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美人何以紗遮麵?
南鎮天緊皺劍眉,似是無聲地歎了口氣,又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眾位賓客,包括南家的人,好似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一時之間,萬籟俱靜!
隻見一襲藍衣的南越輕笑一聲,眸子裏滿是溫和笑意,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彎身靠近那青龍白虎盤,在南薔詫異的眼神中一道內力割破自己的手腕,一滴滴閃著詭異光芒的血液流到了青龍白虎盤正中心的那個小小縫隙中。
南薔低眸,無聲的歎了口氣,事情的發展從一開始便是在按照她的計劃行走,如今南越的選擇也是她計劃的一部分,然而,看著他麵對他人毫無表情但卻始終對自己溫柔以待的黑眸,南薔心中動了動。
隻有前琅一雙好看而充滿冷冽之意的眼睛裏映出南薔的些許猶豫,心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小姐真是容易動那惻隱之心,這南家,哪有什麽好人,都是她的敵人啊,敵人!南越那隻狐狸純粹就是裝的,小姐你怎麽能相信呢?
在前琅默默糾結的同時,前卿也是一臉沉重地看著南薔,小姐她,不會突然改變主意吧?要知道,南家守護著的那個秘密對小姐來說,是最為重要的了。
南薔輕輕揉了揉眉心,終是有些不忍心,當下抬起眼,開口道:“大哥哥既然要試試這青龍白虎盤能不能認你為主,何不以內力驅動其煞氣融合血液,再將其封存數十年的殺氣以血液引導進那龍虎之眼?”
南越抬頭,臉色平靜,但南薔卻看到了他眼底的驚訝之意,想來,他沒料到自己會出言提醒吧。
也對,說起來她回南家可是有目的的,南越何等聰明,怎麽會猜不出來?
南鎮天也沒料到南薔會出言提醒,畢竟南薔今夜的種種行為都表示了她的立場,她與南家,毫無情義可言,不過她對越兒的態度倒是不一般,或許越兒可以讓她改變主意也不一定。
這麽想著,南鎮天先前對南薔存著的那股殺意也漸漸散去,對於南越,他還是抱有很大信心的,若是南越真能把南薔說服為家族效力,那便是皆大歡喜了。隻因這丫頭不僅背景神秘而雄厚,就連隨便拿出一件禮物都是如此珍貴,可想而知,她在新月大陸的成就將會有多大。南家有這樣一個後人,再加上南越,成為新月大陸第一世家指日可待。
“多謝六妹妹提醒。”南越燦然的眉眼好似夜空裏的星辰,美麗而又神秘,嘴角的笑意暈開了一層說不出的親切。
按著南薔的提醒,青龍白虎盤黑色的外表很快在南越血液的洗滌下變得光芒乍起,青白的光芒相互交錯著,鮮紅的血液漸漸被龍虎之眼吸收殆盡,黑色的鐵盤竟在眾人眼前褪去漆黑樸素的外表,青龍白虎之威猛霸氣,如玉如月之絕美光華,殺氣寒意之懾人心魄。
“認主了?青龍白虎盤竟然認主了?”南明有些失態,一張滄桑的老臉滿是激動和喜悅。
南鎮天神色複雜,看向南越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似是解脫,似是不甘。
隻有南薔,一點兒也不驚訝這樣的結果,早在決定把青龍白虎盤作為壽禮送到南家時不就猜到了這結果嗎?不過,事情可還沒結束呢。她眸底溢出似水的柔情,卻也是最冰冷的光華。
手掌大小的青龍白虎盤自發地飛到南越手中,隱藏在盤身的殺氣和寒意已經完全斂去,現在的青龍白虎盤,像是一個精致而華美的藝術品,但即便如此,也沒人敢小瞧了它。
“恭喜南家大少爺,賀喜南家家主了,南家多了此寶,如虎添翼啊。”一些勢力的老大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奈何這東西已經認主,即便他們奪走也無法掌控,況且,在南家奪取東西,除非他們吃多了。
眼下,南家是得罪不得的,一個南越,一個南薔,還有那神秘的守護者,誰敢以自己身後家族和勢力來賭一把呢?
