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看小說“小說巴士”坤寧宮上下人等,有的要發去守陵,有些則是要分派到其他宮裏,即便位尊如王尚宮葉尚儀,日後還不知道結果如何,所以,雲姑姑和柳姑姑對於自己還能有出宮重見天日的事實,至今仍有一種似真似幻的感覺。而且,遣她們出宮到陽寧侯府的乃是皇帝,這無疑為她們的將來更添了一份保障。

於是,陳瀾言語雖客氣,兩人卻都不敢造次,雙雙屈膝行禮道:“奴婢自當盡心盡力。”

剛剛被朱氏命人請來的徐夫人也忍不住端詳著這出自坤寧宮的兩個人,一麵在心裏暗自歎息陳瀾果然是福氣好,但眼睛很快落在了旁邊的那隻定窯瓷枕上。盡管已經是數百年前的物件了,可這隻瓷枕仍舊保養得極好,四邊是印花綿紋,枕麵四框是雙色黃釉,中心則是開光的墨綠地釉,上飾淺綠色葉子白色花朵的大葉牡丹。盡管和自開國以來便流行的棉枕決明子枕蕎麥枕等等相比,這枕頭一看就覺得硌人,但其中那高枕無憂的含義卻讓她滿心舒坦。

因而,雲姑姑柳姑姑二人退下之後,她在下首閑話了幾句,就衝著陳瀾說:“你既然回來了,家裏的事情便還是照舊由你照管。你二嬸一家全都在忙活預備嫁妝,其他的都顧不過來,家裏上下的事務多,你就多擔待,我讓你五妹妹幫你。而且如今你又多了這兩位,正好是左膀右臂,老太太和咱們再不用擔心了。”

陳瀾瞥了一眼朱氏,見其眼神中閃過一絲自得的笑意,哪裏不知道老太太正慶幸輕而易舉打發了可能橫插一腳的馬夫人,名正言順地讓她管了家,於是便含笑答應了。隻不過,說起皇後崩逝,明日便要赴思善門外行奉慰禮,徐夫人就有些猶豫。

“我雖身在孝期,可皇後崩逝這麽大的事,明日思善門外我自然是要去的,羅姨娘有三品誥命在身,自然也得去。可老太太雖說是無人不知抱病在身,但明日若是真的不露麵,會不會引來別人口舌?可要是去了,如果有什麽萬一……”

“三嬸放心,我出宮前皇上已經吩咐過,老太太畢竟是曾經小中風,便在家中素服祭拜即可,不用再去思善門了。”陳瀾口中這麽說著,心裏卻想起了自己在坤寧宮鳳榻前的前後兩次磕頭。她沒有誥命在身,即便想去思善門外也不可能,除了在宮中的磕頭叩拜之外,就隻有在家裏再次祭拜上香,希望皇後來生能夠子女雙全平安喜樂。

陳衍雖然坐在旁邊,卻一直低頭看著那方端硯。他跟著韓翰林這些日子,除了經史之外,見識也增長了不少,再加上在小校場頗結識了一些同齡人,雖還沒交得什麽知己好友,可對於世事就不像從前那般懵懵懂懂了。三嬸徐夫人拿著那方瓷枕,眉宇間憂色立時散去大半;老太太摩挲著紫檀拐杖,那種如釋重負根本藏都藏不住;至於他的這方端硯……

坐了好一陣子,徐夫人得知已經到了戌時,便先站起身告退。畢竟,她還得攢著精神應付明日的奉慰禮。忖度這會兒外頭也該是夜禁時分,理應無事,陳瀾也就拉著陳衍預備告退離去,可人才站起來,外間的玉芍就匆匆進了屋子來。

“老太太,鄭媽媽回來了。”

很快,鄭媽媽就進了屋子。見隻有陳瀾和陳衍陪著朱氏,她忙一一行了禮,這一次卻直截了當地說道:“老太太,大小姐好幾次派了人去打探消息,可左軍都督府都說韓國公忙著處理事務,恐怕不得空回家,可這都半個月了,大小姐已經焦心得了不得,今天又犯了老毛病,明日卻還得撐著去思善門。XS84大小姐讓我對老太太捎帶一聲,實在不行,她自己去左軍都督府,諒那些人也不敢再攔著她不管是真的在,還是被下了獄,好歹有個準數。”

“不可”

陳瀾幾乎和朱氏異口同聲喝了一句,隻朱氏畢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已經能夠說話,那聲音格外低沉。而陳瀾聽到朱氏喝止,忍不住看了過去,不想朱氏也正看著自己。因見朱氏眼神中沒有平日的審視和考較,滿是鼓勵和期許,她沉吟片刻就看向了鄭媽媽。

“鄭媽媽,韓國公乃是國之重臣,若是皇上有意追究亦或是盤查,和此前金昌侯,還有二叔那般下獄即可,無需召入宮中之後便再不讓其露麵。若是真的在左軍都督府中處理公務,那麽明天一早又是皇後崩逝的首日奉慰禮,韓國公夫人若突然去左軍都督府找人,於旁人看來自然是不知輕重,傳到皇上耳中就更是不利了。既然韓國公讓人捎話回來說是無暇顧家,那便當成就是如此,須知如果真有什麽萬一,皇上何必玩弄這種玄虛?”

