍的身後,是那句王與樵子將軍大吼著撲上來,兩支軍隊混在一起,對著蒙古軍衝來!“隻要殺了劉誌恨,隻要殺了劉誌恨……”兀良合台急得直跳腳,可是沒法子,他赫然回頭,道:“法王殿下,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以為呢?”羅古羅斯監藏點頭道:“正是,大青之強,大青之盛,全在於北地劉誌恨,隻要殺了他,一切也都沒了事了。”兀良合台道:“那好,本帥就孤注一擲!”他回了回頭,卻是喝道:“全軍出擊,一定要擊殺劉誌恨……”說是全軍出擊,可是還不是全軍出擊,到了這時,兀良合台還是留下了一支他的精兵,那隻三萬的純正蒙古鐵騎!全上的,有他本人的親兵,有餘下的士兵,有藏軍步軍,也有那些不算兵丁的民夫,所有所有,一切一切,都撲壓上了,大戰這下可是打得瘋了!
“殺殺殺……”蒙古人在瘋!“殺呀……”藏人也在瘋。“殺殺殺殺殺殺殺……”青軍更是瘋狂,在六月大將軍的示意下,青軍的大鼓聲已經急了起來,一聲緊過一聲,一聲快過一聲,前軍,六月做了小小的布置,加強了一下軍力,本來青軍的前軍損折極大,現在又補上了一萬的槍兵,而青軍禁衛軍的真正力量就在於槍兵,這些槍兵的訓練並不小,隻是僅次於青黨軍罷了。隻見前排的生力青軍大吼著:“殺殺殺……”最終,一下子撲砸到了蒙古軍的陣中,長長的刺槍連環刺擊著,發出“噗噗噗”的聲音,這沉悶的入肉之聲,讓青軍士氣大振!他們呼喝著,因為,這時的劉誌恨太醒目了,誰也無法擋住的一點,劉誌恨與郭靖兩人一身的血紅,猶如戰神一樣,在那高高隆起的屍山上,從屍山的大小來看,足足上兩千人以上,也許更多!不過,這裏麵絕對不是全是劉誌恨與郭靖殺的,而很多人反而是他們自己殺的,這並不奇怪,當蒙古人用弓箭與衝殺相並而行時,總會有不走運的士兵給自己人的箭支射死!“弩兵……我們的弩兵……”在六月於娜的大叫中,整頓一新的弩兵陣大吼著向敵軍放箭,四千六七百人(六月把全軍的弩手全部集中了起來,青軍的弩手一共五千,有一部分散到了各軍做狙擊箭手,他們的箭支是豎射的。)的弩手提著大弩,“嗡嗡”地拋射出無數的箭支,由於他們用得是橫排式,那就是一次兩萬支箭地拋出,這個數字可是不小,大量大量的蒙古軍兵一一死去,得益於此,蒙古軍兵大損其力。可這時,劉誌恨與郭靖也是不久了,他們兩個人就算全身是鐵,這回也是有些不支了。郭靖與劉誌恨雙雙中了箭,郭靖中的是後背,他中箭之後,劉誌恨就一劍削斷了箭杆,不能讓那箭杆造成更大的負擔!而劉誌恨自己的身上也中了三根箭支,這是他要照顧郭靖留下的,不過,那雖看上去有些滲人,但並不真凶,劉誌恨身上的胸甲並不是擺設,這件胸甲結實的不像話,雖是中了箭,也就是如此而已,細看便可知道,劉誌恨厚厚的甲上插著的箭頭,隻透到了甲的一半!
