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芳鄰
推開餐廳的玻璃門,那個他們平常坐的位置還是空著,這場景很少見,任朗言總是提前到達,今天的例外是因為年前吵架的關係嗎?
方霖暗忖著男人都有小氣的一麵,之前狄特不是也因為沒有叫他一起買家具生悶氣麽?想想真好笑,方霖含笑望著手裏的水杯,沒有注意任朗言已經在對麵的位置坐下。
“這幾天有什麽有趣的事嗎?”任朗言說,方霖散開的思緒被他的聲音吸引回來。
“沒什麽,想到了聯歡晚會上的小品,還蠻好笑的。”方霖搪塞,他看上去不生氣了,那意味著什麽?
“是嗎?那一定是個很甜蜜的小品。”任朗言說,還是那樣明眸秀眉,可這眉宇間的神色和往常大不一樣。
方霖預感到任朗言這次約會的用意了,心裏一沉卻不意外。
“今天來是不是有話和我說?”用餐的時候方霖打破沉默,語氣平常的問他。
任朗言笑了笑說:“我們飯後再談吧!用餐的時間就該好好品嚐。”
方霖笑著繼續用餐。如果忽略那次爭吵,今晚這個氣氛還是蠻好的,任朗言一如既往的麵帶微笑,甚至還會主動給她點飯後點心,可是將這次約會和上次爭吵聯係在一起,這一切都顯得那麽詭異,就連音樂都很不正常,為什麽大過年的餐廳裏要放the daydream的《tears》,能不能換成歡快一些的調調?
好容易兩人都吃完,服務員將碗碟退下,給他們上了紅酒,任朗言擺手讓服務員下去,自己給兩人倒酒。
“你吃飽了嗎?”任朗言問,單手拿著酒瓶往高腳杯裏倒酒,絲毫沒有一點顫抖,臉上的笑怡然自得,好像他們之前不過是為了吃哪種口味的冰激淩爭吵而已。
方霖點點頭,拿起酒杯抿一口,還是覺得萬分不自在,緊緊的盯著任朗言看。
“幹嘛看著我?這酒不好喝?有一定年份了呢!”任朗言說著拿手裏的酒瓶端詳著。
方霖終於忍不住了,說:“朗言,我們有話直說好嗎?這樣我覺得很奇怪啊!”
“哦……”任朗言出乎意料的應了一聲,把酒瓶放好,然後在位置上坐直,像是準備上課的學生。
“朗言,你讓我覺得緊張。”方霖說。
任朗言呼出一口氣,臉上的笑消失了。
“我沒想到會有反效果,剛才的那些,是想讓自己放鬆罷了,但沒想到會更緊張。”
方霖繼續喝酒,沒有說話,等著對方繼續說。
“很奇怪,和你第一次吃飯都沒有這樣局促,今天下午我還把要說的話排演了一次,可是就在剛剛,我全都忘記了。”任朗言也抿了一小口,然後酒杯放在桌上,不再說話了。
“朗言,年後我會去提交宣告失蹤的申請表。”許久方霖才想到有什麽可以說的。
任朗言的視線從酒杯移到她的臉上,看著她的眼睛笑了,和平常一樣眯眯眼的笑,隨後又搖搖頭,收起了笑容,說:“方霖,我們的問題不是你的婚姻。表麵上看好像是個障礙,其實不算什麽,我可以等甚至陪著你去完成宣告失蹤和申請離婚,我不在乎,因為那是你的一部分,你正在經曆的一些事情,會讓我們生活變得更好的事情,可是我沒辦法陪著你去完成那些。”
“為什麽?我們不是說過要延續更多的快樂嗎?”方霖問,明知故問。
任朗言又笑,淡淡的說:“為什麽不肯承認呢?這不是欲蓋彌彰嗎?你知道在愛情最可怕的是什麽嗎?”
方霖搖搖頭。
“是我愛著你,你卻全然不知道自己愛著另外一個人。”任朗言看著方霖的眼沒有責備沒有怨怒,平靜無瀾的樣子叫人不知應該感到愧疚還是害怕。
方霖安靜了好一會,然後支吾的說:“我不知道……應該不是……”
任朗言伸手握方霖放在酒杯旁邊的手,小手有點涼。
“先別急著否認,聽我把話說完。”
“我有怪過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想著別的男人,可是後來想,你也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他了,當我想到這裏的時候就決定要放手了。”
“全世界隻有你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他,這樣的愛怎麽能夠戰勝?方霖你很好,隻是我們不合適,因為你的心裏已經有了別人,我無法再讓你心動,所以,我退出。”
方霖眼裏有淚,不知是因為任朗言說要退出還是他指出自己內心深處早已經不是秘密的秘密。
“對不起……朗言……對不起……”每一對戀人在分開的時候眼前總會出現一幕幕他們在一起時候的場景,當時的快樂憂傷或者平淡並不被留意,可是在這一刻回想時卻什麽都明白了。
或許曾經因為任朗言的友好對他產生好感,但那些一定不是愛情,她給他的那些從來都與愛情無關,任朗言給了她所期待的一切,方霖無法感受那是因為根本沒有愛過。
她哭了,嘴裏說著對不起,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誰,可這段時間來,她傷害了兩個那麽喜歡她的男人。
任朗言從座位上起來,到方霖身邊的位置坐下,把她抱在懷裏安撫。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他把方霖送到了公寓樓下。
“我走了。”方霖說。打開車門後他們從此就不再是戀人了。
任朗言牽著她的手,鬆開後捋了一下她的劉海,動作輕柔得好像方霖是易碎的陶瓷娃娃。
“不要讓我有後悔的那天,今天的放手希望你會幸福。千萬不要給他傷害你的機會,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在你的身邊,沒辦法再借給你一個避風港。”他的拇指摩挲方霖的臉頰,細嫩的觸感在他放手後就會被遺忘吧,明明做得那麽豁達,心為什麽還是堵得難受?
方霖下了車,任朗言像往常一樣看著她走近電梯,待人消失在電梯口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下車跑進大堂,電梯早已經上去了。
任朗言又回到車裏呆了很久,心痛得好像正在一點點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