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芒無力的慢慢下滑跌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掩麵而泣卻不敢哭出聲音。

“遠庭,她……”

“燈滅了!”

“醫生,我們家夫人怎麽樣?她怎麽樣啊?”

許景摘下口罩看了一眼緩緩起身的人,緊擰眉心凝重道:“暫時沒有生命為下,隻是伯母年紀大了心髒不好受不到刺激,以後一定要注意修養。”

“誒,好好,我們以後一定會注意,一定注意……”芬姨喜極而泣。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啊,夫人幸好沒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老爺交代,阿彌陀佛……”

蘇芒在聽到許景說沒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刻便強撐著身體離開,悄無聲息來,悄無聲息的離開。

許景走到陸遠庭身前,看著他晦暗深沉的表情低聲道:“她還好嗎?”

陸遠庭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而看向被推出來的陸母臉上,暗沉的眸光越發暗淡,像深不見底的沼澤泥潭。

許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不用擔心,伯母這幾年在歐洲修養,身體很不錯,隻是心髒弱了一點,以後注意就沒問題。”

說完之後許景才注意到他的穿著打扮,想來是來不及換裝,“你先陪伯母去病房,我會通知夏朗。”

許景說完這番話便離開了,這麽多年的好友,很了解彼此的性格,並不多說,況且他可是陸氏集團的總裁。

一念之間的抉擇就關乎著上千名員工的生計,從未失措。

蘇芒幾乎是不知是怎麽帶著小美走出醫院的,隻是那些話不斷的在她耳邊徘徊,直至醫院外的的陽光晃刺了雙眼。

“媽咪,你為什麽哭了?你不要哭,我去找陸爸爸過來。”

蘇芒抬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低頭看去,蹲下身體抱住小美的身體微微搖頭,將臉埋在小美小小的肩膀哽咽道:“不要去,答應媽咪不要告訴他我們今天來過醫院,好不好?”

小美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要告訴陸爸爸嗎?”

“嗯,不要告訴他好不好,就當是小美和媽咪兩個人的秘密好不好?”

小美聽了之後鄭重的點了點頭,“嗯,我答應媽咪,我不會告訴陸爸爸我們今天來找許叔叔。”

“小美乖。”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拿出手機看著上麵顯示許景來電的名字,眸光微微一凝,猶豫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阿景……”

“你還好嗎?”

蘇芒緩緩抬眸看向天空,剛流過淚的眸有些不適的微眯了雙眼,“陸夫人呢?”

許景在手機那段頓了三秒鍾左右才輕聲開口道:“伯母沒有大礙。”

“嗯。”

“你在哪裏?”

蘇芒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聲開口道:“醫院。”

“我去找你,蘇蘇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蘇芒不知道許景想要對她說什麽,隻是看他的態度也應該是知道陸夫人的事情,紅唇輕扯,聲音有些低悶道:“我在門口。”

“我馬上就來。”

很快,許景的身影便出現在醫院大門外,似乎是小跑著過來,看見蘇芒和小美兩人大步走過去。

“蘇蘇。”

小美仰頭看著許景甜笑道:“許叔叔。”

許景本來還想說什麽,注意到小美後微微一笑將她抱在懷中,這才看著蘇芒,注意到她有些泛紅的雙眸不由輕擰了眉心。

“這裏不方便說話,跟我來。”

許景沒有帶蘇芒去他的辦公室,而是帶她了會議室,並且招來了兒科的護士。

“小美,許叔叔跟你媽咪有話要說,讓護士姐姐帶你去玩好不好?”

小美看了看蘇芒,見她輕輕點頭後這才笑著說道:“嗯。”

小美離開後偌大的會議室就隻能下兩人,許景這才走到她旁邊的位置坐下,目光在她的臉上凝轉了一圈後潤聲道。

“能說說發生了什麽事嗎?”

蘇芒卻有些譏諷的勾了勾唇角,轉眸看著他,“應該不難猜吧?”

“蘇蘇……”許景微擰眉心看著她,歎息道。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許景自然清楚她指的是什麽,凝眸看了她片刻後才長舒了一口氣,溫聲開口。

“我知道你會怨我為什麽沒有早點告訴伯母還在,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沒辦法對你開口。”

蘇芒轉頭將視線落在他溫俊的麵容上,看著他溫和儒雅的雙眸卻蹙起了眉心。

“什麽意思?”