“呼……呼……”劉誌恨的呼吸也是重了起來,額前的頭發倒垂著下來,在血的作用下,沾黏到了一起,都結成了硬塊。劉誌恨忽然心中生了笑意,回頭對郭靖道:“義兄,如果孤死了,芙兒她們還就要勞你照顧了!”郭靖心裏微微一頓,也大笑了起來,道:“若是我死了,蓉兒也要勞你照顧了!”劉誌恨嘴角一抽,暗笑道:“好!君子一言!”郭靖卻是正色道:“駟馬難追!”說著話,自己大吼一聲,飛撲上去,劈麵對著眾蒙軍就是三刀,再大吼一聲,一招“魚越於淵”,連著數擊,打飛無數蒙軍!劉誌恨在高處心裏冷笑,暗道:“死吧,死吧,你死了,我就可正式地把你的家人及一切接收了!”這時,幾個蒙古人衝到了劉誌恨的身後,劉誌恨冷哼了一聲,反手回劍,將人殺死。郭靖大吼道:“兄弟,我用全部功力給你衝一條路,以你的功力,一定可以再衝出剩下的路!”說罷,雙掌運起,就如平地刮起了大風似的,*近郭靖的蒙古兵軍一個個都東倒西歪,不死即傷。劉誌恨看得分明,郭靖這樣發功,雖是威力徒生,可是必不可持久!時間一到,他必然會死!劉誌恨眼角跳跳,暗中一咬牙,心道:“罷了,我這一生真是欠了他太多!”當下衝撲下來,也算是少有的一次了,劉誌恨良心回歸,道:“是兄弟,生死在一起!”這句話說得大氣凜然,義正詞嚴!郭靖怔了一下,劉誌恨運劍如飛,隻聽“嚓嚓嚓”一連的響,劉誌恨斬死了無數的人,一個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劉誌恨拉住郭靖,兩人回到了原處,就見蒙古人大叫著衝來,郭靖氣喘如牛,道:“兄弟……”那眼中竟是流出了淚。這便見郭靖的好了,他對別人好,他本人不在意,可別人對他的好,他卻是牢記在心!也就見於此了。劉誌恨心裏好笑,卻是生出了一層暖意,隻是心裏又拌雜著後悔,心想著要是郭靖死了也就真的好了。人就是如此,太麻煩了!
“開炮開炮……”六月於娜大叫著,她道:“把炮都抬起來,你們怕死嗎?”她說著跳下馬,從後麵抱住一門炮道:“把炮推到前麵去發炮!開炮……”眾青軍大吼著推著炮,在一片片的箭雨下,他們上了鏈彈,塞入了火藥,點上了引線,隻聽“滋滋滋”的聲響,“叮咚——”一門門的炮響著,鏈彈帶著撕風扯雲的聲音飛出去,隻見正前麵的蒙軍大叫著,一個個原本精壯的漢子如紙片一樣給這鐵蛋子串在一起的鏈彈打得粉碎!“嗡嗡嗡……”又是箭雲升了起來!“殺殺殺……”一支支刺槍向前突擊著,一名名士兵死在青軍的槍下,可是,蒙古軍兵太多了!殺了一群,還有一群,就如你踩踏螞蟻一樣,原本以為自己踩死了一大群,可是一轉眼之間,你就會發現,那隻是一小部分,微不足道,自然界的一切是那樣可怕,你無法一窺全貌!蒙古軍兵也是的,青軍的攻擊無疑是凶猛的,但是蒙古軍太多了,他們要的也是很簡單,隻是要殺劉誌恨而已,隻要達成了這個目的,也就行了!在這個情況下,反而是青軍的人不足了。劉誌恨與郭靖兩個人,麵對無數的蒙古軍兵!