“看來大哥哥還真是青龍白虎盤命定的主人呢,恭喜大哥哥了。”南薔站起身來,上前幾步,麵紗遮麵,但也掩飾不了那絕美的風情和閃著亮麗光芒的美眸。
不知為何,聽著南薔仿若清風般的嗓音,南越心中一動,卻很快被他將這不尋常的一動給壓了下去,溫和道:“六妹妹的壽禮,很是貴重。”
南鎮天嘴角抽了抽,他自然知道若是強行認主,隻會遭到反噬,這也是他之前有些猶豫的原因,在看到越兒代替自己先行讓青龍白虎盤認主時他便開始擔心了,一旦被這青龍白虎盤反噬,半身武功和內力都會付之一炬,好在越兒沒有讓自己失望,所以也並不覺得是越兒搶了自己的風頭,像青龍白虎盤這樣的寶物會自行認主的,它與越兒有緣,他自然是高興的。
不過,高興歸高興,南薔今夜的態度卻是讓人不得不懷疑她的初衷了。
“六小姐真不愧是大陸第一神醫木梵道人的傳人,隨手就能拿出這樣的寶貝來。”一個長相平凡,但卻一身華貴氣息的中年男人從後園入口處走瑾,身後跟著兩個俏美的侍女,俊逸的臉龐不因歲月的洗禮有任何滄桑之象,反而為其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南薔,這話聽來像是讚美,卻也像是一種提醒。
南薔秀眉微蹙,本以為隻有南家的一些人不長眼和自己做對,卻沒想到還有外熱來橫插一腳?不過,她為何總覺得這人好似在哪裏見過?
對於美男子,南薔向來是不會輕易忘卻的,隻是眼前的這位,唔,得好好想想。
“這位是?”南薔袖袍一拂,旋身坐下。
見她如此囂張,那說話之人臉色也青了許多。
首位上的南鎮天一見那人,臉色有些不好,但礙於身份,不得不起身下來行禮,微微彎腰,“恭迎梁王殿下。”
其餘的賓客自然是大多數都不認識梁王的,因為在君墨焱登基之後,梁王便再也沒出過梁王府,況且梁王接觸的人基本上都被君墨焱清除了,現在這些不認識他的,或是假裝不認識他的,自然不會有多歡喜、恭敬了。
“沒想到竟然是梁王殿下,南薔真是有些失禮呢。”南薔嘴角輕揚,卻不見她起身行禮。
明知失禮而不行禮,南薔的行為無疑是在打梁王的臉!
前卿和清波站在南薔身邊,前琅就在她身後不遠處,梁王自然知道南薔今非昔比,尤其是三年多前他的那一計謀被君墨焱和木梵道人識破,先是自己的王妃被君墨焱以那樣殘忍狠辣的手段報複,接著就是木梵道人時不時的打擊和警告,例如毀去他布置了多年的勢力,例如,削去他的臂膀,又例如,讓他身中劇毒卻不死。
今日他來這裏,完全是因為知道南薔要在南鎮天四十大壽出麵,無論她是否真心要回南家,但王妃和自己的毒卻必須靠她來解,隻因那雙木梵道人親自下的毒,除了他與他的弟子南薔,無人可解。
先前由青龍白虎盤引起的震動還未消散,現在又來了一個梁王,今夜這南家,是要發生什麽?看這模樣,兩位好像是衝著南家這位新回來的六小姐來的呢。
梁王死死盯著南薔,不語。
南薔淡淡看著梁王,亦不語。
直到梁王身後的那個俏麗侍女見自家主子臉色越來越不好,不由抽出佩劍,“大膽女子,竟然不向王爺行禮,誰給你的膽子?”
這一聲,不僅把在場的賓客給嚇著了,連當事人梁王都不悅地皺眉。
如今的南薔,豈是他能隨意置喙的?
