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看小說“小說巴士”卻少不得謝過了張惠心的好話,旋即就拉著她的手問起了她的那位未婚夫婿。得知兩人零零碎碎也見過幾次,那又是個爽直的少年,她自然笑著也安慰了一番。果然,須臾,張惠心那憂慮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是一會說到江南送來的新式西洋玩具,一會說到正在往四下裏發帖子的生辰宴,到最後突然才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那次我去長樂宮,賢妃娘娘對我提過一回,郡主之女照例是不封的,但皇上一直覺得我娘功勞大,卻一直沒怎麽封賞,所以會在我出嫁之前封我縣主。我覺得這樣不好,原本想求求賢妃娘娘讓皇上別那麽費事,可賢妃娘娘說,這是將來給我撐腰的。”
見張惠心迷糊地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為自己撐腰一說有些奇怪,但陳瀾想起宜興郡主膝下無子,不禁暗歎了一口氣。那對琴瑟和諧的夫妻不可能不考慮百年之後,因而皇帝這賞封自然是最自然不過了。想到這裏,她不禁想起了剛剛收好的楊進周那封信,想起他對於自己之前讓陳衍告知的那一茬毫無異議,這份信賴和淡然讓她心裏亦是不無觸動。
因而,她吩咐丫頭把之前用井水湃好的幾樣新鮮瓜果拿上來,又匆匆尋了借口到裏屋去,拿過一張小箋紙匆匆寫了一封信,隨即就連同楊進周那信一塊存在了一個油紙包裏拿了出來:“惠心姐姐,我這有些東西,煩你回去幫忙帶給郡主。”
“什麽煩不煩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親自送到娘
自從皇後去世之後,宜興郡主除了隨眾祭祀,又帶著張惠心去看過兩次武賢妃和周王,就不曾踏入過乾清宮。此次得知吳王自縊的消息,她也隻是一個人唏噓了一陣,並沒有通傳求見。隻是,這天張惠心在家裏呆得煩了,巴巴跑去了一趟陽寧侯府,晚間回來時卻捎帶了陳瀾的一封信。便是這封信,她一晚上輾轉反側,最後竟是把身邊的丈夫翻醒了過來。
“你向來是沾枕頭再睡,今天這是怎麽了?”張銓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見四下裏黑漆漆一片,就索性把枕邊的妻子攬了過來,“我是覺得你這些天不對勁,往日最爽利不過的人,眼下卻常常犯焦躁,還在想著皇後娘娘過世的事情?”
“你們男人,都是沒心沒肺”
盡管迎頭砸下的這句話很是打擊,但老夫老妻多年,張銘自然了解枕邊人的性子,就歎了口氣說:“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這已經是理想的狀況了,更多的是這頭才痛哭流涕追思不已,那頭又抱上了美人,如皇上這般重情已經很難得了……說到這個,你似乎很久沒去過乾清宮了,是怕別人說你女人幹政?”
宜興郡主這才翻了個身,嗤笑一聲道:“眼下皇後才去,後宮就鬥得死去活來,一個個都巴望著中宮的位子,也好把自己的兒子帶挈上去,將來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後。我看著就覺得惡心,再說見了皇上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就不去了。我剛剛睡不著,倒不因為這些,是因為之前惠心回來捎帶的信。陳瀾那丫頭說得雖隱晦,可我琢磨著還真像是那麽一回事。”
“哦,就是咱們未來的幹女兒?”張銘為人隨性,所以對於兒女上頭並不苛求,宜興郡主那會兒對他一提要認個幹女兒,他幾乎想都不想就答應了,等聽過陳瀾的那些往事之後自是更覺得納罕。此時此刻,他就饒有興致地問道,“她都說了些什麽?”
