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主子這是要玩死他們的節奏啊10000
葉小葉緊握著顫抖的指尖,剛才她的確有些失態,不,是很失態。
她隻覺得剛才心底有一團怎麽都熄不滅的火,那無名火燒得她想要毀天滅地,經過剛才一陣發泄,倒是好受了不少。
深深的吐納了幾口氣,在碧水藍泉一左一右緊張又忐忑的攙扶下,吐出最後一口濁氣,誠懇道歉:“對不起。項”
葉小葉會道歉?!那個向來鼻孔朝天的葉府小小姐還會道歉?!她可是他們的契約者好不好?!
今天的意外真是太多,碧水藍泉在一陣錯愕之後,滿臉動容:“我們的命本來就是主子的,主子不用客氣,隨便拿去花……瘙”
葉小葉勉強點了點頭:“好吧,我會悠著點花。”
碧水藍泉:“……”
葉小葉說抓走星夜的是采|花賊,最開始碧水藍泉隻認為她是在胡扯,沒想到,這個叫做柳楊城的地方,倒還真在第二天就傳出了采|花賊風波。
什麽老張屠戶的姐姐,什麽男人死了十多二十年的寡|婦,什麽七八個孩子的娘……
話說,這次采|花賊的目標怎麽那麽怪異?這些角色,要是擺在平遙城,應該都是很安全的那種啊,怎麽到了這裏,反倒成為采|花賊所采的對象了呢?
對了,柳楊城!流傳說柳楊城鬧瘟疫,除去那些人老珠黃的,死了丈夫的,拖家帶口的,其他的還不趁早跑了個沒影兒?
葉小葉的猜想又再次得到了證實,在他們走進這個關門閉戶的城鎮之後,守城的大門就緊緊關閉了,守衛大哥還得意洋洋的放聲大笑:“哇哈哈哈,進來了你們就別想再出去了!哈哈哈哈——”
……
原來這是一座隻準進,不準出的城。
為什麽?
自然是為了防止瘟疫被帶出柳楊城!如果瘟疫這件事情確有其事,那麽別說江西了,就是整個禦蘭國,不,整個世界就玩完了!
碧水藍泉倒是一點不擔心,安慰葉小葉道:“主子別擔心,我們能帶你出城。”
葉小葉怪異的看了兩人一人一眼:“擔心擔心自己吧,這個地方的采|花賊連杜媽媽那種貨色都搶,你們長得這麽漂亮,嘿嘿……”
在葉小葉邪惡的笑聲中,碧水藍泉配合著渾身抖了抖,卻又齊齊看向她:“那主子也要小心,我們好歹是男人,而主子您呢雖然扮作男人,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女人,雖然您這種貨色……”
“呸!說誰是貨呢啊!”葉小葉當即一人一個熊貓眼揍了過去,碧水藍泉頂著青黑的眼圈,捂著嘴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葉小葉囂張的吹了吹小拳頭,背著一雙手大搖大擺的走在人煙稀少,寸草不生的大街上,身後的碧水藍泉滿臉苦逼。
媽呀,他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這主子也太黃太暴力了!
可是這樣的腹誹他們隻有在肚子裏想想罷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他們懂,誰讓他們一時被鄔雲樓的威逼利誘給蠱惑呢,花爺沒有滅了他們,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大清早的,這太陽就猛烈得像是烤人幹似的,葉小葉一邊嘴角流油的啃著一隻雞大腿,一邊瞅著一個難得相逢的路人,就用一袋子水去交換想要知道的消息。
碧水藍泉不但要暗暗施展法力為葉小葉降溫,還要不時的貢獻相思泉泉水,碧水實在是忍不住了,可憐兮兮的懇求道:“主子,再這樣下去,不消十天,我們的相思泉就該枯竭了,我和藍泉……”
相思泉枯竭,身為相思泉魔靈的碧水和藍泉自然也就沒命了,這句話藍泉雖然沒有說,但臉色也有些發白。
葉小葉是個講義氣的,他們這樣一說便懊惱的拍了拍頭,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那這樣吧,給我五天時間,五天,你們應該死不了吧?”
