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網有刃疏不漏
不說小護士們心裏黑白分明、大大改觀,JOY可幾乎是聽到了末日宣判,“沒有大夫嗎……”
失血過多,頭腦暈眩的阿誠握上他手臂:“我能挺……JOY,不會有事的……”心疼死JOY這副天塌地陷的樣子了,他大罵自己,怎麽能讓他這麽緊張擔憂,怪不得人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絲毫損毀……
“別說了!”JOY喝道。看看充滿同情的小護士們把手術必備的器具藥品都準備好了,以便給他們爭取多一點時間,JOY拿過醫用手套帶上了,“……我來。”
阿誠的心又是一顫——他不是怕死,可他要是這樣死了,JOY一定會瘋的,一定會!
“可是……”一個護士為難道,“僅有的麻醉劑都送到那個手術室裏了……”產婦早產難產,剛剛決定了要剖腹產,準爸爸像黑麵神一樣守在門口,就算麻醉劑夠用,誰又敢進去借用一點?
屋裏的人麵麵相覷——這樣一來,如果一定要做手術,且是由JOY這非專業人士來做,難度就更大,危險係數也更大了,而最受苦的,是傷者。
JOY管不了那麽多了,對護士們說:“幫我按著他!”阿誠想表現一下英雄氣概說兩句“那有什麽?我不怕!”之類的豪言壯語都沒來得及就被四個護士按住手腳,連嘴裏都被塞了紗布防止他咬傷自己。
可就是紗布離開皮膚那麽輕輕一帶,阿誠就疼得一顫。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他和JOY都能想到,劇痛之下,以他的力氣,這幾個護士是按不住他的,大部分要靠他自製了。
JOY略一思忖,長腿一伸跨上床來,坐在床邊,一腿搭上阿誠傷口以下的腿部,一腿向阿誠上身一壓,直伸到他胸前。也不知他是否使了個結結實實的“千斤墜”,阿誠隻覺得身上一重,心裏卻是一輕,全身的肌肉都不由地放鬆。他恢複清澈的眼睛看看身邊按著他的小護士,不容置疑地抽出自己的手抱住了JOY的腿,攥死JOY的褲腳。這時心裏竟是出奇地安定。
他看看JOY,JOY也看看他,那深遂的眼眸中似有清泉流過——那是JOY也在強令自己冷靜,然而對視隻有一秒——我們都不需再猶豫……
……剪除布料,割開傷口,取出子彈,縫合血管,上藥消毒……阿誠絲毫沒有動一動。雖是汗水涔涔,牙齒咯咯,手背上青筋暴出,可他隻當身體不是自己的,當自己不會動了,滿心裏隻想著、念著,JOY,JOY,JOY……
——這一次手術,卻是險中求勝。本來阿誠受傷部位隻有腿上,手術時上身動一動也無所謂,可這一來隻要他稍微掙紮,那麽把腿放在他身上的JOY又如何能不失手?
JOY從床上下來,將最後一條繃帶纏好,多餘的部分剪掉。“嗒”,剪刀剛一落上器具盤,阿誠立刻支起身扶住搖搖欲墜近乎虛脫的JOY,忽略了自己頭上的青筋也因為適才的劇痛仍在一跳、一跳、一跳……他也在喘息,也在暈眩,“對不起……JOY。”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要一次次地道歉?隻是心疼……
JOY閉緊了眼睛,坐了下來,伏下身子,手指□□頭發緊緊抱著自己的頭,仗著一直沒有斷服的藥物,死守住靈台的一點清明……阿誠抱過他的頭,不斷撫摸著他的背,“沒事了,我沒事……你看啊,我還好好的……看看我?我沒事,我再也不會受傷了。……對不起,爸……我再也不會了,爸!”
旁邊的護士們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先是一直呼名字,卻終於叫出聲“爸”來,卻不知這是一樁什麽樣的家族奇案,有點惋惜卻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阿誠抱著JOY,忍不住淚濕了眼。JOY,你這是又給了我一次生命啊。別離開我啊,父親……
JOY終於緩緩把眼睛睜開一線,漸漸放鬆著。他知道,他雖然多次觀摩過外科手術,但他根本不是醫生,以他這點水平,若給別人死馬當作活馬醫,無可奈何之下倒也罷了,但是這個人……他不允許自己失敗!他從見到血那一刻就在強令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想!隻要救人……怕一多想,就會失控。
……良久JOY抬起頭,看看阿誠,撫摸上阿誠的頭發,“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那眼中竟有一絲悠遠,阿誠急切地抱住他的手:“我們都不會受傷了!我們……可以戰勝命運,包括那個擋災符的,對不對?”
JOY苦澀一笑:“擋災符,若是真有什麽作用,也早就破了。……你沒發現,受傷的都是你嗎?”JOY一直矛盾著,他知道阿誠更重視的是他。所以希望他因著這個符保護好他自己,遠離傷害,可又不想他因這個符而內疚。不料阿誠關心則亂,反而處處受傷。早知道這樣,倒不如早告訴了他……
“破了?”意識到他說的是真的,阿誠就忍不住想笑,可是還是忍住,“怎麽……破的?”
