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改變
見過爹和大哥,謝蘭馨心下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覺得沒那麽憂心忡忡了,爹和大哥雖然略憔悴些,精神卻不錯,並沒有失去他們的氣度。
既然他們在牢裏都能那麽坦然無懼,她在外頭自然也要心態放寬,不能那般慌亂不安。不管結果如何,隻要爹和大哥是清白的,隻要他們沒有消卻他們的意誌,又有什麽不能麵對的呢,畢竟此番再差的結果,自家最多也隻是變成布衣之家,但家尚在,錢財又充裕,姻親也隻有一些趨炎附勢的,這便很好了啊。
這般想著,她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看著走在前頭的顧謹,謝蘭馨忽然想起爹爹對顧謹的稱呼,好奇地問道:“顧世子,我爹爹為什麽叫你慎之?”剛才她就存了疑惑,隻是沒有顧得上問。她可是記得他的大名叫顧謹,小名叫鶴奴的。
顧謹便回答說:“這是我的字,我從北疆回來之後,祖父就提前給我行了冠禮,給我取字‘慎之’,並正式為我請封世子。世妹以後也可以稱呼我為慎之。”
至於“鶴奴”什麽的稱呼,還是忘了吧。嗯,他也應該和祖父舅舅他們再強調強調,不許再稱呼自己的小名了,不是說自己成年了麽,那就別再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啊。他想到祖父說的那句“行了冠禮,你以後就是成年人了,該負起責任來來了,不能那麽行事無忌了”,便不由撇了撇嘴。
“我大哥還沒有字呢,你居然就有了。”謝蘭馨當然知道顧謹之前並沒有得到正式的冊封,所謂的“世子”之稱,不過是大家胡亂叫著的。其實麽,他最多能稱世孫,畢竟他的祖父還是靖平王,他去世的父親才是正式得過冊封的世子。而他還有一個如今已不知道蹤跡的親叔叔,論起來,沒有皇上的旨意,還真不知道世子會是誰。不過現在,總算是實至名歸了。
顧謹便道:“我家的情形,世妹也是知道的,祖父年老,我自當早一點承擔起家中的重擔來。”
謝蘭馨點點頭:“是呢,顧王爺年紀的確不輕了。”果然年紀大了些,懂事了呀,真不像當年的混小子,瞧著倒有幾分自家大哥的沉穩了。嗯,二哥也沒有被他比下去呀。
閑聊了幾句,便到了門口,外頭臨潁縣主主仆幾人等得心焦死了了,若不是一直沒錯眼的盯著門口,確信沒人離開,又知道刑部大牢並沒有另外的出口,還真當自己被人戲耍了。
見到謝蘭馨和顧謹出來,幾人都是眼睛一亮,忙迎上前來,殷切地望著他們,雖未說一字,但那情形已經將她們的態度表現無疑了。
謝蘭馨既然知道這一位將來不出意外便是自家嫂子,自然不會吊胃口,便忙上前告知了她們想知道的事情:“謝大人和謝公子都很好,今日謝府的人剛來看過他們。”
這簡短的話語,並不能滿足臨潁縣主的疑問,但她也不好意思多問,便謝過了謝蘭馨,猶猶豫豫地和仆婢們離開了。
顧謹便道:“世妹這麽做,也不怕將來臨潁知道真相好為難?”
謝蘭馨便道:“我又沒做什麽,隻是沒有告訴她身份,說話說得簡短些罷了。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啊,她也沒告訴我身份呀。”
“果然小姑子難纏麽。”顧謹見她笑眼彎彎,不由開了句玩笑。
謝蘭馨並沒介意他的玩笑,還道:“天底下像我這麽善解人意的小姑子也是少有啦。”
顧謹想說“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他畢竟還記得當年小阿凝的刁蠻,現在又還不算很熟悉,不敢再往下開玩笑了。
“快上車吧,令堂在家隻怕都等急了。”
顧謹催著謝蘭馨上了車,自己騎著馬,護送著她回了家,謝蘭馨自然又謝了他。顧謹看著她的車子駛進謝家,才掉頭離開。
因為是顧謹相送,謝蘭馨便是從前門進的家,因而一下車,家裏人便都知道了。
謝蘭馨在車上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麵不改色地穿過驚訝地朝她打招呼的仆人,去找她娘。月白的爹安全的把小姐帶回來,也放了心,至於夫人怎麽處置,他倒不怎麽擔心,自然地就回自己的住處了。倒是月白,一直苦著臉,跟在謝蘭馨後麵,覺得馬上就要遭殃了。
才過了穿堂,就見謝月牙和謝顏清等人正在遊廊上坐著,好像等著她回來一樣。
見了她這身打扮,謝玉珠倒是眼睛一亮,衝過來便道:“阿凝,你這身真好看,我乍一眼還以為哪個陌生的少年郎呢,還想著,怎麽和蘭軒哥這般像呢。”
謝蘭馨便笑道:“你若喜歡,我叫人給你也做一身,什麽時候咱們穿著男裝,叫哥哥們帶我們去玩啊。”
“好啊好啊,”謝玉珠很是讚同,但馬上就情緒低落下來,“隻是我爹爹還在獄中呢。”
謝蘭馨剛想開口說話,便聽謝月牙問:“阿凝,你剛才去了哪裏?是不是剛從刑部大牢回來?”語氣頗為咄咄逼人。
謝蘭馨便也沒好聲氣:“這與你何幹?難道我去哪裏,還要向你交代不成?”
