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幽居僻世

嶽秀枚道:“夏伯伯是個長輩,我們是後生小輩,正所謂大人不記小人過,夏伯伯又非小氣量的人,你這樣婆婆媽媽的,豈不是在怪夏伯伯欺負你。中”戶永建心下惴惴,不敢再說。

夏長峰大聲說道:“到底是媳‘婦’兒會討人喜歡,甜言蜜語,很合我老釣的脾氣,小乞丐笨嘴笨舌的,話也不懂講句好聽的。”忽想起了一事,問道:“你們成親了沒有?”

戶永建紅著臉道:“還沒有。”

夏長峰一拍腦‘門’,笑著說道:“看我真是個老湖塗,竟把這件大事給忘了,你們的婚期是兩月後的十五。唉,我老釣魚可沒有什麽禮物送給你們,見了麵還狠狠地打了一架,想是你心裏不痛快,又再暗罵我這個孤老兒是個窮鬼。”見戶永建紅著臉不搭腔,自覺沒趣,轉頭問嶽秀枚道:“你這妮子是怎樣瞧破老釣的來曆的?”

嶽秀枚‘吟’‘吟’笑道:“夏伯伯的釣魚神技侄‘女’聽爹爹說過,那尾魚兒無翼飛來,若非夏伯伯的神釣絕技,魚兒怎能平空飛來。再說,侄‘女’寶劍砍在魚杆上,油滑滑的溜掉,這當然是伯伯的釣魚神技,放眼當今武林中,又有何人會這項絕技了。”

夏長峰舉起大拇指,讚道:“你這小妮子聰明伶俐,嘴巴甜得叫老釣歡心。唉,可惜我當年沒有娶媳‘婦’兒,不然生出幾個古靈‘精’怪的小妮子來,到得老來,也不至於孤獨寂寞。”連連歎息,豈不知若是娶得不拾配,夫妻經常吵架罵個不停,兒‘女’們末必便是聰慧活潑。

戶永建生‘性’沉默寡語,不敢搭腔,嶽秀枚是個末嫁之身,講起生兒育‘女’的事,也是不便‘插’嘴。

夏長峰忽地長聲歎息,滿臉愁苦,道:“我們有十年沒有見麵了,當年的娃娃們都成了江湖上的英雄,長江後‘浪’推前‘浪’,江湖後人蓋前人,我們那些老‘混’‘混’是該退出江湖的時候了。”滿麵神傷,老懷楚楚。

嶽秀枚道:“夏伯伯,你這是怎麽了?你雖是比我爹爹大了幾歲,在我看來還不老,又何必籲長歎短。”夏長峰實齡五十有多,並不年老,隻因他曾被仇家重傷過,久治難愈,以至元氣大傷,末老先衰,落得這付落魄潦倒的模樣,此時聽她說什麽年輕不老雲雲,當真胡扯。

夏長峰畢竟是個‘胸’懷闊暢的人,雖然一時感觸生悲,很快地調節了心態,一笑說道:“看到當年的娃兒們長大‘成’人,在江湖上行俠仗義,使我老釣不

由想起自已年輕的時候,不知天高地厚,到處逞強好鬥,結果樹下強敵,被人追殺,迫得無奈作個縮頭烏龜,隱居了這麽多年,這事如給江湖上的朋友們知道了,真是個笑話。”

嶽秀枚問道:“夏伯伯的仇家可是雪山飛魔徐景藩?”

夏長峰神‘色’刹變,頓時黯然下來,過了良久,道:“你……你也知道這事?”

戶永建吃驚道:“怎會是他?”

夏長峰輕聲歎息,轉頭望著林中呆呆出神,過了好大一會,才喃喃地說道:“舊的末了,新的又來了,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何時才是盡頭?”

嶽秀枚問道:“夏伯伯,你在說什麽?”

夏長峰一怔回神,哈哈一笑說道:“我們有十年沒見麵了,不必再說這些不開心的話,還是說些高興的事兒吧,對了,你們十二月十五成親,明年這個時候就能抱個大胖小乞丐了。”

嶽秀枚嬌臉一紅,啐嘴說道:“夏伯伯老不正經,人家好好地跟你說話,你盡說這些來笑話人家。”

夏長峰嘻嘻一笑,道:“難道你就不想和這乞丐成親,生下個又聰明又活潑的小小乞丐麽?”戶永建滿臉通紅,好不尷尬。

嶽秀枚轉身背過去,佯惱而道:“再也不與夏伯伯說話了。”

夏長峰‘性’喜逗人,瞧著他倆人的窘態,好不得意,更是哈哈大笑,道:“生兒育‘女’乃是人之常情,你們也別盡害羞了,還是給我說實話,你們喜歡生男的多些,還是生‘女’兒多些?”