口中這麽說,陳瀾心裏卻轉過了羅貴妃那時候的話,心裏漸漸生出了幾許明悟。若是威國公羅明遠並不在京城,那麽,代替威國公坐鎮京營的,極可能便是韓國公了。姑母韓國公夫人並不是什麽聰明人,但這位韓國公謹言慎行,應該是皇帝信得過的臣子。

一番話聽得鄭媽媽啞口無言,偏生朱氏又是讚許地連連點頭,她想要反駁也找不出什麽詞來,最後不得不低聲問道:“那如今該怎麽辦?”

“怎麽辦?”朱氏眉頭一挑,沒好氣地斥道,“自然是你把這番話轉告了她,讓她速速打消這蠢主意都什麽時候了,她還有心思鬧這個”

聽到朱氏說得這麽直接,鄭媽媽頓時臉上發紅,卻也隻能畢恭畢敬應了下來。就在她想要轉身出門的時候,卻險些和再次衝進來的玉芍撞了個滿懷。這一次,玉芍卻連道歉都來不及,三步並兩步衝到朱氏跟前。

“老太太,剛剛大街上仿佛有信使在嚷嚷,說是……說是什麽大捷”

“大捷?”朱氏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隨即一下子抓緊了手中的紫檀木拐杖,好一會兒才抬頭問道,“哪裏的大捷?”

“聽不分明,隻說是大捷,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朱氏還想再問些什麽,卻隻見玉芍一扭頭就急匆匆走了,頓時在心裏罵了一句冒失。然而,什麽大捷畢竟是以後的事情,因而她隻是衝著鄭媽媽揮了揮手,示意其趕緊去韓國公府,等人一走才叫了陳瀾陳衍在左右坐著,沒話找話地輕聲讓他們猜猜是哪裏的大捷。

這一次,陳衍卻搶著答道:“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宣府大同那邊的軍情,外頭民間都議論紛紛,畢竟好些年沒有韃子南下了,料想這大捷該是宣大的大捷。”

陳瀾先頭曾經在外城前門大街上遇到過宣大的報子,那時候,那兩個報子為了驅散人群,隻說是八百裏加急軍情,至於什麽地點什麽軍情卻是隻字不提,如今卻是滿城嚷嚷什麽大捷,怎麽聽都讓人覺得有一種強烈的宣傳意味。因而,陳衍這麽說,她並不以為然,但茲事體大,她便沒有貿貿然說出口,隻陪著朱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直到玉芍再次進屋。

“老太太,是宣府的捷報,說是沙城大捷,斬首八百,驅敵於數百裏之外。”

楚朝立國以來,京師便從未有韃虜兵臨城下,因而,朱氏並不擔心韃子真能打進來,可終究對軍情還是關切的。可是,當聽說真是宣府的捷報,她的臉上不知不覺露出了陰霾。打了勝仗固然是好,可要是陳瑛再立下功勞……她已經製不住這個庶子了,若是他真的又拚出了什麽功勞升了爵位,她這一把老骨頭還能拿什麽去和他鬥?難道要真的拱手將這半輩子的基業拱手讓給那個女人的種?

見朱氏額頭漸漸暴起了青筋,仿佛又陷入了某種憤恨之中,陳瀾思忖片刻,便按住了老祖母的手,輕聲說道:“老太太不必擔心,如今還沒個準數,且不用憂心,明日總會有邸報下來,那時候便有確切消息了。而且……”

她又湊近了朱氏的耳畔,用幾近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一大清早,眾多朱門豪宅的門口便擺開了車轎。相比平日的朝會,今天有資格前去思善門外行奉慰禮的全都是高品的文武官誥命,因而那行頭自然更齊備些。隻一色的車轎全都是用了素色,再加上不分老少都是麻布大袖圓領長衫蓋頭,幾乎難以認出人來。

陳瀾起了個大早將徐夫人送到二門,如今品級還不夠的馬夫人自是也一塊送將出來,盡管這國喪乃是最吃力的差事,可想到以往這種大事都是她出麵,如今丈夫丟了爵位,她也丟了體麵,因而她仍舊有些心裏不痛快,略站了站就回去了。而徐夫人臨上車前,卻又忍不住轉身對陳瀾低聲囑咐道:“瀾兒,其他的我都沒什麽不放心,隻有汀哥兒。我對吳媽媽吩咐過了,就帶著他在你跟前。你走到哪把他帶到哪,否則我實在不放心。”

