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真相

數日後,青玄自城外回還,路過周易相館,隻見它門庭緊閉,外頭立著的男女老少色色人等都議論紛紛,這神相怎麽就忽地不開張了,這一身玄衣的少年便了然一笑。^烽^火^中^文^網^

回到暫居之所,庭院靜寂,空無一人,青玄卻不慌不忙,將中堂大門打開,堂中桌上,放著一張信箋,正是專門留給他的。

不必瞧,他也自然知道那上麵寫了什麽。既然是逢上了心劫,縱然是聖人之尊,也不敢輕妄,還滯留在人間界,就不是得宜之舉,自然是要立即靜閉修行。

他在外拖延,遲遲不回返,正是為了能被獨自一人留在外麵。一時間,他還不欲回返長白山去,人間界的一些首尾,並沒有收拾幹淨呢。

低頭瞧了瞧身上的皂衣,少年略皺了皺眉,揮手便給自己換了一身道袍,這才覺得心中舒坦了些。在人間界這些時日,因為阿清的緣故,他也多有忌諱,以往的好些習性,都盡數小心收斂,唯恐被看出端倪,也很是不得自由。

去了堂中的八仙桌,自袖中飄飛出一隻八卦丹爐來,青玄盤膝坐下,地上早已顯出一隻蒲團。他左手虛握,又自虛空之中憑空出現一柄蒲扇,朝丹爐扇動幾下,便有一絲紫色虛煙從丹爐上方的氣口飄飄蕩蕩而出,旋即又消散於空中。www,

催動了那隻白毛狐狸體內的藥性,就不怕那位晨暄道君不上門來訪。心知那晨暄性情剛烈,也不得不用這威逼的手段,不過青玄卻也不覺得此般行徑有什麽不妥。

天道之下,本來就是大仁大不仁之道,強者為尊,人族這話說得倒是不錯。

想起先前渡輪回苦劫之時,投身為人的那最後一世,也不是平白虛度,倒真的從以前以為之時弱小不堪的人族那裏,學到了不少東西。

也正是因此,才會在替阿清選擇渡劫之處時,選擇了人間界吧……少年低頭,清秀麵容之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隻但願,阿清這一回,能一舉突破兩重劫難。

輪回苦劫,是有了結果,既然他先前分出的本我果真曆經輪回,卻又返還而回了,隻是這心劫……尚未看透啊……青玄搖頭,微微歎氣,此時便見庭院中顯出兩個人的身形,正是沈暄與沈碧玄二人。

沈暄容顏如故,神色中卻有一分說不出的焦躁。他甫一現出身形,四下觀望,瞧見是在這庭院之中,略有些訝異,隨後略想了想,便朝青玄道:“阿清已閉關去了麽?如今聖人也算是得償所願,該是時候賜下一枚丹藥給我侄兒了吧?”

青玄一笑,道:“還不忙。烽火_中文網晨暄道君與阿清是至交好友,我也不能不防,若哪一日道君將此事與阿清和盤托出,豈不是平白壞了我兄弟情誼?道君且先起個誓來。”

沈暄冷笑道:“借著兄弟渡過自己心劫的人,還說什麽兄弟情誼!此時逼我起誓,也隻不過是為了來日你遭逢大劫時,阿清不會因為今日之事在一旁對你落井下石罷了。若是為了這個,你倒不必擔心了。雖有你不仁在先,阿清卻不會做不義之徒。”

少年笑歎搖頭,道袍周身微光閃爍,似是綴上了繁星點點,細看時才能發覺,那些光點交匯,正是一個極為繁複,威能巨大的陣法。

沈暄自然也瞧在眼裏,他隻一看,便出乎意料,低聲道:“這是周天星鬥大陣……唯獨有阿清才能……為何卻織在這道袍上?不,這原本應該是……”

青玄點頭道:“這原本該是阿清煉成周天星鬥陣之後,將飄過金鼇島的雲霞製成錦緞,造就了這件道袍,本來是要送給二弟……可惜隨即就是封神之戰。”

