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早就跟自己說過了,婚後進宮那日,提及換親之事,皇上根本沒多說,一句話就帶過去了。

不僅如此,還給三皇子玉礦管轄權。

那可是比溫家今年得到的羅山玉礦還要多許多的西山玉礦。光是每年產出來的玉礦賣出的錢,就有近百萬兩黃金!

南宮宸掃了她一眼,淡淡道:“哦?那若是當年的魂獸襲擊,乃是德妃自己所為,為的是陷害中宮爭奪寵愛,又該當何論?”

他的聲音低不可聞,卻剛好叫重新走至門前台階上的溫國公聽到。周圍的人隻看到他張口,根本沒聽到半分聲音。

溫國公的臉,徹底黑了。

這件事,除了德妃和他,根本無人知曉,甚至連代為受過的謝安青也無知無覺,這南宮宸多年在外,又是一個殘廢,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掃了一眼周圍的下人,還有大管家和三夫人,他強忍著暴躁,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蓮兒,你也離開。”

“國公爺,我不走……”三夫人心裏有不好的預感,雖然沒聽到七皇子說什麽,但她能感覺到,這個同床共枕的男人已經被掐住要害了。

問戶名麵色更加難看,沉聲訓責:“滾下去!”

這事萬一被暴露,可是欺君之罪。

當今皇上他再清楚不過,平生最恨被人欺騙。

當年皇後和大皇子那般受寵,因為發生此事後又“拒不承認”,而被圈禁中宮多年。後來連太後殯天,兩人也未出來一步,可見皇上心有多狠。

然而這一切,都是基於當年的“真相”上。若被得知,這一切都是騙局,恐怕到時候落得這般下場的,就是他們了。

萬一,這七皇子手中有證據……

見下人們連同大管家一一退出,三夫人心裏縱有不甘和氣惱,這會兒也隻能陪著笑臉,蓮步輕移離開青寧園。

“七皇子,有些事情,可不能亂說。德妃娘娘乃是你名義上的母妃,你若是胡言亂語,惹得娘娘不高興,日子怕是要更難上幾分。說起來,這種沒有根底的話,您是從何聽來?”

南宮宸唇角微挑,低聲道:“親眼所見,還有照影玉為證,溫國公是否要看?”

見他麵色顫抖,南宮宸又補了一句:“此事,若是被德妃娘娘知道,這照影玉會到誰人頭上,我就保證不了了。還有,這場喪事……”

溫國公回憶起十五年前那日,以為是宮中小獸的動靜,原來竟是當時才四歲的七皇子……

難怪後來宮中傳言七皇子被靈獸踩踏,雙腿斷掉,受了兢懼失了記憶。這一切,竟也是拜她所為。

隻是!

溫國公心中暗恨,既然要清理尾巴,就弄得幹淨徹底些,做一半留一半,難道不懂得後患無窮的道理嗎?

“七皇子說笑了,正妻的葬禮,本就應該大辦,這幾日,還請您與如玉屈尊,就先屈身在如玉出閣前的住處聽風軒裏。那院子就在附近,兩三步就到。至於喪事,溫國公府自然會辦得妥妥當當。”

說完,他嘴角抽搐,拂袖轉身而去。

屋子裏其他人隻見到七皇子動了動唇角,溫國公說了幾句莫名奇妙的話,這件事就搞定了,因此都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麽。而真正聽清楚這段談話的,就溫如玉一人。

她鳳眸微眯。想起母親口中的六階魂獸,還有這些話,對於昔年的真相徹底產生了懷疑。

看著幾人還在跪地痛哭,哭聲哀戚,淚光一閃卻強忍住了。

“都準備好,為母親辦身後事。殿下,還有金榮,你們先出去,我們為母親整理儀容。”

趙嬤嬤抹著淚,艱難地扶著床邊站起,哭腔陣陣:“我去拿夫人春夏秋冬四季常服,為她換上。”

衣櫃裏,衣裳並不多。即使院子看起來足夠大,但真正的衣食卻不好,回了國公府,也就比莊子上強了一點點,甚至還不如莊子自由自在。

趙嬤嬤絮絮叨叨,仿佛人沒死就在跟前:“夫人,這個顏色不是你喜歡的;這件太單薄,冷;這個舊了,補丁太多……”

秋菊和秋霞沒忍住,再次失聲痛哭。

“哇啊,夫人……”

兩人回憶起去莊子上再見夫人的模樣,疾病纏身,麵色蠟黃,穿著打滿了補丁的衣服,手上的老繭比府上的下人手掌心裏的還多。那樣的日子,夫人一過十四五年。

好不容易回到國公府,還沒享幾天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去了!

溫如玉默默地褪下母親身上的衣物,順便檢查她的死因。

當視線落在她腹部的一個有幾分熟悉的青色印記時,眼神多了一絲思慮和懷疑。

“大小姐,這個是什麽?”秋霞打著哭咯,搶先問出聲。

“不知道。”溫如玉淡淡道。

“哦。”秋霞抹了抹淚,心裏又是一陣酸。

翻身穿衣,又乘機用魂力查探了母親的身體,得出的結論讓她心裏更不安定。正好趙嬤嬤抱著幾套衣服過來,溫如玉說道:“趙嬤嬤,我來。”

“不了,”趙嬤嬤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夫人她這麽多年,習慣了老奴的照顧,還是讓老奴來吧,服侍夫人最後一次。”

“嗯。”

換完了衣物,又化了淡淡的妝。若非身體冰冷,誰又能看得出,這個恢複了從前美貌的婦人,竟已經死去?

南宮宸一直在外麵等著。

流雲見狀,也不免猶豫著提醒道:“主子,你的腿不能遇寒,要不然,咱們先回一趟府吧,府裏有流火玉……”

之前每到冬日,主子就會因受寒而腿疾更甚,晝夜難眠。尤其是下雪天更加難受,幾乎無法活動。每年靠著那幾塊二品流火玉,才能勉強熬過寒冬。

南宮宸黑眸微閃,盯著門口說道:“不用,去找一個手爐來吧。”

“是。”流雲心裏微苦,忙去溫國公府尋找暖爐。

主子怕是對皇子妃情根深種了,連自己的身子都顧不住,還要幫皇子妃的母親入葬宗祠,這份心,但願皇子妃不要辜負。

畢竟,主子從小到大,沒有得過其他人的真心。就連看似疼愛主子的德妃,也不過是故作慈愛,人家真正放在心裏的,還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