“三嬸放心去吧,我會好好看著他。”

送走了徐夫人,陳瀾方才回水鏡廳料理了些急務,旋即回蓼香院侍奉朱氏吃了早飯。等到把陳衍送了去上學,她才回了錦繡閣,卻發現吳媽媽已

經帶著陳汀在這兒玩耍了。她也不以為意,吩咐芸兒沁芳好生在旁邊看著,就徑直去了東廂房。

屋子裏,雲姑姑和柳姑姑已經按照她的吩咐擺好了香案拜墊等等。淨手之後,她便誠心誠意地拈香下拜。默然行完禮之後,想到皇後臨去之前還不忘給她留下了兩個人,想到那檀木箱中留存的東西,想到皇後對皇帝的那番話語,她不知不覺便已經淚流滿麵。

自從莫名其妙掉入這個時代之後,她幾乎不曾有一刻鬆懈,待人處世無不是賠足了十分小心,哪怕是陳衍這個弟弟,她亦是不得不花心思教導培養,隻有這一次入宮,隻有這一次和宜興郡主一塊住在宜春館,隻有這一次在坤寧宮陪皇後的那些日子,她反而更輕鬆些。

宜興郡主感興趣的是她的機敏,所以從西苑回來的時候,常常喜歡給她說些從前的事情,其中不乏教導她臨機應變;皇後則是對她的生活更感興趣,常常聽她說些姐弟間的趣事,偶爾也會把自己從前的事情拿出來說道。她起初也常常揣著小心,可說錯話的時候這兩位也不理論,笑上一陣子就完了。可以說,她這一世重活,最大的兩位貴人便是皇後和宜興郡主了。

盡管一醒過來便麵對艱難的處境和複雜的人事,盡管一直竭盡全力才能保全自己和身邊的人,盡管一直在殫精竭慮地謀劃未來,但她從來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因為她知道,如果不能抓緊一分一秒,她在未來就連痛哭一場的權力都沒有。如今借著祭拜皇後,她痛痛快快地宣泄著自己的情緒和淚水,漸漸地甚至不再去壓製那悲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方才感覺到有人在使勁拉扯自己的胳膊,睜著已經迷離的眼睛往那一看,她才看見是皺著小臉的陳汀。一驚之下,她連忙用手絹擦了擦紅腫的眼睛,這才發現吳媽媽正在向雲姑姑和柳姑姑連連賠不是,又朝著陳汀招手。瞧見她已經挪動著僵硬的膝蓋要起身,吳媽媽又急急忙忙衝了過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她。

“三小姐,都是我沒看好六少爺,他聽到屋子裏有聲音傳出來,就不管不顧非要進來看看不可,我攔也攔不住”

陳瀾這才知道是陳汀自己要進來的。隻就在這時候,她就感到一樣東西在臉上輕輕擦了擦,低頭一瞅,就隻見陳汀正踮著腳用手拿絹帕擦抹著她臉上的淚痕,口中又嚷嚷道:“三姐,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是誰惹你哭的,我替你討公道”

聽到這小的小家夥口中竟然是吐出了討公道這樣的話,陳瀾頓時一愣,隨即才破涕為笑道:“六弟,你知道什麽是公道?”

“吳媽媽說,公道就是老天爺保佑好人,用雷劈死惡人”

陳汀舉著手做了個惡狠狠雷劈的架勢,可畢竟是小孩子,那氣鼓鼓的樣子格外有趣,就連同樣心懷悲戚的雲姑姑和柳姑姑也全都笑了起來,就連剛剛被討公道三個字唬了一跳的吳媽媽也忍不住莞爾。陳瀾就更不用說了,笑著把陳汀攬進了懷裏,隨即開口說道:“好六弟,三姐隻是傷心一位長輩再也見不著了,所以心裏難過,沒人欺負我。你要是真想幫我,那便平平安安地快些長大,到那時候如果有人欺負我,你就給我討公道”

“好”

眼見陳汀高興得什麽似的,陳瀾就吩咐吳媽媽去叫了沁芳芸兒紅螺進來,讓三個大丫頭帶著他在院子裏玩,卻留下了吳媽媽,婉轉地對吳媽媽說了不要在小孩子麵前說討公道之類的話,更不要說那些糟心事,以免小孩子聽了心裏存疑。眼見人愧疚地低下了頭,她這才打發了人出去,旋即才站直身子看著雲姑姑和柳姑姑。

“文武官命婦都是三日臨思善門行奉慰禮,咱們都是去不了的。皇後待我恩重,對兩位想必亦是有情,這三日兩位姑姑便隨我在這屋子裏祭奠皇後吧。皇後大喪,你們也和我一樣,素服百日吧。”

雲柳二人都是消了宮籍,雖並不是陽寧侯府的奴仆,但既給了陳瀾,便是換了主人,因而本想著即便追思皇後,也唯有暗自悲戚垂淚。此時陳瀾這麽說,她們都是心存感激,慌忙雙雙跪下磕了頭。等捱到香案前拜祭的時候,兩人都是全禮之後便伏地流起了眼淚,卻都是咬著牙不敢放聲。隻在那止不住的悲泣聲中,陳瀾不難聽出她們的那份悲慟欲絕,心裏也更覺悲涼。

盡管思善門前應當已經悲聲大起,可真正為這位賢後痛哭的人,又能有幾個?