葉小葉這麽“體貼”,碧水藍泉哪裏還敢有異議,隻有無力的點著頭,好吧,他們在這大火爐裏已經呆了整整兩天了,主子這是要玩死他們的節奏啊……
葉小葉很滿意碧水藍泉的無聲妥協,又逮著一個用麵巾捂著口鼻的邋遢老婆子,爽快的地上一袋水:“婆婆,你知道有關采|花賊的消息麽?”
那老婆婆本感恩戴德的接過水,露在麵巾外麵長滿膿包的眼裏滾動著感動的淚,可一聽聞葉小葉的問話,當即把水袋推回給葉小葉,兩隻手使勁的擺著,慌裏慌張的就想跑。
葉小葉急忙上前攔住去路,再次將水袋遞給老婆婆,緩聲道:“沒關係婆婆,你把水拿回去吧,這水不單可以解渴,還能治你的病。”
老婆婆立即如同沙漠裏的旅者一般,幾乎是用搶的,一把就奪了過去,此刻的老婆婆雙眼裏總算是淚如雨下了,嘴裏似乎還發出了無法抑製的哽咽。
這樣區區一袋水就能解了瘟疫?這樣最基本的問題,老婆婆卻不敢去想,不管是不是,這總是死馬當活馬醫,活下去的希望。
老婆婆像是怕葉小葉將水搶回去,抱著拿袋子水就倉惶著跑了,看著老婆婆瘦小風霜的身影蹣跚搖晃,葉小葉的神情也跟著飄飄忽忽。
“主子,您的好心都被那些人當作驢肝肺了!看吧,又是一個白吃白喝的!”碧水很是小氣的嘀咕著,岔岔不平。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藍泉也有些肉疼,因為在此時此刻此地此情景下,用他們的相思泉做善事,的確等同於是在喝他們的血。
“對啊,主子您平日裏對我們多苛刻,怎麽對這些不相幹的人,倒變成爛好人了。”得到藍泉的支持,碧水越說越得勁。
爛好人麽?
葉小葉愣了愣,或許吧,誰讓她從三歲開始便嫉惡如仇,之後的十多年又不斷的行俠仗義,也不知道是養成了習慣,還是天生的性格使然。
回頭看了看那耷拉著頭無精打采的碧水藍泉,葉小葉一手抓著一人海藻般的頭發揉著,哈哈大笑道:“看你們兩個小氣吧啦的樣子,算了,好人呢,本公子也做膩了,所以本公子決定做一回惡人,走吧,我們離開這個臭烘烘的鬼地方。”
碧水藍泉四隻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藍泉還有些憂慮,躊躇著問道:“主子不找星夜了麽?”
葉小葉咧著紅唇沒心沒肺的笑著:“星夜是星夜,她是一條人命,你和碧水卻是兩條,沒義務為了星夜死在這裏。”
“主子,我們不是那麽貪生怕死的人……”碧水小聲狡辯。
葉小葉眯著眼摸了摸二人的臉,輕佻的吹了聲口哨:“本公子最是憐香惜玉,這麽漂亮的兄弟花兒,本公子怎麽舍得讓你們送死呢?”
“主子真討厭!就知道戲弄我們。”碧水嗔了葉小葉一眼,兩兄弟本因為相思泉水的流失有些蒼白的臉,也在葉小葉直白的調|戲下泛出粉嫩的紅霞。
葉小葉嘻嘻哈哈的笑,攜手二人就要離去,卻不想四麵八方好幾十個百姓舉著作案工具跑上來,也不知道在那個旮旯裏藏著掖著,一聽三人要走,嘩啦啦的就圍了過來。
當然,這些年邁體弱的百姓並不是想打群架,而是把三人離去的道路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三人,像是在圍觀動物園裏的大老虎,想靠近又畏懼。
碧水藍泉立刻做出防禦的樣子,隨時準備出擊,葉小葉卻吊兒郎當的用手肘撐著碧水的肩,摩擦著坑窪不平的下巴,挑眉道:“各位大叔大媽,爺爺婆婆,我們帶來的水差不多每家一袋的分完了,你們的……那什麽瘟疫也應該好得差不多了,我們本來隻是路過,這樣攔著,就是想搶劫,我們也沒東西給你們搶啊。”
百姓們麵麵相視,最後一個個的扯開那蒙著口鼻的麵巾,露出疤痕猶在,卻不再流黏液的膿瘡,參差不齊的朝著葉小葉跪下:“恩人,您是我們柳楊城的大恩人哪!”