很明顯,這侍女若不是真的無知,便是故意下南薔的麵子,至於是不是梁王縱容,那就不是南薔關心的了,因為,她和這位王爺,還有一筆帳沒算呢。
“你若想死,我大可成全你。”南薔冷笑一聲,眾人也不見她怎麽動作,隻見幾道銀光閃爍,直直射向那侍女。
梁王當下抬手揮出一道內力,無形之中化解了南薔的攻擊,他陰沉無比的看著南薔,“南小姐莫非當本王不存在不成?即便這丫頭犯了錯也該由本王來責罰,南小姐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梁王,這裏是南家。”南越不悅地看著梁王,雖然皇權仍在,但梁王已然沒有任何實權,父親給他麵子才與他行禮,但這卻不代表他的人可以在南家放肆。
新月大陸,以實力為尊。
“南越,你想以下犯上?”梁王咬牙,目光冷冽。
不待南越出口,一聲輕笑傳來,“梁王殿下好大的威風啊,你的人侮辱了本姑娘,不過是要她一命而已,梁王既然如此在意自己的侍女,南薔也不好強來,隻不過,今日即便你是王爺,這侍女恐怕也必須得留下了。前卿。”
“聖龍令在此,誰敢放肆?”魅惑而冰冷的嗓音響遍整個南家,前卿目光森森看著梁王,“梁王,見聖龍令如見陛下,你敢不跪?”
話音剛落,除了南薔,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神色不一,但卻不得不跪。
因為聖龍令不隻代表了大晉的皇權,更代表了大陸上的一個超然勢力。而那個勢力,便為君墨焱所有。
“今夜,這侍女必須死。”南薔冷冷看著梁王發沉的臉,再看向那臉色發白的侍女,她雖表現得十分害怕,但眼底卻閃過一絲得逞的精光。
隻是一眼,南薔便知道這梁王被人給害了。
果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南薔暗道。
“區區一個侍女罷了,南小姐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這一刻,梁王有些後悔之前的那一舉動了,開始他隻是不想被南薔壓著走,不曾想,君墨焱連聖龍令都給了她,看來,她在君墨焱眼中的地位不低啊。
“說得可真好。”南薔笑笑,柔聲吩咐,“清波,人我就交給你了,記住,若是輕易死了,你便自己回飄渺穀去吧。”跟隨南薔這麽多年,清波怎麽會不知道南薔的意思,當下就領命而去。
而那侍女,也不反抗,隻是被帶走之前冷冷看了南薔一眼,這一眼,讓南薔十分不舒服,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卻也想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算了,也許是她想太多的緣故吧。
氣氛,凝固在這一秒。
“本王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梁王深知今夜不是好時機,甩袖而去。
南鎮天冷冷看著梁王的背影,說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前卿,跟著梁王,我要知道他今夜來這兒的原因。”南薔低聲道。
“是。”
看著悄悄退下的前卿,南越漆黑的眸子閃了閃,不語。
——
“小姐,上官傾城十日後在上官別院舉辦一個梅花宴,誠邀帝都眾小姐一同賞梅。”清波麵無表情道。
“唔,賞梅?不過這時候也差不多可以賞梅了。”南薔吹幹給君墨焱的書信上的墨,對於如此近距離的書信傳情別有一番甜蜜在心頭。
“她舉辦梅花宴關我何事?”南薔突然回頭,疑惑道。
“因為,眾小姐中包括了您。”清波第n次對自家小姐的慢半拍表示無語,為什麽有時候小姐看起來聰慧狡黠,但有時候又迷糊得可以?
“有意思,竟然邀我一同賞梅。”南薔看著屋外凜冽的寒風拂過梅枝,驚起一隻鳥兒,“過不了多久,就會迎來帝都的第一場雪了吧?”
喃喃自語著,她眼底浮現一個邪魅的俊臉。
墨焱,上官傾城會是我的勁敵嗎?南薔心裏有些不安。
她自然相信墨焱對自己的心意,隻是,這上官傾城真的很不簡單呢,驚人的才情、出色的容顏、無法調查的背景,最重要的是,傳聞她手中有著先帝留下的一紙手諭,至於是真是假,於南薔而言,實在沒什麽可想的,她在意的,是上官傾城這個人。
“聽聞上官傾城不會武功?”南薔好似想起了什麽,微微偏過頭去,問道。
清波點點頭,“確實不會武功,聽聞她性子單純而善良,為人和善,容貌才情皆傾城。”
“立刻回了她,說我南薔定然赴宴。”
“小姐,你真的要去?”清波詫異了,小姐明明還不怎麽感興趣的,怎麽這會兒改變主意了?