“這麽說,你是真去了刑部大牢?”
謝蘭馨坦然道:“是啊,我是去刑部大牢那邊看望了我爹和大哥。怎麽,我去不得麽?”
謝月牙便有些得意的樣子,轉向謝顏清等人:“你們看,我沒說錯吧,她果然是背著我們去了。”
“月牙姐,你怎麽能這麽說話,什麽叫背著啊。”謝顏清也有點兒聽不下去了,“阿凝畢竟也是瞞著嬸嬸偷溜的,難道還要把我們都叫上不成?那還能去得成嗎?”
謝顏清頗不耐煩,謝月牙非要拉著她和玉容她們,說要看看阿凝的真麵目什麽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折騰個什麽勁。她覺得自己之前一時頭昏,被她三言兩語說得對謝蘭馨一家產生芥蒂,真是傻透了。現在知道真相,知道父親的情況,理智回籠,便覺謝月牙一家一點兒都不值得同情,謝蘭馨她們家已經對她們夠好了,好得她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那麽理所當然的,好像欠了他們似的。
謝玉珠也道:“對啊,早說了你想去,自己去就成的。你上次去看放榜,不是也沒和阿凝她們說一聲就去了嗎?你不是把謝蘭馨家當成自家一樣了嗎?府裏的仆役你盡情使喚唄。”說到後麵已經有是在譏諷了。
謝蘭馨便笑道:“月牙姐,你這事怪我沒帶上你嘍?也是,以前我做什麽事,幾乎都帶著你,覺著你是客人,客居在我家,不能叫你覺得寂寞,結果久而久之,卻叫你覺著我這麽做是本分了,真是對不住啊。”
“你們……你們……”謝月牙臉色變了又變。
謝玉容擔心她發作,忙拉了她一把,又在其中轉圜道:“好了,快別說這些了,阿凝還要去換衣裳呢,咱們在這兒說話也不大方便,再說,阿凝回來,嬸嬸定知道了,一定在等著呢,咱們還是別攔著她說話了。”
“對哦,阿凝你快去見嬸嬸吧。”謝玉珠忙道,“回頭我再找你說話啊。”
謝蘭馨朝她點點頭,向她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回頭再尋你們說話。”
隻不理會謝月牙。
謝月牙見她要走,忙伸手拉住她。
謝蘭馨看著被扯住的衣袖,語氣平平地問:“月牙姐,你想如何?”
旁邊月白並謝顏清等擔心謝月牙動起手來,忙都上前來,想要把她們格開。
見大家防賊一樣的防著她,謝月牙臉色又變了變,眼看謝蘭馨扯回袖子,大家又要將她拉開,忙道:“阿凝,你……你別誤會,我隻是……我隻是……”她覺得有點兒難堪,但還是道:“對不起,阿凝,我這段時日情緒不大好……但是,但是你也應該理解,畢竟我爹身陷囹圄,我情急之下,胡言亂語,你大人大量,別放在心上。”
大家都沒想到她竟會道歉,這倒是出乎意料,一時都沉默了下。
這當兒,謝玉珠的嘀咕便分外清楚:“誰家不是爹爹身陷囹圄啊?怎麽都沒像你這樣胡言亂語的,再說,我們爹出事,還不是被你爹連累的!”
“玉珠!”她姐玉容忙拉住她。
謝蘭馨微笑道:“我沒放在心上啊。隻是我還要去見我娘呢,先走了啊。”這麽不誠懇的道歉,自己就不真心的收下了吧。
謝月牙被噎了一下,但也無可奈何。
謝蘭馨回房換了衣裳,被天青逮著,好一通埋怨。她拉著天青賠了個不是,便忙脫身去見見她娘,把月白留給天青教訓。
原以為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見鍾湘時,謝蘭馨還是一陣心虛,給了她娘一個大大的笑臉,撒嬌地叫了聲:“娘!”便低著頭,做鵪鶉狀,等著她娘訓她。
鍾湘看著乖乖聽訓的女兒,卻並沒有多說什麽,隻道:“以後萬不可就這麽帶兩個人就往外跑了。”便輕輕地放過去了。
謝蘭馨本以為會被娘罵一通,結果這麽容易的過了關,倒有些不敢相信,抬頭驚訝地看著她娘。
鍾湘便點著她的額頭,沒好氣地道:“你呀!真是叫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