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重逢,相視一笑間消去了憂慮,隻剩下快慰,仿佛回到了少年時的意氣風發。
溫庭煙的變化也是驚人的。不隻是精神力的強大,還有出手時的老練和準頭。無需寒暄,兩人聯手,竟然相當默契。發現連榷獨自應付古裏恩也綽綽有餘,溫庭煙便道:“這邊給你,裘特歸我了。”
沒錯過溫庭煙語氣中的殺意,連榷不傻,點頭道:“交給你了。”
溫庭煙身形一轉,直奔裘特而去,眼底又變成臘月寒冬的冷意,招呼都不打甩了一串尖頭冰棱給裘特當做見麵禮。
裘特早就手癢了,血腥廝殺場怎能沒有他的身影,刀口舔血的人隻有血才能讓他快樂,溫庭煙主動送上門來,他求之不得。
“你居然沒死。”裘特言辭間竟然暗含幾分欣賞。
那日溫庭煙在雪原上追逐古裏恩,古裏恩因為帶著彼得洛夫,怕把這個隻有一口氣的老頭子弄散架了,所以速度並不快,但隨後出現的裘特就不那麽好對付了。不到三招,溫庭煙便趴倒在地,他隻來得及用冰把自己結結實實地凍起來。
麵對直徑一米半的偌大冰塊體,裘特既負傷又趕時間,便從口袋裏拿出腐蝕性的毒藥,倒在了冰上。
溫庭煙脖子上的傷就是這麽來的,連同一整片後背。當他從冰裏漸漸清醒,沒有防備地控製冰塊融化,卻差點疼死自己,那一瞬間,對裘特的怒火達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裘特!”彼得洛夫抓住裘特的胳膊,臉色難看:“你要去哪!”
裘特左手被他捉著,正要開口,餘光瞥見襲來的冰棱,揮手打開:“雕蟲小技。放開我!”後麵那句話是對彼得洛夫說的。
“你得保護我!”彼得洛夫被一道飛來的冷棱劃破臉頰,更為用力地拉住了裘特。裘特是他培育出的超強殺器,雖然從體質上沒有1507那麽優秀,但裘特勝在聽話,手段也強,現在裘特不打算聽話了嗎!
裘特眼裏露出一瞬間的猶疑,僅僅瞬間,猶疑褪去,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他望向溫庭煙,溫庭煙突然停手了,靜靜站著等他,似乎在等他出手,裘特讀懂了他的挑釁,沸騰的血液叫囂著要與之一戰。仔細看,裘特的神情並不正常,像眼裏隻有溫庭煙似的。
“裘特!”彼得洛夫拉住裘特的手慢慢放開,他離裘特最近,自然發現了裘特的變化。想到裘特每天都注射的試劑,已經試劑的副作用......
“來啊!別是不敢了吧!”溫庭煙適時加了把火。
“笑話!”裘特用力一甩,就甩開了彼得洛夫的手。他隻想打,隻想殺,想要出刀,想要享受揮手間鮮血噴薄的暢快感。
“裘特——!”彼得洛夫被甩得退了一步,撞上路邊停著的一輛車,後腰不止磕到了哪裏,火辣辣的酸疼。再一看,哪裏還有裘特的身影,嘴裏嘟嘟囔囔罵著廢物,彼得洛夫握緊藏在披風下的小手槍,挑了個人少的方向跑去。
裘特用上神出鬼沒的瞬移,利刃在手,眨眼間就出現在了溫庭煙身邊,而溫庭煙居然攔下了裘特的攻擊!裘特吃驚,前幾日與連榷打鬥的情景還曆曆在目,當時的連榷都沒有溫庭煙反應這麽迅速,仿佛看到了他的動作!
呼吸一窒,裘特低頭看了看,自己黑色的衣服上覆蓋著薄薄的小水珠,眨眼間就不見了。心裏有個想法閃過,裘特又一次用上瞬移攻擊溫庭煙,但又一次被攔下了!