“怎麽,清波你覺得小姐我比不上她?”
“沒有沒有,小姐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子了。”
“得了,看你那模樣,我又不是要吃了你。放心吧,我隻是去會一會她,總覺得這個人很不簡單,說不定以後還會給我下絆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可不想陰溝裏翻船。”
皇宮。
“上官傾城邀請南兒賞梅?”君墨焱從奏折堆裏抬起頭來,鳳眸星目中閃著異樣的光芒,讓前風有些接受不了主上這樣陌生而魅惑的神情。
“是的。還有帝都其他的千金小姐,隻是,唯獨南小姐的邀請帖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暗藏千裏香。”
空氣,凝固了幾秒。
半晌,君墨焱懶懶放下手中的朱筆,道:“南兒知道嗎?”
“知道。”
“她生氣了嗎?”君墨焱好似很想知道南薔的反應,他的南兒,會以什麽樣的姿態去見上官傾城?
對於上官傾城,他雖無法完全確定其身份,但也知她的一些秘密。若是她威脅到了南兒的安全,他會毫不猶豫毀了她,哪怕得罪了她身後的勢力。
“沒有。隻是順手還了一件禮物。”前風一想到那位主子的手段,瞬間折服啊折服。
“哦?什麽禮物?”君墨焱興趣來了,看著前風的眼神也溫和了些許。
“加了料的玉膚膏。”
“原來如此。”君墨焱點點頭,似有所思地看著屋外,嘴角微揚,不愧是他的南兒。
——
上官家。
上官傾城的閨房中。
“竹心,打開它。”上官傾城瞥了一眼丫鬟從南家帶回來的玉色盒子,柔聲吩咐道。
身著綠衣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打開那玉色盒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從中飄了出來。
上官傾城手一揮,窗戶打開,冷風刮進屋子,紗簾遮擋在她與丫鬟之間,去除了那股香味。即便無毒,她也要小心行事。
“試試這東西效果如何。”
這話一出,那叫做竹心的丫鬟身子顫了顫,“小姐——”
好似乞求,卻更如無聲的怨。
“嗯?”凜冽的眼神仿佛可以透過紗簾,那丫鬟身子一抖,神色猶豫地用手指點了一些玉膚膏擦在自己手背上,閉著眼睛等待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結果。
上官傾城很是耐心地等待著,她理了理自己烏黑的秀發,微微散著些,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卻滿是慎重。
南薔此女,不是凡人。
這是娘親對她的評價,也是門中眾多長老的評價。
但她,絕不會輸給這個女子,那個俊美如神、邪魅如妖的男人,是她的!
與他並肩俯視天下的女子,必然是她上官傾城!
“小姐,這東西好像沒毒。”竹心的聲音打斷了上官傾城的思緒,隻見她向來柔弱的神色卻在這一刻變得淩厲無比,紗簾遮擋著了她一身的冰寒。
“這東西,賞給你了。下去吧,我想休息會。”
“多謝小姐。”竹心收起玉膚膏,體貼地關上了門窗,窗外的紅梅開得正豔,點點梅香順著風兒吹進了屋子,沁人心脾。
——
“小姐,你說的真對。”前卿笑意盈盈地走進屋子,見南薔正在畫著什麽,好奇地看過去。
“哦?真的如我所料,她是在屋子裏打開的玉膚膏,以婢女試藥,那窗戶也打開了?”南薔放下筆,饒有興趣道。
“一字不差,就是這樣。”前卿傾身看去,“呀,這不是主上嗎?小姐你——”
“怎麽,畫的不好?”南薔挑眉。
“好,很好,真是太像了。”前卿連連點頭,開玩笑,她敢說不好嗎?不過小姐畫的還真不耐,和主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嘛。
“像什麽?”身後傳來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一股熟悉的氣息已然包裹了自己。
不用回頭,南薔也知道是誰來了。
前卿很有眼色地退出了房間,還體貼地關好了門。
“你怎麽來了?聽前琅說,你最近在忙青陵國的事情,怎麽,忙完了?”南薔也不回頭,任由他這麽從自己身後摟著自己,隻是臉上的紅暈卻像是盛開的紅梅,一點點爬上君墨焱的心頭。
“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君墨焱把頭埋在她脖頸間,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女子清香,輕聲道。
南薔輕笑出聲,“前幾日不是才看過嗎?”說著,輕輕動了動身子,“墨焱你看,我畫的像不像?”