然而,等到宜興郡主湊近在他耳邊低聲說出了那幾句話,他立時沉默了下來。夫妻倆便這麽彼此相對躺著,寂靜的屋子裏隻餘下兩人有些粗重的呼吸聲。良久,他才再次開了口:“盡管聽著仿佛是危言聳聽,但細細琢磨,還真有些那樣的跡象。你明日還是入宮一回吧,皇上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你這個最受信賴的人去,總能勸慰提醒幾句。”
“剛剛巡夜的都已經敲過四更天的銅鑼了,哪裏是明天,當是今天才對。你是要上朝的人,趕緊再眯瞪一會,別管我的事情了”
不容置疑地把丈夫趕去了睡覺,宜興郡主卻仍是睜大眼睛盯著頭頂的帳子,心裏暗自計算著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合上眼睛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了過來,身邊卻是空空如也,那光亮已經從糊窗戶的綠紗透了進來。
“郡主。”長鏑上前行禮,見宜興郡主撐著床架子起了身,便連忙上前服侍,口中又說道,“老爺是寅正一刻出的門,臨走時特意吩咐讓您多睡一會兒,這會兒差不多是辰正了。小姐過來瞧過,見您睡得正好,就先回屋去了。”
宜興郡主知道必定是自己昨夜翻來覆去,這才會少有地連天明丈夫離開和女兒來瞧過都沒有察覺,口中不說,心裏卻不免暗歎自己已經老了。穿戴梳洗之後用過早飯,她又吩咐了張惠心幾句,隨即又交待幾個家將若是陳衍來了,好生操練著,這就匆匆備馬入宮。她雖說最近很少走東安門東華門這條道,可上上下下都認識她,一路自然是暢通無阻。才到乾清宮,早有乾清宮管事牌子成太監帶著兩個小火者在那兒等著。
“郡主,剛剛底下人通報說您進了宮,皇上就吩咐小的在這兒等著,您可好久沒來了。”
宜興郡主沒有說話,隻是衝成太監點了點頭,一路跟著他從乾清門進去,少不得又說道了些閑話。得知皇帝在百日祭之後竟仍然沒有在任何嬪妃宮裏留宿過,她不免心中感慨。及至來到乾清宮後院禦書房,她一進門就看到司禮監太監曲永從內中出來,不等其行禮,她就搖了搖手示意免了,隨即徑直進了裏屋。
“都三個多月了,九妹你還是頭一次到乾清宮來。”
行過禮後當頭第一句便是這話,宜興郡主不由苦笑,隨即便坦然說道:“本是一直想來的,但先頭就遭過人彈劾,如今宮中的是非又多,思來想去,我也隻敢到最少是非的長樂宮賢妃娘娘那兒去。不過我人雖不來,皇上可別忘了,傳遞消息的人從來沒停過。”
“好好好,也隻有你敢這麽和朕說話”
皇帝的臉上罕有地露出了笑容,又示意宜興郡主坐下,隨即就問道:“那你今天怎麽想起要來見朕了?如果是為了陳瀾,朕已經給她賜了婚,過一陣子也會打發人去楊府頒賜,絕不會讓她將來受苦受窮的。沒有你看著朕,天上的皇後也在看著。你要是還覺得有什麽不夠的,再過幾天不就是她的生辰麽,要什麽隻管說。”
遭了這番打趣,宜興郡主不禁沒好氣地嗔道:“皇上這麽說,那我索性把您的內庫搬空算了,回頭讓惠心和她一人一半,我也不必為她們操心了阿瀾的生辰是我和我家那口子的事,不勞皇上您再操心了。我今天特地走一趟,是因為近來的事情實在是多了些。”
一說到近來的事情,皇帝的臉色立時陰沉了,半晌才淡淡地問道:“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事情全都紮堆一塊來了,難免讓人難以心安。”
“事情紮堆興許是巧合,但有些事情,皇上恐怕是疏忽了。.com”見皇帝眉頭一挑,仿佛有些意外,宜興郡主便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說,“吳王自縊,知道的人或道是畏罪自殺,亦或是一時想不開,但民間的傳聞卻是為皇上賜死,隻不願意背上殺子的名聲,這才說成是自盡;魯王重病,知道的人說是他自小體弱教養,弱不勝風,但不知道的人卻傳言說是皇上不願坐看羅家以軍功外戚勢大,進而入主東宮,於是虎毒食子;就連昨日處刑前東昌侯金亮,再抄沒他家裏隱沒的幾處產業,也不乏有人說皇上是磨刀霍霍,大力鏟除異己。”
宜興郡主每說一句,皇帝的臉色就陰沉一分,到最後赫然是陰霾重重。眼見得宜興郡主說完了,他才看著這個從小跟著自己長大的堂妹,自己最信賴的家人和心腹,沉聲問道:“九妹應該知道,朕從小便是看著兄弟之間爭鬥過來的,最不願的就是看著骨肉鬩牆虎毒不食子,外人如何說朕且不管,朕看在皇後的份上甚至願意放過老三,更不用說老八那個孩子羅家勢大?羅家的勢是朕一手培植出來的,朕若是連把控羅家的本事都沒有,枉為天子”
