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這個位置在三族大戰時的重要性,熟讀蒼玉史籍的元江也極為清楚。
如果鬼族之前就在皋城活動,那說明在錦陽城破前,就早已有鬼族進入蒼玉大陸了。南月有鬼族出現,其他地方極有可能也是。
這些鬼族,究竟是通過什麽途徑進入,又是否正在圖謀如何攫取這片大陸?
越想越覺得恐怖,元江斂眉望向一旁的秦雅,表情凝重,再次確認道:“你看到了鬼族?他們長得什麽樣子?”
溫小姐的話,不會有錯;但若是這個秦雅故意亂說,騙取同情,就不好說了。
秦雅臉色蒼白,每每回憶那一幕,就渾身發抖,回道:“就,就是一道黑影,我當時看不大清,還沒反應過來,爺爺就被一下子吞掉了。我身上有靈玉護著,所以才逃過了一劫。”
溫如玉也說道:“她的那枚靈玉,是四品清靈玉。此事,你家尊上也知道。”
看來,這軒轅陵還真的把這件事給忽視了……
君越的樾衛實力再強,但在皋城的勢力極淺,又對這裏了解甚少,要查出那些鬼族的藏身之所,困難重重。如果有元江和他背後的禦景閣幫助,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前提是,他確實是有心要查。
皓辰的軒轅皇族,在鬼族一事的立場上,向來不太堅定,這事數萬年前就有先例。她也不清楚,軒轅陵是真的忘了,還是不願查;而元江此時的緊張是真是假。
元江知道這事很嚴重,心裏把自家尊上暗罵了一番,這麽大的事,過了這麽久自己才知道,而且還是從溫小姐口中得知,看來真是色令智昏!
“既然溫小姐決意要去,我也不多做阻撓,這是一枚五品器玉,激發時可連發三次相當於君階靈師的攻擊,如果遇到鬼族,可以助您一臂之力。至於今年的靈玉,等你回來,再煉製一份給禦景閣吧。”
元江給了靈玉,又拒絕了她給的東西,就提出了告辭。
誰都清楚,在暗域那種地方,多備一些靈玉,就多一條性命。
溫如玉淺淺一笑,終究沒有拒絕這份好意,親自將人送出院門,道:“多謝元江管事了。”
秦雅目送著人離去,也覺得懷中的空間玉沉重無比,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夜,皋城內許多人家,都不眠不休,臨別前夕,無論是出征之人,亦或是家人,都準備著各種東西——包括厚重的衣物,還有療傷的藥玉。
很多人家,買不起藥玉,就備了烈性的藥粉。
這些藥粉,是將藥草磨碎調製而成的,藥效烈性而暴虐,藥力不如靈玉,療傷的同時又會對身體造成損傷。但所有人都清楚,有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好的多。
這條路,踏上了就難再回!
晨昏交替,又是新的一天。
這一日,陰沉了數日的皋城,再次飄落起雪屑,細細碎碎的雪粒,油滑不已。人馬踏上去,滑如鏡麵。
城門樓下,數千靈師組成的軍隊整裝待發,溫如玉亦在其列。
雪天,城內城外本該一片安靜,但此刻卻是站了許多人。
這些靈師,除了各家族送去的犧牲品外,更多的是平民,他們是各個家的希望,而今卻要去往冰冷的戰場。
因有早朝,南宮鴻天不能送征,所以前來的人是六皇子南宮瑛。
少了三皇兄南宮昊壓在頭上,但又多了個中宮嫡子南宮禦,南宮瑛並沒有如願地成為備受寵愛的繼承人。
他騎著一匹二階朝風馬,錦帽貂裘,身材修長帶著皇族中人特有的氣勢,長相略顯陰柔。遙遙見為首之人竟是一名女子,禦馬至城樓下,見她肌如凝脂,秀眉鳳目,明媚俏麗,孤冷豔絕,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原來靈越學院派來的領兵之人,竟是……溫小姐。”
還真是令人意外啊。這溫如玉放著七皇子妃不當,偏偏要跑去暗域送死,就算為南宮宸守寡,也好過將來死無全屍的好!
人群中,趙毅看清人,也愣了愣:“少主,是溫小姐。”
趙自然早知道了,猜出她成為領隊的背後原因,臉色難看:“學院裏這幫老狐狸,一個年試也能搞出這麽多名堂來!”
“少主您在說什麽?”趙毅不解道。
“沒什麽,”趙縱使氣惱,卻也知道趙家得罪不起靈越學院,隻是想到救過自己、救過幾位祖叔伯的溫如玉要去暗域,心裏隱隱一陣難受。
南宮瑛掃視了麵前的這方雜亂無章的軍隊,大部分人騎著皮毛顏色混雜的普通馬匹,隻有極少數人騎了靈獸。雖然看起來安靜,但那些人眼中都含著悲憤和怨恨。
南宮瑛強忍著心中的不喜,麵帶笑意道:“吾乃六皇子,奉命前來為諸位送行。願此一行,各位能多替我南月百姓斬殺鬼族,建功立業,若有人能有大機緣碰到強者,拜入那些真正的大家族、大宗門,也是我南月之福。”
這番話,使得出征眾人的抗拒心態略緩。
多殺鬼族、建功立業自然隻是場麵話,所有人在意的,是後麵半句。
暗域戰場縱然鬼族橫行,但人族的強者亦不少,南月都派了這麽多人,那四大帝國以及十大宗門的人必然不少。要真的能一飛衝天,可好過幾十年苦修!
南宮瑛說完這些話後,再看向出征人群中唯一一位女子,也是領頭的溫如玉身上,鄭重地說道:“溫小姐,從今日起,你便是溫將軍了,這一千靈師的性命,就交予你手上,萬望你能夠勞神費力,盡力保住他們。本皇子與南月上下,等你們凱旋歸來!”
凱旋?
誰都知道,派這些人去,就是送死!
溫如玉沒配合他這番虛偽至極的話,轉身看向出征的人,麵容肅冷,別無表情,魂力掃過所有人,威壓無處不在,直至眾人都朝著她的方向注視時,櫻唇淡淡凸出兩個字:“出發!”
天奕騎著一頭白色的二階朝風馬,聞言大喊道:“將軍有令,全軍出發!”
白雪簌簌,一如碎玉成屑,隨風洋洋灑灑而落,漸漸遮蓋了來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