許景溫和的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後才緩緩開口,“你對當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眸光輕閃,眼前閃過陳漢生懊悔的臉,皺眉道:“阿景,你有話就直說吧。”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不然以遠庭的性格他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那些事情。”

蘇芒看著許景滿是深意的目光,一顆心當下便沉了沉,不由自主的緊握了雙拳。

許景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當年你的親生父親……”

“他不是,我父親是蘇振庭。”

許景見她緊蹙眉心,一臉抵觸的樣子,停頓片刻隻好換了一個稱呼繼續說道。

“當年陳漢生不隻是盜走了陸氏所有的流動資金還帶走了一份陸氏最重要的文件,你知道那筆資金被陳漢生拿走後陸氏並不會真的倒閉,頂多會受到重創,最致命的是那份被帶走的文件。”

蘇芒隻知道那個人當初從陸氏盜走了一大筆錢和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如果不那麽重要陸遠庭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拿回來,至於那份文件到底是什麽,她不清楚。

“是什麽?”

“是陸氏全部資料,是陸氏的命脈包括所有詳細的交易情況,像陸氏這樣的上市公司有多少是不能拿到表麵的你應該很清楚,你也知道一旦那份文件被曝光或者被其他公司利用,陸氏將麵臨什麽嗎?”

蘇芒將放在桌麵上的一雙手移到腹前緊握成拳,隻覺得喉嚨有些發澀。

“破產嗎?”

許景看著她越發蒼白的臉色擰緊了眉心,“不止,陸伯母和陸伯母很有可能會坐牢。”

嗬……

蘇芒慢慢垂下眼簾,唇角卻輕輕挑起,聲音比剛才越發沙啞。

“繼續說……”

許景看著她過於蒼白的臉色,猶豫片刻按住她的肩膀,“蘇蘇……”

蘇芒卻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我沒關係,你繼續說下,我不想像一個傻子一樣永遠被蒙在鼓裏,我要知道一切。”

許景靜靜的看著她堅定不移的樣子片刻,“那文被盜走的文件真的很重要,所有遠庭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拿回來,不知是不是那個人良心未泯的原因,那文文件一直沒有被曝光,這也給了遠庭足夠的機會東山再起。”

“蘇蘇,你可以想象到像他那樣的人曾經在多少人的麵前低過頭嗎?他當年也隻有十幾歲,隻是個大男孩。”

蘇芒聽著他的話,腦海卻浮現出那張冷硬英俊的麵容,真的無法想象像陸遠庭那樣氣度儼然的男人會在別人麵前低頭。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辦法想象……

他是誰?陸遠庭,陸氏集團的總裁,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

“你知道頻臨破產無法挽回的無力感嗎?你知道隻能眼睜睜看著父輩留下的企業慢慢坍塌的痛心嗎?”

“當年蘇氏是怎樣經曆過來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當年因為陳漢生盜走了陸氏一大筆流動資金,將陸氏陷入一個死局,整整八年的時間,陸伯父拚盡全力的挽救陸氏,可一直都是岌岌可危的狀態,隻要稍有不慎就會一敗塗地,最後因為一時氣血攻心腦出血離世,陸氏沒了領導人就等於沒了主心骨,遠庭那時也才隻有十八歲,他要在那樣困難重重的情況保住陸氏,真的很難,他低過他的頭顱,隻要能保住陸氏,你絕對想不到遠庭付出了怎樣的心血才有陸氏的今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而當時的陸氏就隻剩下一個空殼子,甚至連員工的工資都拿不出來,每一天都有員工離開公司……”

“你知道,身無分文隻有一身債務的感覺嗎?你能理解從陸氏的太子爺一夕之間變成任何人都拒之門外的感受嗎?你能體會像遠庭那樣驕傲的人會為了陸伯母的治療費而讓那些看熱鬧的人羞辱嗎?”

“人走茶涼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曾經那些跟陸氏合作的公司都不肯伸出援手,就連伯母的醫藥費都是遠庭挨家挨戶討來的,蘇蘇,你絕對沒有辦法想象遠庭那樣冷傲不可一世的人會為了伯母的醫藥費而去討錢,你無法想象的。”

心好痛,好痛……

蘇芒一張臉早已褪盡了血色,雙手緊緊的抓住心口,她的心真的好痛,痛到快要無法呼吸,快要死掉,就連浮動的空氣都薄弱的可憐。

許景一臉心痛的看著蘇芒絕望痛苦的樣子,不忍閉上了眼眸,聲音有些沙啞壓抑。

“如果可以,你能否原諒他,跟你結婚或許是預謀已經,但最後……我知道遠庭並不是真的想要傷害你,要怪就隻能怪命運弄人,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可笑的命運……”

錯的是可笑的命運……

錯的是可笑的命運……

愛一個人是一種傷害,兩個人一座牢獄一生痛!

原來心碎的聲音是那樣的刺耳,那樣的痛,蘇芒輕扯著紅唇輕笑出聲,撐起雙臂搖搖欲墜的站起身體。

“蘇蘇……”

蘇芒抬手製止了許景來不及的動作,沙啞的嗓音帶著無盡的自嘲之意。

“別過來,我想一個人,讓我一個人,讓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