……
看著百姓拿出的“作案工具”,其實卻是一些各家裏僅餘的最寶貴的東西,什麽幹得嚼都嚼不動的老臘肉,什麽曬得跟鞋底似的大鹹魚,甚至還有被烈日靠得幹凅自己也舍不得喝的茶水,如此等等。
葉小葉呆愣的眨了眨眼,碧水藍泉滿臉自豪:“主子,原來是來給咱們送謝禮的!”
碧水藍泉身為魔道中人,這恐怕還是第一次做善事,也是第一次接受到這些樸實又熱情的回報,一時也不計較那流逝生命般的相思泉,得意的笑掛在臉上,笑得嘴都合不攏。
葉小葉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雖然從小到大她做的好事也不少,但成天喊打喊殺的,那些人對她畏懼的便多過感激。
在江南百姓心中,她就是一個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刁蠻嬌小姐,這裏,她卻是行善不圖回報的路人,風瀟瀟。
風少俠再度在柳楊城裏成名,被鄉民們請到唯一還算看的過眼的張屠戶家做客,相思泉煮老臘肉,相思泉烹大鹹魚,村民省吃儉用的涼茶水……
這些許久不曾出現的熱鬧景象,讓柳楊城一眾百姓老淚縱橫,一時間跟哭喪似的,悲悲哀哀好不淒涼。
碧水藍泉滿臉動容,崇拜的看著笑嗬嗬喝著茶的葉小葉,烈日眩暈的照耀下,她那張油光浮動的大餅臉比陽光還要耀眼,那種璀璨的光芒像是從骨子裏散發而出,使得仰望之人有種由衷的臣服感。
當然,碧水藍泉這樣想是很正常的,在他們滴血認主那一刻起,他們就開始從骨子裏敬畏葉小葉,這,便是契約之後正常的主仆感應。
“風少俠,您是我們的恩人,我們也不敢欺瞞你,那夥采|花賊的確是住在柳楊鎮,我們柳楊城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那夥采|花賊……”
張屠戶作為家主,在其他人的推薦下,代表著一眾百姓的心聲,來到葉小葉麵前進行發言。
張屠戶四五十歲的人了,一張帶著膿瘡疤痕的臉上在提到采|花賊時,露出無法掩飾的恐懼,一番話說得也是顫顫抖抖,模糊不清。
“我們柳楊城在江西雖然不算有多富有,但鄉民們平時都很和睦,勤耕勞種,我們過得都很滿足,可是就在前幾年,朱阿婆家裏來了幾個遠房親戚,那是幾個麵生,還帶著刀的江湖俠士,因為朱阿婆的孫子就是江湖上的人,所以我們當時也並沒有發現不對……”
“明明是采|花賊,你還說是江湖俠士?”碧水諷刺的一哼,指著葉小葉:“我們主子才是江湖俠士,那些采|花賊有主子這樣的俠肝義膽麽?”
葉小葉很受用的遞了碧水一杯涼茶,像養寵物似的拍了拍他的蹲下來的頭:“乖了,我們先聽張大叔說完。”
這樣的語氣……咳咳,怎麽跟某人哄她的時候那麽像呢?
葉小葉突然有些煩躁,一把奪了才遞到碧水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碧水才開始露出的甜美微笑一下子就沒了,苦著臉委屈的戳著她的手臂:“主子,那是您賞給我的……”
葉小葉白了他一眼,義正言辭道:“我們三個誰跟誰啊?你們兩個的就是我的,我的也還是我的!”