君墨焱看向她麵前那幅墨跡未幹的畫,嘴角揚起,眉宇間滿是柔和,“南兒的畫越來越出色了。”
“這是自然。”南薔無比傲嬌。
“棋藝如何了?可有長進?”
“君墨焱,你放手!”南薔突然怒道,這廝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詢問自己棋藝如何了,他還故意這樣問。
君墨焱知道她生氣了,緊緊抱住她,“不放,死也不放。”
南薔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心中的怒意因這句“死也不放”已然融化。
兩人緊緊相擁,幾乎忘卻了時間。
良久,耳邊傳來低沉而寵溺的聲音,“若是不喜歡,那便不去了。”
南薔愣了一會兒,好久才反應過來君墨焱說的是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她抬眼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從他臉龐滑過,一點一點,好似在繪出他的輪廓,又好似要在這一刻把他的模樣刻在心上。
君墨焱一把握住她的手,沉聲道:“你不喜歡我如何會看不出來?南兒,我喜你愛你不是為了讓你不開心的,你可以盡情地做你自己,不要為我做任何改變,明白嗎?你討厭那樣的場合,那便不去。”
若有這樣一個護你愛你,永遠站在你的角度思考的男人以他的方式愛著你,那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南薔覺得,她現在就是幸福的,隻要墨焱在她身邊,她會一直幸福下去。
“墨焱,放心吧,我沒有不喜歡,我不是被你護在身下的柔弱女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南薔就著他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眼底滿是信任與愛意。
他何嚐不明白她,她本就不該被束縛,她的世界,與他一樣寬廣。
隻是,他不想她受傷,不想她不開心。
“今夜留下來陪我可好?”南薔忽然主動抱住他,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南兒不怕我——”君墨焱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又看向剛剛在廝磨間她已然半露的雪白香肩。
“你敢。”她美目圓瞪,神色不太自然。
“我自然不敢。”君墨焱笑出聲,見她愈加嬌羞,心中一熱,不由捧住她絕美的臉蛋,覆上那鮮豔欲滴的紅唇。
一番糾纏,不提。
醒來,看見的是他漆黑如墨的眸子,看著眼中映出的睡眼朦朧的女子,南薔很快反應過來,昨夜,她與他睡在了一張床榻上。
好在,君墨焱一直都很君子,既然答應過師父,便不曾對自己做了不該做的。
一夜飛雪,屋外已是一片銀白。
清波伺候南薔和君墨焱洗漱之後,告知了今日要去梅花宴,見兩人還有話說,便識趣地退下了。
“南兒今日要如何打扮?”君墨焱磨蹭著她的肩,像極了沒吃飽的小狗。
“自然是要打扮得美美的了。”南薔眨巴眨巴眼睛,“總不能辜負了上官小姐的一番美意才是。”
南薔笑得慵懶而隨意,卻不曾想,自己這副模樣在君墨焱眼中有多嫵媚。
他一手按住她的後背,讓她貼近自己,一手緊握她的右手,微寒的清晨,火熱的吻拉開了序幕。
南薔一麵換上君墨焱親自給她選的衣裙,一麵以眼神淩遲在外間笑得猶如狐狸的某男,柔軟的大紅狐裘之下,水藍長裙迤邐曳地七尺。
見她已經換好,微腫的紅唇好似鮮紅欲滴的櫻桃,他目光微閃,斂下心神,拿起梳妝台上的一支眉筆在她額際畫下一枝白梅。
銅鏡中,那淺淺花痕貼著鬢角長出,端麗又明豔,愈發襯托出她的美麗與靈動!