“臣妹自然知道。”宜興郡主索性站起身來,稱呼也不知不覺換了,“隻是外頭流言如此,甚至連當初東昌侯兩個女兒遇刺之事,也說成了是皇上主使,再加上剛剛那些流言,足可見有人正不遺餘力地詆毀皇上想想當初吳王謀逆之事,如今看來也是頗多蹊蹺,那杯毒茶甚至至今都未查到指使,隻處死了幾個有涉的人而已。”
“你是說……”
看到宜興郡主站在那兒輕輕點了點頭,皇帝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朕覺得北邊的戰事已經結束,宣府大同的互市弊案也算是查清楚了,再加上大逆的事情告一段落,便想著把錦衣衛的職司重新下放。如今新任緹帥剛上任,果然是難免疏漏”
生出了深深警惕的皇帝和宜興郡主又商量了一會,卻仍然難以斷定究竟是先頭那些兄弟
的餘孽,還是別有用心的逆臣賊子,到最後,宜興郡主隻得百般無奈地接過了這打探和留心的勾當。隻這特地跑一趟畢竟還有些其他的收獲,她臨走的時候,手中又多了一對銜珠鳳釵,心裏尋思正好陳瀾和張惠心一人一支。
想來那個聰明的丫頭希望的就是今次功勞全歸了她這個皇家郡主,她自然不會多說旁的話。還有那個楊進周,專門替那丫頭跑了一趟腿,卻連個臉都沒露。這一對兒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皇後百日祭之後,京城的達官顯貴陸陸續續都接到了一張韓國公府和陽寧侯府聯名的生辰宴請柬。若單單如此,不少人家興許納罕一陣子也就過去了,可一看內容,一看落款上頭還有宜興郡主的私章,又說是宜興郡主要認幹女兒。一時間,無論他們心裏究竟怎麽猜測怎麽想,一戶戶人家幾乎都命人回複說是到時候必然到場。
相形之下,如今忝掌左軍都督府的陳瑛身為陽寧侯府當家,卻幾乎和這些外人同時得到的消息。他在衙門裏頭還能忍住不動聲色,可是這天回了侯府慶禧居,他卻對著徐夫人大發雷霆,隨即也不管一旁嚇得直打哆嗦的幼子陳汀,摔下門簾就到了羅姨娘的屋子,當著陳汐的麵就直截了當地撂下了一句話。
“羅世子那邊不要再理會了,那個被女人玩得團團轉的家夥將來出息也有限家裏幾個姊妹都定下了,三丫頭甚至還巴結上了宜興郡主,汐兒的事也不能再拖下去。我看中了三戶人家,你再打聽打聽,月底之前定下來”
韓國公府坐落在積水潭西邊頭條胡同。由於韓國公張銘是老好人,位列碩果僅存的幾位頂尖國公之一,女兒又是晉王正妃,因此往常這兒也算得上是賓客眾多的地方。然而,年後晉王府連遭變故,之後又是宣府大同互市弊案牽扯到了韓國公府,張銘甚至一度閉門思過,這座往日車水馬龍的國公府也就冷清了下來。
時過境遷,現如今晉王府的事著落在死去的吳王頭上,韓國公張銘雖丟了左軍都督府都督,可又轉去了京營坐鎮,麾下領步軍營,這竟是仿佛比從前更顯達了些。有心人再尋思一下娶了宜興郡主的二老爺張銓,哪裏還會不明白這府裏早已危機盡去。於是,接到了韓國公府和陽寧侯府聯名發出去的帖子,一大早就有人陸陸續續過來了。
韓國公夫人陳氏盡管對於此事並不以為然,可丈夫交托,母親囑咐,她這個主人自然不敢怠慢,心裏頭卻直犯嘀咕。這會兒在二門口,眼見母親朱氏在兩個健壯仆婦的伺候下從馬車上下來,額頭上全都是汗,她不禁心疼地上前,掏出帕子仔仔細細擦了擦,這才說道:“這大熱天的,娘派鄭媽媽送了瀾兒過來不就行了,何必親自跑這麽一趟,萬一中暑了可怎麽了得,您的身體可還沒有大好”
她一邊說一邊又看向了陳瀾:“你也不勸勸老太太”
“好了,我成天悶在家裏也沒意思,這時光自然要來湊個熱鬧。”朱氏眉頭一皺,也不容韓國公夫人再說什麽,就任由仆婦將她抬上了另一邊的涼轎,眼見旁邊早有人預備好了絹傘,她才頭也不回地囑咐道,“今天賓客多,你是韓國公府的女主人,又是瀾兒的姑姑,記著多多盡心些,這當口出紕漏就是讓人笑話”
盡管陳氏心頭暗惱,但終究不敢違逆,隻得答應了下來。而這時候,宜興郡主和張惠心也都到了,一個上前笑吟吟地和朱氏說話,一個則是拉著陳瀾問東問西。一行人說說笑笑進了韓國公府後堂玉暉堂,有幾個更早一步到了的夫人小姐們全都上了前來。和朱氏這位陽寧侯太夫人寒暄了一會,更多的人少不得圍住了陳瀾,那目光中既有殷羨,也有嫉妒,更多的是比較和挑剔。
陳瀾也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合了,不過是端著得體的笑容一一應付了過去,才一轉眼功夫就發現張惠心不見了蹤影。知道這丫頭是最不耐煩應酬交際的,隻怕不知道躲在哪兒等著自己甩掉這些麻煩的夫人小姐們好過去說話,她便不動聲色地挪動著步子,待到了角落裏,果然就有一個麵熟的丫頭悄悄上了前來。可就在這時候,外間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威國公夫人到”