“冰霧?”裘特喃喃。
溫庭煙在周身布下了薄薄的冰霧,貼在皮膚上也不過淡淡的涼爽感,更何況穿著厚厚的披風,難怪裘特一直沒發現,而溫庭煙卻能通過冰霧的變形、被攪亂的方向發現裘特的行動。
“有意思。”裘特眸子裏染上猩紅的殺氣,趣味盎然地展開攻擊。
溫庭煙與裘特打得如火如荼,因為裘特能瞬移,溫庭煙的冰便滿場亂飛,而古裏恩身形巨大,一時間在學習營前自發空出了一塊不小的場地。在這兩片戰場外,是新望軍和普通居民們,有的上手混戰著、有的拉扯著、有的勸說著,尤塔登上高處試圖讓眾人安靜下來,但人群裏一直有人故意煽動氣憤,他們斥罵尤塔、責問尤塔,很快把尤塔從高處拽了下來。這些混亂,倒顯得連榷和溫庭煙兩處的爭鬥不太突出。
1534遠遠看著,神色自得,呐喊著助威:“哼,打他!溫庭煙!別手軟!連榷!打死他!”
賽天寶拿出準備好的四套新望軍的製度,“哎,多了兩個人,不夠了。”
“你傻啊。”1534白了他一眼,搖身一變變成鸚鵡,再變回來。“老子不用穿這個。”
賽天寶也能變成豬,不用穿。“對啊,我是高興壞了,多了兩個人。”
1534明白他的意思,沒說什麽。
肖欽看著僅有的四套製服,問賽天寶:“何鬆和1712呢?”
賽天寶看向肖欽,默了一秒,沒什麽表情地低聲道:“犧牲了。”
肖欽心裏一沉。他們這群人個人,竟然折了三個。而賽天寶眼神裏隻有堅韌,肖欽這時發現賽天寶成長了許多,像是一株小樹苗,長成了挺拔的大樹,隨風搖晃的小枝條張開成蒼天的樹冠,庇護著樹蔭裏的人。
“施誠人怎麽了?”1534問。
“磕壞腦子了。”
1534聞言神色複雜地看向施誠人,而施誠人全然不知道別人在討論他,呆呆地貼在肖欽身邊,偶爾小聲問一句:“小鳥?”
“告訴我你們的計劃。”肖欽對賽天寶道。
時間緊迫,賽天寶長話短說,他看了眼外麵的情形,果斷地調整了計劃,“學習營邊上有一個廢棄出口,我們會做出離城的假象,現在把衣服帶上,出去邊打邊往外麵撤,找機會換了衣服就走。肖隊你帶著施隊長先走,去一個叫福村的地方,回頭我們去找你們。
脫了製服後記得找兩件披風,這裏的人都這麽穿。”
肖欽拿過兩套衣服:“行。”
1534主動道:“告訴我那個出入口的位置,我飛過去,先做布置。”
“那拜托你了。”賽天寶把留給連榷和溫庭煙的製服藏到披風底下,四人一齊出去,把本就混濁的水攪得更渾。
連榷早就放開了手腳,跟著混亂的局麵大鬧一場,竟然也有幾分肆意和暢快。他看到了賽天寶的信號,知道可以準備撤退了,他不再與古裏恩周旋拖延,拿出了全部的實力。
連榷想以碾壓的姿態取得勝利。
躲過古裏恩的一掌,連榷用力蹬地,他在腳上加持了精神力,能蹦得更高,隨手甩出二十顆子彈,然後閃到古裏恩背後,又是二十顆子彈,如此前後交替,古裏恩擋住麵前一擊後下意識往背後格擋,前胸門戶大開,帶查覺連榷的意圖時已經來不及了。
而這一次連榷也沒有在用精神力子彈,他一躍而起,精神力幻化成一柄巨劍,劈開空氣,斬下了古裏恩的頭顱。淩厲的劍氣刺穿古裏恩的身體,把他化作七零八落的碎塊。
連榷用這種做法,祭奠同樣死無全屍的1712。
那一頭溫庭煙也拿捏住了裘特。
裘特先前與連榷交手時被後心口的那一擊弄得重傷,本以為溫庭煙不過爾爾,沒想到溫庭煙竟然折斷了他的右手,此時胳膊垂在身側無力地晃**著,裘特一咬牙,故技重施用瞬移逃脫,但他的速度慢了許多,溫庭煙想貓捉耗子故意抓抓放放,把裘特氣得臉通紅,而後用冰做刀,一擊抹了裘特的脖子。
裘特死的時候,旁邊還有許多普通居民。他本想躲入人群的,隻可惜沒成功,他倒下時,仿佛慢放一般,看到周圍的人的視線都落到他身上,仿佛在問“發生什麽事了?”、“那人怎麽了?”、“是不是死了?”,裘特也疑惑,這是要死了嗎?身上的傷口明明都很疼,卻沒有太大感覺。頭磕在地上的那一刻,裘特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朝古裏恩的方向看去,但隻能看到人們圍過來的一層層腳,他想看的人,至死也沒看到。
人們不明所以地圍了上去,溫庭煙簡單道:“尤塔的走狗,殺之後快。”說完溫庭煙趁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飛快溜走了。
找到賽天寶,溫庭煙拿到自己的那套製服,“連榷呢?”
