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利公司還有九年合同。”
顧北辭看著他，擲地有聲。
當年，東利公司和顧氏的簽約租約是十五年。這才六年，足足還有九年，他卻授意收回，這不符合租約規定。
還有，東利公司在世界的影響力很大，一旦毀約事件被傳出去，顧氏的誠信將大受打擊。
顧鴻鷹翻身要起來，江翡翠忙過去攙扶。
他坐了起來，不免又咳嗽兩聲。
江翡翠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漱口。
這麽一分鍾過後，他的嗓子似乎才通暢了些。
“那是你和東利公司的事情不是嗎？”
他抬頭，渾濁泛黃的眼珠轉了轉，然後定格在顧北辭臉上，表情裏滿滿的都是冷漠。
“損害的是顧氏的聲譽。”
顧北辭定定地說。
但凡他為顧氏有那麽一點點考慮的話，都不會同意這麽做。
顧鴻鷹雙腿攤開，擺出一副老家長的模樣。
“帝國大廈是你媽帶過來的，但又如何呢？我還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呢。這點話語權還是有的吧？”
顧北辭嘴角勾勒冷笑，眸子裏似有寒光閃過。
他怎麽可以提起自己的母親？他都忘了，自己的母親是怎麽死的了。
忍不住，黎淵插口說道：“老爺，一旦和東利公司撕毀條約，我們公司聲譽受損，還有支付一大筆違約金。”
無論如何，這樣做都不劃算啊。
“放屁！”
顧鴻鷹驟然罵道。
他臉上青筋突起，略略還有些抽搐。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顧鴻鷹針鋒相對。江翡翠都沒資格插嘴，黎淵又算什麽？
黎淵也意識到自己冒失了，垂首躬身退到顧北辭身後。
不是他想多嘴，實在是老爺子太糊塗了，難道這一點都不明白嗎？
有好一會兒的對峙，差不多有幾分鍾吧。
整個大廳裏足有十幾個傭人，卻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也行。”
終於，顧北辭開口了。
“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夠支付違約金了。”
他冷冷地撂下這句話，然後轉身要走。
顧鴻鷹蹭地站起來，麵紅耳赤。
“我告訴你，我一分錢也不會出的。”
顧北辭沒有轉身，隻把後腦勺對著他的臉。
“等著看！”
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像是從牙齒裏擠出來的一樣。
已經不是他坐天下的時代了，現在的顧氏，顧北辭才是掌權人。
傭人們忙忙地打開門，他徑直走了出去。黎淵忙也跟著走了出去。
*
從帝都大廈出來後，江錦言原本準備去醫院看看，不想卻在去的路上接到了沈津的電話。
沈津約她一起吃個午飯。江錦言看了看時間，果然已經十一點半了，確實到了吃午餐的時間。
江錦言答應了他的邀請，然後改道去了他定的餐廳。
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進去就是榻榻米。
她過去的時候，沈津已經到了。
“坐吧，我已經點過餐了。”
沈津跪在那裏，笑著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他知道江錦言一向不喜歡點餐，所以提前點了。
“爺爺的病好些了吧？”
江錦言坐下，有些不舒服，她重新扭動了一下雙腿。
“當然，也不看是誰給他配的藥。”
江錦言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沈津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小錦，你調查清楚路勒斯的背景了?”
江錦言點點頭，又搖搖頭。
“沒有，倒是他交給我一份資料。說真的，我隻信三分。”
她伸出右手舉出三根手指頭。
像那種簡曆，在國外偽造一遝子都有可能，做的比真的還真呢。
沈津微微搖頭。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擺著她對那個來路不明的路勒斯先生也有戒心，為什麽還要同意和他合作?難道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其實做生物科技的話，顧氏是一個很妥帖的選擇。”
雖然他也不是很喜歡顧北辭，但多方麵考慮來看，塔和顧北辭合作的話，風險要降低很多。
那個路勒斯，看著就不靠譜。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話剛說到這裏，有人輕輕敲門。沈津喊進，接著，推拉門被拉開，一個穿著合服的女人進來上菜。
不一刻，飯菜上齊。女人鞠躬說了一聲請用餐，然後小步出去了。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
江錦言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櫻花茶，味道甘甜可口。
“可我不想和顧北辭合作。”
她輕吐紅唇，淡然地說出一句話。
沈津自然知道原因。
她是顧宴寧的母親，和顧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問題是他和顧北辭並沒有名分，她不想落人口實，似乎她和江蔚然一樣靠孩子上位。
她江錦言靠的是個人實力，和顧家沒關係。
“所以你選擇風險更大的路勒斯?”
沈津還是有些不明白。
江錦言看著他，淺淺一笑。
“起碼我明確一點，路勒斯的錢大部分是從喬瑟手裏繼承的。你也知道，喬瑟的錢幾乎都來源於當年的戰爭掠奪。從我們帝都拿走的自然還要換回來，你說呢?”
沈津看著她的目光明顯有些不一樣。
他認識江錦言五年多了，有時候感覺很了解她，但有時候又感覺特別不了解她。她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地方，卻又讓人刮目相看。
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了什麽。
“你之前問我小茉莉的事情……”
江錦言原本垂首不知在想什麽，突聽見小茉莉，突然就抬眼看著他，滿眼都是期待。
“我調查過了，當年抱小茉莉出去的傭人叫劉媽。劉媽的老家在龍崗鄉下。我的人前天回來了，說劉媽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江錦言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黯然失色。
原來已經去世了，那麽小茉莉的消息就徹底沒了。她還想問問劉媽把小茉莉扔哪裏了。
“不過，有鄉人說劉媽當年確實抱過一個女嬰回來，一直養在她家。後來劉媽去世，她兒子帶著女孩兒打工去了。”
“小茉莉還活著?”
平靜如江錦言，此時也有些激動起來。
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驚喜。她一直以為小茉莉已經去世了，沒想到竟然還活著。
“如果沒有意外應該還活著，不過沒人知道劉媽的兒子去了哪裏。”
世界之大，找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你放心吧，我們一定能找到小茉莉的。”沈津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