“墨焱你還有這本事?”南薔挑眉,對他的手藝表示很滿意。
“這樣與你今日的裝扮會更配些。我的南兒,注定是最美的女子。”他眉宇間滿是自信,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而溢滿深情。
“墨焱的意思是,今日我不用以麵紗遮麵?”她笑笑,笑他的小心思。
君墨焱以手支胰,眉眼含笑,端詳著南薔許久,南薔直以為他不打算說話了,才聽他懶懶問道:“我畫得好不好?”
南薔看看銅鏡中的自己,再看看盯著自己的男人,點頭,嘴角輕揚,惡作劇般,道:“嗯,畫的很好,快趕上司碧的手藝了。”
君墨焱:“……”
前卿與清波跟著自己一起赴宴,前琅與暗衛隱在暗處。
雖然南薔不認為上官傾城能玩出什麽花樣來,但經過上次遇刺的事情,她已經不會再如此自信了,因為有句話說得很對,過度的自信就是自戀,而通常自戀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上官家的別院很別致,這一日的雪來得很及時,白雪紅梅,正是怡情的好時候。
清波遞出邀請函,那守在別院外的侍衛看了看過著大紅狐裘的南薔,恭敬地讓開了身子,“六小姐請。”
南家受邀的不止南薔一個,還有南蘭,南巧兒,不過這與南薔無關。
梅苑。
種滿了紅梅。
飛揚的初雪似朵朵白梅,盛開在梅苑的半空,落到指尖,微有冷意,這雪白與紅梅的鮮紅相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淡淡梅香進入鼻間,南薔輕歎,“真是個好地方。”
清波癟嘴,“飄渺穀比這裏更好。”
南薔不答話,這丫頭是想念飄渺穀裏的司碧了吧?
司碧雖然武功不怎麽樣,話也多,但對人卻是極其體貼入微的,她對清波像對妹妹一般,也難怪清波會想她了。說起來,她也有些想司碧了呢。要不,過了冬天就回去看看?南薔暗暗想著。
前卿在一旁扶著南薔,出聲道:“小姐是沒進宮,宮裏有一座聽思殿,滿園的紅梅,滿殿的幽香,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夜間才會盛開的午夜聽思蘭。”
“午夜聽思蘭?”南薔詫異地看向前卿,竟然還有這樣的話?
聽思,思念的又是誰呢?
“對,午夜聽思念蘭。午夜開花,花色晶藍,香氣怡人,隻是不宜移栽,不過要不了多久小姐就可以看到了。”前卿一麵說著,一麵打量著這梅苑的格局,若是有什麽陣法或埋伏的話——
對於前卿潛意識以為自己會進宮的情況南薔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是很喜歡墨焱沒錯,但她可沒打算一輩子困在那個金籠子裏,墨焱答應過她會帶她海角天涯的,不過若是能夠看看那午夜聽思蘭,倒也不錯。
“有時間咱們去看看那所謂的午夜聽思蘭。”慕容雲舒睨著前卿淡淡道。
“隻要小姐想看,什麽時候都可以去。”前卿笑嗬嗬道,無意間散發出魅惑的氣息,讓南薔流了一把汗,我的乖乖,這個女人,真是尤物中的尤物啊。
前卿嘴角抖了抖,尤物?
見前卿和清波臉色不對,南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無意中將心裏的話說出了口。
“走吧,一會兒人家主人見不到咱們可就不好了,遲到是不禮貌的,我們走快些吧。”南薔訕訕道。
清波和前卿互看一眼,禮貌?那是什麽?小姐身上有這種東西嗎?