自從皇後崩逝的那個晚上報子滿城高聲嚷嚷大捷之後,一連三日的哭臨思善門,這捷報仿佛是被人遺忘了似的,少有人不知輕重地問到這一茬。隻三日過後,官員雖仍在衙門齋宿,可終究是有人捱不住冷炕頭,暖玉溫香在懷放縱了起來。

這等時候素來是禦史建功的最好時機,論理都是申飭罰俸等等算數,可某日的西角門朝會上,皇帝當庭摔下那些奏章,聲色俱厲地將喪期飲酒招j的公卿以及文官等等全部革退,若不是大臣苦勸,其中一位伯爵險些連世襲罔替的爵位都丟了。

如是又是數日過後,陳瀾先頭和朱氏說過的話終於得到了驗證——所謂的沙城大捷,竟然是因晉王得知阿勒汗前鋒駐紮沙城,於是“力排眾議”派萬全右衛連同興和堡守軍出擊,結果若不是開平前屯衛及時派出兵馬,那一支軍馬險些就要全軍覆沒而這捷報則是陽寧侯陳瑛給焦頭爛額的晉王出的主意,其用意不在蒙蔽皇帝,而在於先安撫了民眾。

得到這個消息,朱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陳瑛並未能建功,還是痛心晉王在關鍵時刻竟是又行錯一步,幾乎徹底失卻了聖心。總算有陳瀾在旁邊勸解安慰,再加上韓國公坐鎮京營的事情總算是得到了證實,她的情緒方才好了些,隻對當初逆了韓國公的心思一力促成了外孫女冊為晉王妃,她難免心生悔意。

陳瀾一頭照管著病情漸漸大有起色的朱氏,一頭照應著侯府家務,閑時也常常隨雲姑姑和柳姑姑誦念佛經為皇後祈福,日子過得雖緊張,可畢竟比從前鬆快得多。這一日恰巧張惠心登門,這一位拉著她的手上看下看端詳了老半天,最後就眨巴起了眼睛。

“哎呀,看來我娘在宮裏真的把你照應得不錯,你比前些日子瞧著竟是胖了”她也不理會陳瀾聽到這話是怎樣哭笑不得的表情,使勁把陳瀾拉到了一邊,東張西望了一陣就用古怪的表情說,“我娘昨天難得回來了一趟,對我說了一件大事……”

她有意拖長了音調,見陳瀾壓根不上當,還是似笑非笑看著她,她方才使勁皺了皺鼻子說:“我娘說,要給我添個妹妹”

此話一出,陳瀾貨真價實嚇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問道:“郡主……有喜了?老天爺,要真是那樣,她成日裏又是騎馬又是佩劍,會不會……”

這一回換做是張惠心哭笑不得,她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隨即就指著陳瀾的鼻子說:“你說什麽哪我說得就是你呀”

看到陳瀾一下子愣住了,她便歎了口氣說:“我娘說,皇後娘娘其實一直都想念著慶成公主,所以特別喜歡你,要是她身體好,一準就認了你做幹女兒了,那時候哪怕沒有名分,也再沒人敢欺負小看了你。隻可惜娘娘……娘娘讓我娘代她多多照應你,還是我娘爽利,她說我和你好,她也愛你既心善又機敏,所以等這百日一過,就擺酒收了你做幹女兒,以後你我可就是貨真價實的姊妹了”

看到張惠心一臉以後我就是姐姐的自豪表情,陳瀾心裏又是感激又是感動,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她自然知道,有了宜興郡主這位幹娘,即便朱氏日後有什麽反複,即便三叔陳瑛升官進爵,她也總有一個倚靠,一個退路,可這對於宜興郡主來說,本是不必添這個麻煩的。

進入四月,按慣例就已經算是入了夏。窗欞之間的高麗紙如今都換成了綠紗,至於更顯擺的一等公卿府邸,自然也有用玻璃的。隻相比楚朝初年官宦巨商都用玻璃的那會兒,如今這出自禦用監的好東西幾乎都隻供宮中和王府,民間鮮有得見。就如陽寧侯府這等人家,如今也僅剩老太太那輛座車的車門上鑲著小塊玻璃,上房屋子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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