此話一出,滿堂皆靜,就連陳氏都有些意外。盡管都是國公夫人,但一方是世襲的勳貴,一方是新晉的外戚功臣,陳氏送了帖子出去之後就沒覺得對方會來。她看了一旁的朱氏一眼,見其丟了個眼色過來,連忙笑著對其他人打了個招呼,正要親自出去的時候,一旁的宜興郡主卻搶在了前頭。
“這麽多要緊客人,嫂子不如留下來。威國公夫人那邊我和帶著炤哥媳婦去接一接,其餘賓客興許也差不多了,到時候讓炤哥媳婦陪著往裏頭迎,我就在那兒候著好了。”
大熱天的,陳氏恨不得少跑幾次二門,再說也不想拉下臉為了陳瀾奉承人,聞聽此言自然樂意。至於其他客人,自然是暗讚宜興郡主這個做弟媳的尊重長嫂,竟和傳聞中那個厲害的皇室郡主並不相同。而陳瀾看著宜興郡主出去的身影,一時間更是心生佩服。
有了這個小小的插曲,張惠心又得了母親身邊的丫頭提醒,也不敢一味躲在裏屋涼快,不情不願地又出現在了廳堂。隻應付了一會兒客人,她看見陳瀾身邊的人已經少了許多,她就覷了個空子走近了去,拉上人就溜到了裏間。兩人還沒說上幾句,外間就又傳來了通報聲。
“隆佑長公主到”
“晉陽公主到”
“清遠郡主到”
“安國公夫人到”
層出不窮的通報聲讓屋子裏的歡聲笑語一下子小了許多,緊跟著就猶如反彈似的,又是一陣嘩然。內中的陳瀾將簾子掀開一條縫,見外頭那滿屋子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在那金玉錦繡當中卻是各不相同,不覺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這生辰的排場真大,比我上次及笄的時候還熱鬧”要是別人口中說出這話,少不得就有幾分酸溜溜,但張惠心卻是滿臉的興奮高興,又拉著陳瀾的手笑道,“這下看還有誰敢小看你”
“多虧了郡主和老太太姑姑費心操辦。”陳瀾才這麽說了一句,見張惠心瞪著自己,她不禁無可奈何地說,“這還不曾敬茶呢,改口叫母親太唐突了。”
“小氣……那你先叫我一聲姐姐來聽聽,別加上惠心兩個字,就叫姐姐”
禁不住張惠心鼓著雙頰死活要求,陳瀾隻得照辦了。兩人姐姐妹妹地在屋子裏笑鬧了一陣,張惠心這才想起了正事,慌忙又帶著陳瀾到一旁的梢間裏頭去換衣裳。畢竟,待會陳瀾算是今天的主角,在這大熱天裏頭前來赴宴,早就落下通身大汗,這會兒不收拾就來不及了。
由於如今雖說過了皇後百日大喪,可按照禮製需得穿淺淡服色的衣裳,因而陳瀾早先預備的便是一件秋香色的圓領紗衫,一條柳黃色的湘裙,發間是青玉簪和珍珠耳環,瞧著素雅幹淨,毫不奢華。這會兒她在丫頭的服侍下重新勻了臉抿了頭發,外間就有媽媽進來,笑著說客人都到齊了,請壽星翁出去見客。
這一回卻和之前那番見客大不相同,是宜興郡主親自領著她一位位拜見了過去。這其中,幾位長公主和公主郡主對她都極是熱絡客氣,隆佑長公主甚至還不由分說地從脖子上摘下了一個金項圈直接戴在了她的身上。
“小小年紀,就算是有心,這過生辰的時候也不用這般素淡這就算是我打扮你的,隻管戴著”
戴著那個沉甸甸的項圈
,陳瀾幾乎懷疑,這是不是隆佑長公主特意帶來送給她的,否則,這位已經年紀不小的金枝玉葉,怎會戴這樣點翠嵌寶的沉重東西。當來到林夫人麵前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位威國公夫人似乎上上下下端詳了她好一會兒,眼神很有些複雜。在她見禮時,林夫人扶起之後便感慨了一聲。
“三小姐果然是有福的人。”
下頭終究還有好些人,因而陳瀾隻來得及向林夫人略一頷首,便跟著宜興郡主往另一邊去了。而林夫人看著陳瀾那背影,忍不住想起了兒子看到那張帖子的神情,
“娘,既然人家專程送了帖子過來,您還是去吧。兩府聯名,又有宜興郡主,必定是皇上私下裏允準的,咱們以前不和那些人家打交道,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把咱們放在眼裏,如今宜興郡主親自使媽媽送帖子,卻不能那麽慢待。再說,若是我不去,恐怕陳瑛那個陰刻無恥的家夥還以為我仍是心有芥蒂,別讓人小瞧了咱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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