“他還要去殺彼得洛夫。”
“我過去幫忙?”
“你去追1534吧,他那邊隻有他一個人。”
“行,你們要小心。”
賽天寶把目光重新投回場上,不過說話的功夫,彼得洛夫已經不在原地了,再一看,連榷也不見了。賽天寶張開精神力網,搜尋兩人的位置。此時警報器早就被人故意破壞了,使用精神力毫無顧慮,賽天寶隻覺得遍體舒暢。
——在那裏!
賽天寶身手靈活地擠開人群,快走出街道外圍時被攔了下來。
“幾個意思?”賽天寶掃一眼對著自己的槍口,無所畏懼地迎上蘭鉻的目光。
“賽天寶,作為外來者,給新下洲城帶來混亂和恐慌,製造不穩定因素,現在以擾亂治安的罪名逮捕你!”蘭鉻居高臨下道。
“還沒當成城主呢,就迫不及待擺出城主的架子了?”賽天寶不冷不熱地嘲諷,又看向一邊一言不發的徐哥,徐哥躲開他的目光,賽天寶無所謂,望著蘭鉻,有些好奇,也有不解:“我哪兒招你惹你了?三番四次針對我。”
“外來者身份本來就是錯。”
“小賽,隻是請你們過去配合調查而已......”徐哥說道,底氣有些不足。他是真心想與連榷和賽天寶交朋友的。
“哼,本來我們結了盟,就是一條戰線的人,隻是你們的人潛入我們的手環,盜走了資料發布視訊,你問我幾個意思,我還要問你們是幾個意思呢!”蘭鉻質問,眼裏有傲氣也有警惕,當他知道這些外來者都不簡單,現在有六個外來者!如果讓他們會合,那還得了!
賽天寶卻一時間走神,想到了暗室裏的那些嬰兒培育箱,連榷說一座城有一座城的運作法則,那些培育箱他們救不了,毀了一千個,還會有新的一千個,但賽天寶一直悄悄地期待著,至於期待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隻是從蘭鉻攔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蘭鉻、徐哥,都跟別的精神力者沒有什麽區別,他們依舊覺得,在這個世界裏精神力代表一切。
嗤笑一聲,賽天寶道:“不陪你們玩了,我趕時間。”
“抓住他!”蘭鉻下令。但沒有人是賽天寶的對手,賽天寶動動手,他們就倒地了,一切發生得太快,他們甚至都沒看清楚賽天寶是怎麽做的,似乎隻是動了動手指,精神力就一股一股地卷過來。徐哥趴在地上,後腦勺被一股精神力按著,不得不額頭抵著地麵,因為結盟以來幾乎沒看過賽天寶動手,他都快忘了當初在徐府裏賽天寶握著檢測球時驚人逆天的數據了。
徐哥後悔著,也羞愧著,“小賽,隻是配合調查,不是針對你們,也不會對你們做什麽,等清理完新望軍後,你們就能有居民的身份......”
“不需要。”賽天寶打斷他,“我們不屬於這裏。”
手一揮,賽天寶翩翩離開,走前他給蘭鉻留了個小禮物——一個幻境,讓他做做噩夢吧。
另一頭,偏靜的小巷盡頭,彼得洛夫和連榷麵對麵站著。
彼得洛夫穩了穩心情,“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吧?”
連榷點頭,“確實。做了這麽久的敵人,早就想見你一麵了。”
“嗬嗬嗬,我跟你們連家,似乎有很深的緣分啊,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這叫什麽?孽緣?”
連榷搖搖頭,手中提起精神力化作的長刀,“叫‘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