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青石地麵,冰冷無比。
麗姬渾身發抖,回想起剛才的場景,心有餘悸,摸了摸胸口的已經不流血的傷口,顧不得維持一向顯露的高傲,撲向南宮鴻天,嬌柔道:“皇上,妾身好怕啊。大皇子,他是要殺了妾身啊。”
侍衛們驚見詐屍,不由停下了手下動作,鬆開了皇後與大皇子。
“皇上,這一幕,您還熟悉嗎?”皇後輕笑著看向南宮鴻天,冷冷道:“昔日禦兒與人比試,你隻看過一眼,不知前因後果,就判斷他殺人成癡。豈不知,他自小跟著外祖修習,從未有過害人念頭。至於你所說的,殘害骨肉兄弟,關於這一點,或許您該問問德妃。那些毒玉、還有失控的靈獸、所謂的證據,是誰人一手安排。”
南宮鴻天厭惡地推開麗姬,麵色一變,目光落在溫婉無辜的德妃身上,再移回皇後母子身上,諷刺道:“那些宮人親口所說非真,但朕親眼見你們謀害太後和三皇子,難道也有假?”
縱然其他皇子的死,真與二人無幹。
但太後之死、三子南宮昊被靈獸攻擊,乃是他親眼所見,豈會是假的?
當初若不是謝安青出手,恐怕連南宮昊這個兒子也保不住。
皇後麵容恍惚,看向這個愚蠢固執的男人,心中無來由地一冷。他不信任他們母子,在過去的十幾年裏,每每思及此事,內心仿佛有無數刀刃割裂。
視線落在大皇子身上,她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和堅定,唇角微揚:“說起來,當年作證的那些人,在我這個狠毒的皇後被囚禁後,反倒一個個都因意外死了。這裏的四人,是僅存的活口。”
她指著被抓住的五人其中的四個,那四人有男有女,皆是年老體衰,兩鬢斑白。
“林侍衛,當年是你說的,靈獸乃我吩咐你去控製,不知我是如何吩咐的,以何威脅,你還記得清嗎?”
林侍衛渾身瑟縮,不敢開口。
“鄭嬤嬤,太後身上的那枚毒玉,你說是我親手戴上,那我當日因何而去,與太後說了什麽,太後賞了我何物,你是否還記得清?”
鄭嬤嬤亦是雙眼渾濁,淒然磕頭。
皇後的目光從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劉嬤嬤身上,說道:“這個,是事後你給我安的一樁罪名了。劉嬤嬤是吧,你來說說,當初七皇子殿下被靈獸攻擊,雙腿殘廢的真相是什麽?”
“皇後姐姐,”德妃見她突然翻盤,心裏一懼,出聲道:“這些人,都是出了宮的,你耗費心力,在囚禁期間還把他們抓回宮,怕是有所不妥吧。”
“德妃,”南宮鴻天嗬止了她,皺著眉想要繼續聽清這背後的隱情。
突然,溫如夢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驚呼:“殿下,您怎麽了,您別嚇妾身……”
眾人目光落在南宮昊身上,隻見他渾身抽搐,口中吐著鮮血,麵色蒼白如紙。
“昊兒!”德妃顫抖不已。
南宮鴻天渾身一震,再顧不得繼續糾纏於當年事情,大聲道:“來人,傳諸葛供奉,快將他叫回來。”
諸葛供奉,也是今日參加宮宴之人。
侍衛得令,大步向外跑去。
而德妃滿是心疼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她捉住南宮昊的手,幾不可見地輕輕拍了幾下,既是為兒子的隨機應變驚喜,也心疼他此刻的虛弱而真正地憐惜。
皇後和大皇子未意料到這德妃母子為了拖延,竟會不惜以身體為代價。
他們也看得出來,南宮昊眼下的情況,是實實在在的危險,而非虛假。
若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這幾個人都活不了,那麽他們專門等到今日揭露,又有何意義。
略帶征詢地看了暗處那人一眼,皇後蹙眉,手中不知為何突然多了一物,看清這物件上的淡淡的字跡,不由一愣。
傳音玉。
作為中宮皇後,又是賀家嫡女,她見過許多東西,這傳音玉亦是不少。
傳音玉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單純刻錄聲音,將人所說之言錄下,以待日後聽;第二種是作為千裏傳音的,擁有傳音玉的人,如果在上麵刻上相同魂印,就可以通過其千裏傳音,通曉言語。
這枚傳音玉,則是前者。不過看起來,品階不高,玉質也極其劣質,色澤黯淡,大概是有很多年頭了。
皇後大概猜出了其中緣故,將此玉擦拭了一下,兩道聲音突然從裏麵傳出來。
“娘娘,巨獸場的侍衛們,我已經打點好了。那塊禦獸的玉,我花了三千兩黃金,何時給我?”
“不急,等事情成了,那對母子被廢了我再給你。你確定你的妻子能保護好我兒性命,若是出了岔子,你溫國公的位子,就不要想要了!”
這段話戛然而止。
場麵也一時安靜起來,就連德妃和溫如夢,也臉色一變。
傳音玉中的兩道聲音,分明是溫國公和德妃二人的。
誰都聽得出來,這段話中的意思。
南宮鴻天眯眼,看著嬌弱如舊的德妃,竟生出了一種陌生感:“巨獸場的靈獸,是你與溫博盛故意謀算?他如今的傷,是不是也是你們的算計!”
德妃麵容一滯,慘淡一笑,驀地垂下淚來:“聖上,妾身跟您多年,為人如何,您豈會不知。如今您因這來曆不明的假傳音玉,就懷疑妾身,這讓昊兒如何看待我這個母妃。”
說著,她抱著吐血昏迷的南宮昊,哽咽起來:“昊兒傷勢如何,您心知肚明,若是故意算計,會是這般,妾身寧願自己是那心狠手辣之人,也好保我兒康健順遂!”
皇後冷笑一聲道:“三皇子現在的傷,本宮不知,但當年真相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劉嬤嬤,本宮問你話,你還未回答,當年七皇子殿下的腿疾,是如何來的?”
劉嬤嬤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哭道:“奴才不是人啊,德妃娘娘以奴才家人威脅,讓奴才將一塊佩玉戴在殿下的身上。誰知,靈獸見了殿下,突然發了狂……”
她看向坐在角落中,落寞寂靜的“南宮宸”,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和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