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謝蘭馨雖一時害羞騎著馬跑了,但並沒有失了理智,沒敢跑出去多遠,也沒敢快馬加鞭,再加上顧謹的騎術很不錯,很快就被他給追了上來。

對剛才的事情,誰也沒有點破說起,不然更尷尬。盡管如此,兩個人依舊都很不自在,一時便都沉默著,隻聽著輕輕的馬蹄聲噠噠。

並駕齊驅慢行了一段後,兩人都覺得這樣沉默著好像也不大好,可是該說些什麽呢?或者做點什麽呢?

有意無意間,兩人避開了人群。

顧謹今日來時,設想了好多計劃,一路上還反複和暮雨討論完善的,但事到臨頭,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本想趁這會兒四下無人,製造點什麽意外——比如驚馬什麽的——好有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但又擔心弄不好傷到謝蘭馨,猶豫了再三,到底沒動手。

眼看著兩人已經離開人群挺遠了,顧謹當心這附近林深樹密,有個意外,便忙叫住謝蘭馨:“不要再往前了,我們往回走吧。”

謝蘭馨抬頭看了看四周,沒有反對,調轉馬頭,往回走。

既然開口打破了沉默,顧謹便有了繼續的勇氣:“謝阿凝,這匹馬兒你還喜歡嗎?”

“嗯,這馬兒挺好的。”謝蘭馨低低地應了。

“那……那……”顧謹想問,那送馬的人呢?你喜不喜歡?話到嘴邊卻成了,“那你會收下的吧?”

謝蘭馨看著他期盼的目光點點頭,卻發愁怎麽把這馬兒帶回家,又奇怪顧謹如此吞吞吐吐,難道就因怕自己不收下他的禮物?心裏又是感動,又是覺得他傻乎乎的。

顧謹越發歡喜,手握緊了韁繩,給自己鼓勁:當日都已經表白過一次了,還怕第二次麽?

“謝阿凝,我……我……”顧謹迎謝蘭馨的目光,硬著頭皮,認真地問,“我那日跟你說的話是認真的,今日……今日你能給我一個答複嗎?”也省得他的心一直懸著。

“什麽啊?”謝蘭馨臉上閃過一抹羞澀,避開了他的目光。那日顧謹表白的模樣和眼前的情景重疊了起來。

顧謹卻以為她真沒想起,急了:“謝阿凝,我是說,我心悅你,你願不願嫁與我?”說著,擔心她再一次跑掉,說話間就先一步馭馬上前,攔在了謝蘭馨的馬前,又探身從謝蘭馨手裏奪過韁繩,牽著她的馬兒,正視著謝蘭馨。

謝蘭馨沒想到他會這麽做,愣了一愣,方沒好氣地白了顧謹一眼,輕聲嘟嚷了一句:“呆子。”

這人怎麽跟個木頭似的,這樣一直逼問個沒完,自己要是對他無意,又怎會對他的無禮這般客氣,更別說還收下一個外男送的禮物。

顧謹先開始沒反應過來,可仔細一品,這謝蘭馨話裏地意思可不是說自己遲鈍嘛?人家早就答應了,自己還一直問,不然哪可能兩個人有這麽久的獨處機會。

顧謹此刻真是想歡喜地大叫起來,卻強忍著,隻癡癡地傻笑道:“我就知道,你也是心悅我的。”

謝阿凝答應嫁與他了!想到這個,顧謹的喜悅就怎麽也壓抑不住。

“呆子!”謝蘭馨不由又輕嗔了一聲。臉上卻紅如晚霞。

一時間顧謹隻顧著傻笑,謝蘭馨也羞與開口,誰都不說話了,但空氣中卻仿佛彌漫著甜蜜的味道,跟剛才的沉默比起來,有種歲月靜好的美好感覺,就算兩個人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隻覺得就這麽靜靜地也很好。

“小姐,小姐你在哪裏啊?”遠杵傳來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恬靜。

謝蘭馨聽出是月白的聲音,看了顧謹一眼,道:“我的丫鬟找我了,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免得她找不到我著急。”

顧謹心內暗惱:又是這個丫鬟,怎麽她老是出現地那麽不是時候,上次在謝家的臘梅林裏打斷他表白,今天又來破壞他的好事。當下卻隻能把韁繩還給謝蘭馨,讓開了路:“我陪你一起過去。”

謝蘭馨沒有應他,卻也沒有拒絕。

這就是默許的意思了,顧謹這才又歡喜起來,顛顛地跟在謝蘭馨後頭。

月白看到謝蘭馨騎著馬出現在自己麵前,又是高興,又是疑惑:“小姐,你哪裏騎來的白馬啊?真漂亮,小姐騎著好英氣。”

謝蘭馨聽到月白的誇獎也很開心,倒也沒隱瞞自己的丫鬟馬兒的來曆:“這是顧世子送的。”想瞞也瞞不過去啊。

月白這才看到從後麵緩緩騎馬出現在她們主仆二人麵前的顧謹,眼睛轉了轉,許多事兒便明白於心了。當下便笑著謝道:“顧世子真是有心了,我家小姐很早就說想買一匹馬,可惜一直沒物色到她滿意的,如今可算稱心了。”

瞧這情形,顧世子大有可能是自家將來的姑爺,月白自然要說幾句好聽的。

顧謹覺得很是受用,還算這丫鬟識相。

謝蘭馨見月白也看出來了,十分不好意思,便忙轉移話題:“你怎麽過來找我了?對了,文栩姐呢,她可有找我?”

