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如夢 142 她的離開
142:她的離開
清風軒
夜幕漸漸低垂。
廊下盞盞明燈已然點亮，似在無聲地等待遲歸之人，而廊簷下那一襲修長身影已站在同一處許久未曾挪動腳步。
他，是皓天。
他在等待的，是誰？
下人們都沒敢多話，全都禁了聲似的悄然遠駐，沒有多餘的聲音，似乎也無人願去打破此時那幾近凝滯的氣氛。
終於，在月鉤初現時，一襲晚間清風拂來，院子裏陡然而現的兩道身影讓所有人都粗粗地呼吸了幾次，心也落回了原地。
“皓天，我們回來了。”
剛剛站定的如夢微笑著朝他走去，卻見那冷酷的容顏未如往日一般向她展顏一笑，反而是更加地冰冷。
‘我們’？
夢兒的口中，說的不是‘我’回來了，而是‘我們’。皓天的心，酸酸麻麻的，嗜骨的感覺沉澱在心，久久揮之不去。
“皓天，怎麽了？”
如夢小小聲地在他麵前問著，沒明白呢。
不是他自己提出的讓自己和玉一起去走走嗎？也沒說什麽時候回來，這光景也不晚啊，隻不過剛才和東方玉一起去護城河邊走了走看了看，百無聊賴而已之下幹的事兒，誰知道時間過得那麽快呢？一眨眼就天黑了。
“你們……”皓天加重了這語氣，緩了緩才朝著慢慢邁步走上前來的東方玉和身前的如夢道：“玩得很開心。”
東方玉曬然一笑：“是的，夢兒玩得很開心，都天黑了她才想起該走了。”
故意不說清楚，故意要誤導別人，這不是他的錯吧！
如夢張了張小嘴兒後決定，反駁嗎？好像找不出理由來，所以隻好微笑以對。
而她的沉默卻在不知不覺之間導致了沉默的氣氛。
晚風陣陣，吹得人心兒裏發冷。
揮退所有下人，冷皓天或許是等待了太久，迫不及待的要一個真實的答案。
三人在涼亭內或坐或站或倚，各有各的姿態，各有各的心思。
“夢兒，我就要成親了，你會留在我身邊嗎？”
皓天毫不忌諱這事實，開口直問。
“皓天，清風軒是我的家，你成親不成親你還是我的好少爺啦，怎麽還沒成親就要趕我這小丫鬟走了？”
嘟著小嘴兒，如夢故意打哈哈。
憑她活了這二十多年，還不知道皓天問的是什麽那倒是奇怪了。
問題是，難得糊塗之時，那就糊塗些好吧。
她的家？
東方玉倚靠在涼亭柱子上，斜斜地丟過一抹怪怪的眼神。
這女人夠膽呢。
冷皓天也沒好氣地朝她冷冷一瞬。
哪個做丫鬟的能夠做到她這樣？現下趴在桌子上撐著下巴跟自個兒站在一旁的少爺說話的？哪個丫鬟一天到晚什麽都不用幹而且還吃好的穿好的？哪個丫鬟偷了人不會被主子責罰或是直接浸豬籠的？
虧她還自以為有理。
若不是，若不是本少爺……
算了，這女人，腦袋裏裝的不是知是什麽，反正猜不透，況且，真要以天下俗人之眼去看她，豈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夢兒，今日我給你一句話：留在我身笨還是隨東方玉卓若留，你還是我最喜歡的夢兒，若賺從今往後，清風軒內你不得踏入一步。”
清冷的眸緊緊鎖住她那嫵媚的容顏，想要看出個什麽來嗎？
如夢有片刻的訝異。
雖皓天的話是在情理之中，可他終究還是說了出來，也在自己的想像之內。
嫵媚的容顏，頃刻間有些落寞了，但卻瞬而閃過，她望向了一旁不做聲的東方玉。
而東方玉那在明燈下蠱惑人心的容顏此刻笑得極為溫柔極度讓人心安。
他好像篤定了如夢會如何選擇，所以根本就不用開口。
她沒那麽幼稚，她其實真的很成熟，她那清澈的眼眸中盛載了太多神秘到無法琢磨的東西，根本沒人能猜透。
“我走。”
唇線微微開啟，隻吐出了這兩個字。
如此的雲淡風輕，如此的緩緩流淌心頭，卻又如鋼刀一般刮骨。
皓天定定地望著她，幽幽的眸，漸漸黯淡，呼吸也時時粗緩不定，輕輕轉過身，朝他的房間，也是他與如夢相處了許多日子的主臥室走去，遠遠地一句話飄蕩在空中：“走吧……”
俊偉的身姿，挺拔如鬆，挺直的背影，無一絲情緒泄露，漸漸地消失在路的那一頭。
如夢很哀怨很哀怨地望著，整個一副被拋棄的模樣，久久才冒出來一句：“連晚飯都不給我吃就把我給拋棄了，真不厚道。”
東方玉實在是被她這句話給整笑的，噗嗤一聲後，伸出一隻修長完美的大手：“女人，你沒得選擇了。”
如夢白了他一眼，緩緩地站起身來：“真的沒得選了？”
東方玉點點頭又搖：“你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問題是，你真會去追上他嗎？”
如夢宛而一笑：“那……我隻好跟你走了。”
當然不會去追他，因為，他要的，自己給不起。
而肚子裏的孩子，終歸是要跟親爹在一起的。
所以，隻好離去。
所以，她不得不離去。
隻是，走得急了，連跟大家告別的時間都沒呢，隨著溫暖有力的大手牽引之下躍上牆頭，月朦朧，人朦朧！回眸一望，長睫輕垂，呢喃出聲：“我的皓天，再見……”
手心一陣輕疼之感，如夢眨了眨眼，轉身與身邊這妖孽一起，飄然落地！朝夜色中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