“殺呀……”蒙古軍在叫著,“殺呀……”無數人在喊著,在這廣袤的草原上,在這黑壓壓的戰場上,已經不知道誰和誰是誰了,戰鬥到了這個份上,本就是在拚命,蒙古人的作戰精神是不要命,青軍也是命不要!兩支天下間最強最狠最凶的軍隊在一起展開了舍死亡生的拚殺,就在此時,可以看出,劉誌恨與郭靖的處境已經危險到了極點,兩人在那高高的屍堆山上,來來回回殺著到處的人,人,人,人,到處都是敵人,一劍過去,隻能感到撕開的肉感,一名名蒙古軍藏軍死去,但在下一刻,與之同時的,更多的人撲殺上來。“哈……哈……哈……”郭靖劇烈呼吸著,一刀刀照著原樣劈出,帶出一片片的血光,他方才又中了數刀,此時,縱是壯如犛牛的郭靖也是力不能支了。劉誌恨看了郭靖一眼,恨恨地咬牙,他也是巨喘連連,到了這一步,他想有所保留亦是不能!人力到底不能勝天!劉誌恨目光充血,再度揮劍,一一將來敵殺死,忽然,他的披風揚起,再起落後,郭靖不見了,劉誌恨大吼著,一劍劍下去,將數名蒙古軍兵殺死,一名名蒙古軍兵已經擠到了劉誌恨的身前,將刀子在他身上劃去,隻是在劉誌恨的胸甲作用下,沒有用處,就見後麵的士兵大吼著,死命的撲上,劉誌恨也是大吼著揮劍,一時間,死人更快更多了,劉誌恨也同樣,在失去了不見蹤影的郭靖後,他的體力也是迅速的消失!隻是,他兀自在堅持著,可也不見敵人少了。
事實上,蒙古人的抵抗是相當的堅決的,他們用自己的命來換取著時間,爭取撲殺劉誌恨。青黨騎已經衝不動了,青黨騎也是人,他們同樣不是神,他們身上披著重甲,雖然他們比馬能抗,可到了這回兒,由於下了馬,再頂著重甲,體能消耗太大,所以速度不得以慢了下來,便是耶律燕也是沒有法子,她已經鼓過無數次勁了,耶律燕看向高高的屍山,從這裏看上去,隻能看到無數的人影在晃動著,已經看不到劉誌恨的身影了,隻是可以判斷出,劉誌恨還在戰鬥著。“殺啊——”耶律燕淚都流出來了,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劉誌恨也許不堪,也許不正常,但是他到底是拿走了耶律燕紅丸的人,兩人到底是歡好過的,劉誌恨對耶律燕也還是算不錯的,眼見自己的主子,大帝,男人遇到了這種凶險,卻是叫耶律燕怎麽能不急,怎麽能不叫,她再度喝叫道:“殺……”另一邊,樵子將軍響應道:“殺……”那句王也叫道:“殺……”眾撕殺的青軍也叫道:“殺……”同時,似是回應著眾軍士的話似的,一陣“嗡嗡”的箭雨劈頭撒下,這支支箭雨是蒙古人最大的問題,它們大量的殺死殺傷蒙古人,不消一會兒,“叮咚——”數聲響,一枚枚的炮彈飛出了炮膛,一串串的鏈子炮打飛出來,在蒙古軍密集的軍陣中刮起了死亡之風,無數人馬給這炮打得飛起,再變成屍塊與血雨撒落下來。人叫,馬叫,喊殺聲,響成了一片,人在死去,每時每刻,青軍也好,蒙古軍也罷,一一在這殘酷的戰爭麵前不停打的死人,沒有停止,至少在沒分出勝負之前。
直到……“劉誌恨死了……”一個聲音叫了起來,是那高高的屍山,屍山上的人在叫著:“北地殺神死了……”於是,更多的人叫著:“北地王死了……”“劉誌恨死了……”“死啦……哈哈……死啦……”“哈哈哈哈……死了……死了……他終於死了……”眾蒙古人有得笑,有的叫,有的歡跳,也不知成了什麽樣子,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住了。劉誌恨死了?大青帝國的開國帝君死了?這怎麽可能?這怎麽會……劉誌恨……死了?兀良合台大叫道:“劉誌恨死了……全軍衝殺……”而這時,青軍卻是懵了,神話君王的不好效果就是,軍隊會在國君死後,而受不了打擊!這一點上,秦國,是最明顯的!隻聽六月於娜大喝道:“為大帝血仇!”她這時大叫著,用那沙啞的聲音吼道:“開炮……放箭……”箭與炮齊放,這下挽回了青軍的戰意軍心,無數青軍大叫了起來:“血仇……血仇……”沒命的撲向蒙古軍兵,就連本已經沒了力氣的青黨軍也撲了上來。兀良合台大叫道:“那人是誰,那人是誰,一個女人,可惡,隻是一個女人,給我殺了她……”在他的尖叫聲中,一聲軍號吹響了。那是很蒼涼的軍號,是騎兵軍種的軍號,因為騎兵是不可能帶著鼓的,帶鼓遠沒有帶角號方便,這聲音,就是號聲,隻是……卻是不似是蒙古軍兵的軍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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