嶽秀枚知他的脾氣,如是接上了口,他就會嘮叨個沒完沒了,當下岔開話題,道:“夏伯伯,你說過隻要我們接得下你十招,就請我們喝鮮魚湯。嗯,我已經聞到香味了,夏伯伯說話可要算數,別欺負我們倆個。”

夏長峰道:“你這小妮子的心眼兒真多,話還沒回答就想來計算我的拿手絕技,好在你夏伯伯為人慷慨,說過的話當然是算數,你們好不容易來得一趟,如不喝上一口半口的,背後必會說我小氣。”

戶永建替嶽秀枚把“寒光劍”撿起,跟在夏長峰後麵,走出山潭,繞過一座小山峰,來到一處石‘洞’,石‘洞’前‘亂’石成堆,似是按八封方位所布。夏長峰引他倆人在‘洞’前一棵大樹旁坐下,他雙目一掃四周,哈哈一笑,道:“老

釣的本事低微,害怕仇家找上‘門’來,隻好‘弄’了這玩意兒來騙人,可讓你倆人笑話了。”

戶永建道:“徐景藩乃是武林公敵,殘害無辜,身為我輩武林中人,不能力敵,隻好智取了,那也沒什麽好笑的。”徐景藩的“風雪閃電掌”天下無雙,厲害無比,他自幼就聽父輩們談起,徐景藩惡名昭彰,當真有如談虎‘色’變,戶永建深知他的厲害,夏長峰此舉雖說不符合身份,但他並不覺得好笑,暗道:對付這個大惡人正該如此。

夏長峰又是笑道:“看不出你這叫化子笨口笨舌的,還會講這拍馬屁的話。嘿嘿,打不過人家,難道要坐等待斃不成,什麽英雄好漢全都是放臭屁,老釣我素我行,又何必在乎別人的閑言雜語,任意把‘性’命‘交’給別人。”

戶永建見他語言粗俗,話也有幾分道理,加之對方是前輩高人,不便回駁爭辯。

嶽秀枚道:“夏伯伯的話大有道理,想那徐景藩為禍武林,人人‘欲’誅而快之,夏伯伯受了他的迫害,不敢在武林中拋頭‘露’麵,料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遲早總會給他找上‘門’來,現在‘弄’些小巧的機關來吊吊他,也不為過。”她父親言舉莊重,母親卻是魯莽暴燥,受了倆人的直接影響,兩者之間的行舉均有兼之。戶永建怕她說出不中聽的話,連使眼‘色’,也不知她看見了沒有。

夏長峰道:“叫化子的話還可以,但還不如你媳‘婦’兒的好聽。嘿嘿,你要多多向你媳‘婦’兒學學。”

戶永建臉上一熱,見他叫化子長,媳‘婦’兒短的叫個不休,極是尷尬。

夏長峰說話時總是嘻嘻笑臉,此時麵容忽地一端,嚴肅說道:“媳‘婦’兒說得不錯,徐景藩不會善罷甘休,他不僅會來,而且已經來過了,幸好不是在此地。”臉上肌‘肉’‘抽’動,恐懼中含有憤怒之‘色’。

戶永建吃驚道:“徐景藩這廝已經找上‘門’來了,夏伯伯可是與他朝過相了?”心想徐景藩的武功高深莫測,與他撞見了那還得了,夏長峰此時雖是好端端的在眼前,心仍是在猜測他如何能夠僥幸走脫得掉?

夏長峰解開長衣,但見他雙‘乳’旁有一雙烏青的掌印,顯是被人擊中留下的,想來傷勢不輕,掌印沒有消除。

戶永建道:“以夏伯伯的武功,仍被他如此傷著,看來徐景藩的風雪閃電掌實在是不得了。”

夏長峰‘弄’好上衣

,道:“現在我想叫一個人來和你倆認識認識。”說著一聲清嘯,在這奇境幽穀笑峰中,悠悠‘蕩’揚,隨著東邊也響起了一聲清嘯,聲音清亮渾勁,顯是內功修習深厚。夏長峰的聲音深沉蒼勁,此人的聲音清亮,顯是出於年青人之口。

嶽秀枚頗感意外,她知夏長峰避仇隱居,不願外人知曉,連昔日的朋友們也絕斷了音訊,且他又無妻伴,聽聲音那人年紀不大,想是他收的徒弟了,問道:“夏伯伯,那人是誰?”

夏長峰拈須微笑道:“他是老釣來這裏隱居後,所收的得意弟子。”他臉上盡是親切的笑意,師徒間的情意必是非淺。

不過一會,‘亂’石前出現一位布衣青年,二十上下,手中提著一根魚杆,杆尾上掛著一串活跳的魚。那青年雖然衣著粗舊,但卻氣宇軒昂,英華內蘊,雙目炯炯,極是有神。他一見戶永建倆人和師父坐在一起,臉上顯‘露’詫異之‘色’,直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