“鍾家小姐方才回來找過小姐一回,後來又叫她的表姐們拉去爬山了,托奴婢告罪,說如果小姐回去的時候,還沒見她回來,也不必等她,自己先回府好了。小姐您一個人閑逛那麽久,奴婢不放心,所以過來找找。”

謝蘭馨看了看天,道:“既然如此,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天我們就先回去吧。”

“我送你們。”顧謹當仁不讓地道。

當日謝蘭軒都沒能阻止顧謹送,更何況是對他有心的謝蘭馨,和位卑言輕的月白。至於那些謝家的那些家丁,自然就更沒意見了。

當下,顧謹就得以幸福地陪在謝蘭馨的馬車旁。他送的那匹白馬則跟在車後。

一路上,顧謹自然有許多話要和謝蘭馨說,不過礙於謝蘭馨身邊有月白,車旁又有那麽多謝家的家丁,因此彼此間也就說些客客氣氣的套話,便是這樣普通的話,說起來聽起來,也多了三分甜蜜。

順順當當地回到謝家,顧謹依然沒有被邀請進去,但這回他有了謝蘭馨給的回應,心裏麵已經填得滿滿了,又知道進了謝家也不會與謝蘭馨多相處一會,也不要求,很自然地在門口和謝蘭馨告了別,目送她們從側門進了府。

顧謹離開後,主仆兩個便煩惱著怎麽交代白馬的來曆。

月白一改剛才地興奮勁兒,擔憂道:“小姐,這馬兒雖然好,可要是夫人問起來,你怎麽說啊?如果說是顧世子送的,會不會惱了?”

謝蘭馨遲疑地道:“這……應該不會吧,我娘才不是那麽迂腐的人呢!”

既然她娘都問過自己對顧謹的觀感了,應該是同意自己和顧謹的來往的。不過,她暫時還不想跟她娘說實話:“不然,就說我自己買的好啦,我也不是沒私房錢給自己買馬。”

月白擔憂道:“可是這白馬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的馬啊,而要配齊這一整套馬具也沒那麽容易,這出去踏青一趟,就帶回家這麽一匹馬,夫人定會懷疑的。”

“唉,不管了,你吩咐人卸了馬鞍送到馬廄去,叫人好好照看著,也別多說什麽,等問起再說吧。”謝蘭馨決定能瞞一天算一天。

月白無奈,也隻好找自家哥哥去安排,幫著先瞞著了。

也幸好,謝家不是將門,沒什麽人會有事沒事地去關注馬的問題,謝蘭馨算是暫時瞞下了。

月白安置好白馬後,卻又給謝蘭馨帶了個長條形的木匣子回來:“小姐,這是放在馬鞍的側袋裏的,不知道是不是顧世子留下的。”

“是什麽?”謝蘭馨好奇地打開來看,卻見裏麵有一大一小兩個卷軸,小的卷軸旁還有一個錦盒。她先拿起那大的卷軸展開,卻是一副畫,畫著群仙祝壽的模樣,畫工隻能說是差強人意,旁邊題的字頗有氣勢,卻與畫境不是很相合,仔細看那字,卻是“慎之恭賀謝氏阿凝芳辰”,謝蘭馨便知道這是顧謹畫給她的了。

月白見這畫不說筆法不好,畫境也不合適送給小姑娘過生日,便故意道:“哎呀,這顧世子也真是的,這樣的畫也拿來送人。”

謝蘭馨便斥了她一聲:“不許胡說,不管怎麽說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豈能這般評議。”她雖也覺得這畫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稱不上好,卻還是小心地把它收起來。

“是,奴婢曉得了,再不敢瞎說了。”月白笑眯眯地道。

謝蘭馨便反應過來她是故意地了,便趕了她出去,自己躲著看剩下來兩樣東西:這兩樣也定是顧謹送給她的禮物。

小的那幅卷軸卻是一幅字,是一首祝壽詩,短短八句,看得出來也是顧謹絞盡腦汁寫的,隻能勉強算是詩罷了。

而錦盒裏,卻是一支簪子,造型是一朵蘭花,簪子通透雪白,閃著溫潤的光,成色很好,隻是這做工,便粗糙得很了。

有著前麵兩樣做鋪墊,謝蘭馨便懷疑,這簪子也是顧謹自己動手做的,心中的甜蜜越來越滿,幾乎要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