“怎麽破的……”JOY站起身,透過窗子望向天際,“我跟一個江湖術士要了這個符。傳說這個符,是連生死都能代替的。但如果給你一個符,就能改變天意,上天又怎麽會讓你遇到它?……所以能破的,方能遇到,該破的時候,自然也就破了。”
JOY不愧是自小接觸寺院,感悟禪機的,阿誠聽得似懂非懂,追問道:“那……到底……”
JOY回頭看著他,眼中似有深意,“這個符隻能在直係血親和兩代以內的旁係血親之間使用,而這種血親之間最不可能發生的事,……你知道是什麽了吧?”
阿誠當然知道了,是……**。直係的父母和子女,旁係的親兄弟姐妹,最不可能的就是**相交,連在古代都不可能。但,是“最”不可能,卻不是“絕”不可能。他和JOY……嗬嗬,這麽說,竟也是天意嗎?就像俄迪甫斯王和他的母親一樣被天意捉弄,無可避免?
但是,我便真是俄狄甫斯王,也不會放棄母親。除非,那不是真愛;真愛,又怎甘心分離?……
知道擋災符早已破了,阿誠心裏到底是一鬆。JOY與賀平琛那邊通了電話,先報個平安,然後知道賀精健被捕,賀平玨竟然逃了。他們的傷被查明是在醫院串通醫生裝出來的,曾經騙過警察,所以串通綁匪綁架小勤這個罪名是坐定了,可是賀平玨卻下落不明。而群益集團在阿誠離開的那一天就已得到艾倫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資源,跨出國門走向世界也是指日可待了。
傍晚阿誠睡得迷迷糊糊時,帶著口罩的醫生來給他輸液,先要試敏。卷起袖子,針尖正要紮下,旁邊單手支頭似在嗑睡的JOY突然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針頭,悠然道:“他不需要這東西。”
醫生一怔:“他不需要試敏嗎?”
JOY道:“他也不需要輸液。”
“這樣啊……”病人諱疾忌醫,醫生好像有點為難,一隻手□□了口袋思忖著。
JOY眯了眼睛睨著他:“就算需要輸液,也輪不到您親自動手吧?”
醫生看似一怔,卻猝然出手,鋒利的尖刀劃破口袋向他刺來!
JOY雙手握著他的兩個手腕一翻,刀子掉落,針頭轉向!JOY看著那一針筒的**都注進了他的身體,才惡意地問著:“賀、先、生,你需要醫生麽?”如果他說需要,JOY絕對會找給他-_-,跟著來的是警察。罪名已不小,更可笑的是受害者正當防衛以致凶手自己毒害了自己。
賀平玨目眥欲裂地瞪著他,喊出來的聲音也大不起來了:“你……你這個卑鄙、小人!你以為……你把兒子送進來冒充我的兒子,就能得到‘群益’嗎?……你不會得逞的!……賀平琛那隻老狐狸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的兒子?”JOY不明白了。
阿誠已經驚醒了,此時更是震驚,“你是說,真正的賀精誠……是你的兒子?”他想起賀平玨那天看著他時如高樓倒塌般的失望,怪不得……
“精誠……”賀平玨體內的毒素開始發作,倒在地上渾身顫抖著,“精誠他是我的兒子。賀平琛……那隻老狐狸……故意任我害死他,卻讓我……以為他沒死,還讓……讓媽告訴我,你是……我的兒子,我才……浪費了……二十年,任他……越來……越……囂、張!你們……不小心,都會……”他突然一個痛苦的劇烈抽搐,沒了聲息,死不瞑目,臉色發青,還好是沒口吐白沫什麽的,倒是幹手淨腳。
阿誠與JOY對視——賀平玨顯然是知道了賀平琛有多人保護,不好下手,又得到消息,阿誠受傷在這醫院裏,才來向他下手。他兒子未滿十八歲,也坐不上幾年牢。他是要破釜沉舟,幫兒子除掉一個對手。可恨的是臨死還要挑撥離間,他不知道人是有眼睛的,也是有心的麽?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因為他自己奇缺,有那麽一點心愛護兒子,卻害死了一個,又寵壞了一個,也著實可憐。
阿誠第一次近距離見識JOY殺人,卻是大伯他自備惡果,害死了自己。趴在床邊,看著屍體歎息道:“我會盡量幫助小健的,你安息吧。去問問奶奶和媽媽,真相,不會如你想得那般不堪。”
JOY以手為死者合上眼睛,默念了句什麽,那屍體臉上倒真地安詳了些。……
“你念了什麽?”
“我佛普渡眾生。”
“咳……”-_-仰躺的時候不該咽口水。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這個俄狄甫斯王應不應該放棄母親,自殘雙眼,自貶山林呢?——如果母親也不要他了,大概應該;如果母親還要他,我覺得至少要把母親帶走。但也許西方文化和我們不同,-_-忽視我罷。。。。
關於文——
請像JOY和阿誠一樣相信賀平琛,不要相信賀平玨的挑撥離間,不然文就沒得完結了-_-......
嘻嘻,多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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