他盤膝而坐,但是看著沈暄的神情,卻是俯視的眼光,便有一種崖岸自高的儀態。沈暄雖心中憤懣,積鬱不解,奈何原本就不及麵前此人修行高深,又多年磨挫,法力消退,更有沈碧玄這個把柄被拿捏在對方手中,因此,即便早已憤慨多時,此時也不得不忍氣吞聲。

隻是縱然隱忍,沈暄神色之中的鬱氣不消,青玄又怎麽會看不出?他卻毫不在乎,隻淡淡說道:“這道袍,阿清本是要給二弟,若果真他將此物從了出去,他二人說不得也未必就有今日,不過……如今說這些,早已晚了。=F=H=Z=W=W=這本來也就是我的目的。”

聽了這話,沈暄更是憤怒,便索性別過頭去,不看那神色淡然,仿佛剛才那些話並非是他說出口的那人。他心中一時間閃過無數往昔與友人談笑把臂,彼此無間的情狀,又有幾分憤恨自己。當年之事不提,如今情形,豈不也有他的過錯麽?

青玄仿佛早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道:“自然,能有今日,也要多謝道君之助。若非如此,或是道君著意與我為難,隻怕阿清還要多有時日,才能堪出心劫,至於我麽,更是要多謝道君。非是有你,我還要多費許多周折,才能過得此節。”

這言論在沈暄聽來,就是彌足無恥了。一時間他也顧不得許多,怒火上湧,便嘲諷道:“能被聖人所用,怕還是我等的榮幸!不僅是沈暄,就連玉清聖人,不也被你蒙在鼓中,直到如今還自以為布置得當,全然不知自己早成了他人設計的一環!”

青玄竟讚同點頭,道:“二弟的確不知,若非如此,早在那時遭逢東皇太一,他便不會安排東皇轉世到嶺南,去以東皇之帝王氣震懾靈柩燈。若他早知曉,他就該明了,靈柩燈豈會那麽輕易就臣服於他區區一個分.身?二弟終究太過自傲了。”

沈暄冷笑道:“聖人怕也太狂妄了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縱然聖人已經是鴻鈞道祖之下第一人,總也有天道於其上!聖人莫不是有朝一日要破開天道?如今竟敢如此行事!”

青玄卻輕笑道:“晨暄道君畢竟隻是準聖修為,差之毫厘,便謬以千裏啊……所謂應劫而已,豈不知這個‘應’字,才是其中真意?一味等著劫數過去,那隻是下乘罷了,我早在當年,自己踏入輪回之時,就早已應劫。=F=H=Z=W=W=如今,也是幫了阿清。”

沈暄道:“自以為是!聖人,你若真是為了幫他,又怎麽會誤導他?什麽兄弟鬩牆,阿清心中,早已不在乎這個……”

青玄卻也驀地冷笑一聲,打斷他道:“你自巫妖大劫前便被壓在太陽宮下,幾會元才得脫出,後來封神之戰,你又不曾親曆,你怎麽知道阿清所思所想?他當初若不在乎,也不會封印自身,隻以本我去曆輪回劫!若是在封神之戰未有之前,或許還要兩說。如今卻隻應該讓他舍棄私情,盡早過了心劫,堪悟天道!”

沈暄哼道:“那也隻是你以為罷了,你又怎知阿清如何作想?修行之事,本來就應該自行自果,聖人這般,說不得還適得其反!”

青玄神色一冷,旋即又變作原本淡然之色,隻搖頭道:“你等未曾得道之輩,我又何必與你多做爭執?正如我二弟他……即便已是聖人,萬劫不滅,卻自此再無寸進,整日不過是為了些許私情自擾,反而因此阻了阿清修行……我本就隻有這兩個弟弟,豈能因此損毀?”