“南小姐,我家小姐讓我來給您帶路,她還以為您迷路了呢。”迎麵走來的粉色小丫鬟很機靈,“宴會快開始了,女婢為您帶路吧。”
“也好!”南薔淺笑。
傳說中的帝都第一美人很快出現在南薔的視線裏。
上官傾城,傾城。嗬嗬,不知今日她還能不能再傾城一笑了。
“你家小姐平時便以麵紗遮麵的嗎?”南薔問得很是真誠,一點都看不出她是在嘲諷。
小丫鬟有些不明白南薔的意思,但小姐吩咐了,她是今日最為重要的一個客人,得好好伺候,因此恭敬答道:“並不是的,小姐昨夜偶患風寒,內火有些虛旺,這才——”
這理由,還挺有意思的。
“臉上是長了疹子?”南薔問得直接,那小丫鬟沒料到南薔竟然這樣八卦,傻傻點了點頭。
“南家六小姐來啦。”小丫鬟大聲道,雪地裏屹立著一個大亭子,亭子裏安放著很多精致的木桌,桌上擺放著各種水果和點心,還有小火爐煨著水,可以隨時泡茶。
南薔緩步走去,看到南蘭和南巧兒熟悉的麵孔,此時的南蘭看著自己無比冷漠,但也不敢露出過多厭惡情緒,隻因她知道,南薔不是她可以得罪的。
南巧兒就懂事多了,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上前一步,怯生生道:“六姐姐來了。”
“巧兒,應該叫六小姐。”南蘭趕緊低聲糾正道。
南薔自然聽到了,周圍的大家小姐也都聽到了,紛紛詫異地看著南薔。
隻見南薔把玩著腰間的玉佩,懶洋洋道:“其實叫六姐姐還是六小姐真沒什麽區別,端看我心情如何罷了。”
南蘭臉色一白,別過臉去。
一些小姐不屑地看著南薔,哼,區區一個庶女,擺這麽大的架子給誰看?
很明顯,她們還不知道南薔的脾氣。
也有被家裏人提醒過的人,她們有的對南薔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有的則是巴結討好。
“六小姐來遲了,可是要罰作詩一首的呢。”一個穿著碧色青蓮襖子的圓臉女子笑意盈盈地走近南薔,細細打量著南薔的容顏,越看越是驚訝,先前隔得遠了,沒怎麽注意,但是現在仔細一看,真真是個絕世的美人啊。
她身穿一襲水藍紗裙,腰間用水藍絲軟煙羅係成一個淡雅的蝴蝶結,這身穿著看似有些單薄,但那紗裙的質地卻正是宮內的至寶,冬暖夏涼的欏影紗所製,除了正宮娘娘或是皇上極其寵愛的人,沒有人有資格穿欏影紗所製的衣服。
然而這樣的衣服在南薔眼裏並不怎麽珍稀,隻是因為這衣服是墨焱送的,所以格外喜愛罷了。
她晶亮的眸子清澈而純淨,但時而淡漠,時而靈動,鬢間那支盛開的白梅點綴著她超脫世俗的美麗,眾女子暗歎:這樣的容顏,她們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一直都以為上官傾城已經算是頂美的女子了,卻不曾想,昔日傳聞相貌一般,常以麵紗遮麵的南家六小姐竟然會是這樣美麗出塵,果然,傳聞不可盡信。
有了對比,眾人皆是默契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上官傾城,上官傾城才情、容貌皆是帝都一絕,平日的各種宴會很多,多多少少她們都見到過她,隻是,今日的她,為何以麵紗遮麵?
看著神色坦然,實則一雙美麗眸子隱忍著怒火和殺意的上官傾城,眾女子神色不一。
清波給南薔解開狐裘扣子,將狐裘掛在另一旁專門給各家小姐掛狐裘的地方。
“怎麽?上官小姐難不成因為南薔來晚了而不給個座位?”南薔似笑非笑地看著努力維持柔美賢淑形象的上官傾城,涼涼道。
那先前與南薔搭訕的女子被忘到一邊,也不生氣,隻是靜靜退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怎麽會?六小姐能來已經是傾城莫大的榮幸了呢,哪裏會因遲到一會兒就如此不知禮儀地忘了主家的規矩呢,剛剛隻是驚訝於六小姐絕美的容顏,怠慢之處還請六小姐包涵一二。”上官傾城緩緩起身,走到南薔身邊,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向亭子她旁邊的位置走去。
不知禮儀?