沈暄低聲道:“聖人還真是一派正氣淩然,似是純為道門興盛,才這般頗費苦心,算計天下。美文小說?說到頭來,不也隻是為了你自己的心劫解脫?”

青玄一頓,隨即點頭道:“若說是如此,原也不錯。我自心劫起,到如今終於放下,早不知經曆多少歲月。兩度大劫,也未曾度過我心劫,今日為了我自己,也是其中一端。”

他幹脆承認,沈暄倒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聽青玄又說道:“若說是為了玄門,倒也不是……晨暄道君,有句話說得好,不成聖終為螻蟻,你可曾聽過?你又可曾知曉,即便成聖不曾證道,也隻不過虛度時日罷了,與螻蟻又好上幾分?我太清道德天尊,又豈能如此?我二弟已然頹然終日,我又豈能讓我三弟也與之共俱?”

說罷,他徑自長歎一聲,看著沈暄道:“晨暄道君,你今日對天道,以你道基起誓,永不會將這此中之事告知阿清,我便將九轉金丹交給你。”

沈暄不知心中究竟是何滋味,閉目苦笑,半晌驀地指天誓日,道:“我晨暄今日起誓,天道為證!太清聖人之事,若有一言出自我口,入於上清聖人之耳,便令我道基盡毀!”

如此雲雲,他才轉頭對青玄道:“聖人,可將那九轉金丹賜下了麽?”

青玄抬手招來一道紅光,若薛清在此,定然能認得出,這就是那紅狐狸朱眉。隻不過此時這紅狐狸早已全然沒有了當日靈性,反而顯得如同木雕石刻一般呆愣。

那紅狐狸落在青玄掌心,化作巴掌大小,此時再看,他模樣竟和沈碧玄未曾化形時如出一轍。紅狐狸憑空浮起,飛至沈暄麵前,沈暄細看了一遍,這才鬆了口氣。隨即紅狐狸便化入了一旁神情木訥的沈碧玄體內,他才便緩合上眼睛,向後仰倒了下去。

沈暄在旁,扶住他臂膀,一道法訣打入沈碧玄體內,地上便委頓著一隻雪白狐狸。沈暄瞧他似是睡著了,將他收進了袖中,便也不再管他。

轉身又瞧了青玄一回,沈暄遲疑片刻,道:“聖人既有心將金丹化入碧玄魂魄之中,於他今後修行有益,我也要謝過聖人……隻是阿清之事,今後若有時,必將……”

未曾將話說完,隻是他神色之中已經顯露無疑。青玄隻微微笑了笑,道:“你若要報以仇讎,倒也無妨。隻要你謹遵誓約,旁他之事,又與我有何礙?”

這般被小瞧了,沈暄也有幾分不虞,便道:“聖人幾次三番,假冒道祖,不知若被他知曉,又是怎生光景?”

青玄笑道:“道祖以身合道,三界之事,又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既然我如今還親身在此,就足見道祖之意。或許……今日之事,我也隻是道祖手中一枚卒子,為他所用罷了。”

沈暄一怔,半晌才緩緩道:“或許,真是如此,也未可知。”

青玄垂首,淡笑道:“縱然我就是道祖本尊,今日在你眼中,我仍舊是太清道人。究竟是誰設計了阿清,又有誰知道究竟?世人多為耳目所迷,自下而上,連聖人也不例外。就如阿清,他以為我就隻會以老朽之貌示人……罷了,你也知道得夠了,且去吧。”

沈暄此時倒是真的有些迷惑了,他遊移不定地又看了青玄一眼,卻當真看不透這少年究竟是什麽身份了。

不過,諸事已矣,他也隻得朝青玄一稽首,便駕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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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百事千轉,不知道又經曆了幾世幾劫。或許仍舊有人在三十三天外苦等,又或許,一切都僅隻是另一個人的另一個謀算計劃。

心劫,究竟又是誰的心劫呢?

具體情況番外見吧~話說親們乃們認為大師兄是幕後黑手麽?

頂鍋蓋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