上官傾城這話是說她自己呢還是在諷刺她南薔啊?南薔有些想笑,唉,她果然不適合與這些小姐們相處,說話真是句句帶刺,句句似真似假,似善似惡。
其實南薔是有些抗拒上官傾城對自己的親近的,但因想試試上官傾城的武功,南薔便也由著她。手腕輕輕一動,一根銀針悄無聲息地沒入上官傾城的衣袖中,上官傾城知道南薔是在試自己的武功,因此毫無動作,隻當作不知。
但她眼底微微升起的警惕和剛剛銀針射出時條件反射而表現出的冷意還是讓南薔疑了心。
“傾城算得近日會有一場瑞雪,而這梅苑中的紅梅開得正豔,因此便邀請了各位小姐來賞梅,各位不要拘束,盡情賞梅,今日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各位小姐莫要怪罪才是。”上官傾城的聲音柔柔的,淡淡的,讓人聽了很舒服,包括南薔在內。
不愧是帝都眾人所承認的美人,雖然沒見過她的容貌,但這聲音卻是讓人聽而不膩。南薔忽然有些好笑,若是她不自作聰明弄什麽千裏香來試自己,自己又怎麽會“狠心”地還她歡顏香呢?
歡顏香,本是讓女子歡顏所用,但隻要遇到梅花香味,便會催化,成為毀顏香。
玉膚膏裏的東西真的是沒問題的,隻怪這上官傾城太過小心,這才著了道。
不過,也得歸功於自己算無遺漏才對。南薔暗道。
殊不知,在她思緒飄飛的這一會兒,上官傾城心中隱藏的恨意和殺意幾乎要噴湧而出了。
她明明已經很小心了,不想,還是中了招,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這個南薔,真的是讓人很想殺了她啊。
自己舉辦的梅花宴,她卻使用手段讓自己不得不以麵紗遮麵而來,而她,素來都是麵紗遮麵的,這一次卻盛裝而來,就連那淡淡的梅花妝,都是他親自畫的。眼線眾多的她,何嚐不知道君墨焱昨夜在哪裏,何嚐不知道今晨他又在做什麽?隻是,她永遠靠近不了罷了。
“先前是誰要我作詩賠罪來著?”南薔淡淡道,沒有任何表情。
那碧衣女子怔了怔,輕笑道:“我乃風家嫡女,風雅兒。六小姐叫我雅兒便是。”
“唔,這樣吧,今日這紅梅卻是開得很好,上官小姐也說了,讓我們不要拘束,盡情賞梅,要不,就以梅花飛雪為主題好了?”
“甚好。”上官傾城開口道,她倒是要看看,一個在山野長大的女子,能有何才情?
若南薔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笑出聲來的,木梵師父豈是普通人,真以為她在山野長大便是山野之人了嗎?
“上官小姐素有才女之名,倒不如你先來。”坐在右側的一個粉衣女子笑道,見她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挑釁,南薔暗想,想必這一位也是個才女咯?相看兩恨的節奏啊!
上官傾城輕笑一聲,風過紗起,露出她有些紅腫的側臉,隻有南薔這個角度才能看到,南薔默默在心裏狂笑了一把,然後很淡然地等著她的詩。
“看飛雪滿天,悲傷在流轉,卻掩不住斑駁的流年。李小姐可能接我這下闕?”上官傾城柔聲道,若是忽略她眼底的不屑,南薔真的會覺得她很善解人意的。
不過她這詞,是不是有點哀怨啊?莫非她心裏有什麽——額,還是不猜了,累!
“觀紅梅滿園,哀怨盡彌漫,終蓋不住韶華的滄桑。”
“不錯,不錯。”南薔點頭,一麵喝茶一麵誇讚道。也不知是真的覺得不錯,還是單純地在下上官傾城的麵子。
上官傾城麵色微冷,那李小姐擺明了是在嘲諷自己,而這個南薔更是囂張,還好有麵紗遮麵,不然她比花還解語比水還溫柔的名聲就要毀了。
“六小姐也來一個?”上官傾城眸子裏露出淡淡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好啊。”南薔放下茶盞,盯著上官傾城看了許久,直到眾女子都有些不耐了,才緩聲道:“傾國傾城之色,而今美人何以紗遮麵?”
氣氛,瞬間凝固,有如當下凜冽寒冬般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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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傾城吃癟了吧?吃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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