碧水藍泉:“……”
碧水和葉小葉這樣一鬧,張屠戶麵上的尷尬也消散了去,這一主二仆的融洽關係讓他也覺得很舒服,抹了一把賴斑頭上的汗水,繼續開始了他的訴說。
原來,朱阿婆家的那一夥江湖人士,還真是她孫子帶來的,一直居住在朱阿婆那不大的四合院,深居簡出,漸漸的,柳楊城的百姓都淡忘了這些看起來很凶的江湖人。
可其後不久,柳楊城裏便有年輕女子陸續失蹤,鬧得柳楊城的少女皆是人心惶惶,就算是成了親的也不曾放過。
這樣的行為說是采|花賊所為,但這些采|花賊卻很不尋常,屬於吃人不吐骨頭的那一種,那些女子從來都是一去就不再複返。
於是,柳楊城的年輕女子為求自保,便爭先恐後的逃出柳楊城避難,柳楊城裏沒了年輕女子,柳楊城之外又興起了采|花賊事件,越到後來,有采|花賊出現的城鎮越來越多,失蹤的女子也越來越多。
這樣的事情,官府裏也管過,最先接受采|花賊案件的便是柳楊城的官府,但是後來不知怎麽的,柳楊城的大人在一夜之間一家老小全都消失了,後來接管的兩位大人也是這樣,再後來,這離奇的采|花賊事件便沒有人再敢去管了。
張屠戶說,柳楊城的百姓關係都很好,朱阿婆住的地方比較偏,家裏還有一子一媳,一個小孫女。
自采|花賊世間出現之後,別說朱阿婆家的親戚,就是那朱家一家人也從未在外露麵,時常就隻有朱阿婆一人偶爾外出,偏偏朱阿婆又是個啞巴,見到他們更是躲躲藏藏。
他們擔心朱阿婆家出事,便集體趕往朱阿婆家去探望,卻不想,那一日,他們看到了一輩子最不該看到的東西,那讓他們到現在都心有餘悸,追悔莫及。
那一日,朱阿婆剛好出了門,他們敲門之後沒得到回應,便直接推門而入,他們向來很隨意,也是出於擔心朱阿婆一家人。
朱阿婆家不算富裕,但因為兒子在一戶財主手下做事,所以也不算太差,四合院在柳楊城來說算是比較上等的。
可是,他們實在沒想到,走進二門,推開門就是一大群烏鴉迎麵飛出來,撲鼻而來的是濃烈得讓人作嘔的血腥,還混雜著一種肉類燒焦,日積月累之後腐蝕的味道。
尋著氣味濃烈的地方看去,一堆半黑半白的物體高高聳起,黑糊糊的,白森森的,雜七雜八混合在一起很是詭譎,一個壓著一個,累積在牆角,覆著日曬雨淋後的層層青苔,像是一座天然的假山。
隻是,得忽略那假山腳底滲出的汨汨殷紅,一條一條的,在坑窪處形成一灘不小的血泊。
“那,那是……”眾人驚駭得全身發抖,膽子小些的甚至是嚇尿了。
可當他們反應過來,想要打退堂鼓離開之時,那屋子深處徐徐交談的聲音突然中斷,幾個黑衣男子提著劍就衝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張屠戶一行人很害怕,聯係眼前看到的,和最近一年裏發生的,他們已經大概知道了這夥人就是采|花賊,而那些一去不複返的女子,則變成了那一堆假山似的黑肉白骨。
他們想要逃跑,當先一個拚命的還沒跑出門口,就被一劍從身後劈成兩半,這下,張屠戶他們是再也不敢逃了,直接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遇上這樣一夥凶殘的采|花賊,張屠戶他們以為他們是死定了,可是沒想到,他們最後被趕進一個黑漆漆的房間,在滿是惡臭和血腥的空間裏囚禁了整整三天。
在裏麵,他們度過了一輩子當中最恐怖的日子,每時每刻都處於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態,沒有吃的喝的,還會在深夜聽到一種扔什麽東西的“啪啦”聲音,一下一下的,十分滲人。
外麵還有采|花賊在相互調笑,說:“看這個女人,被燒得跟塊黑炭似的,一定滅了妖王不少的火,嗬嗬。”
“為妖王服務,是她們的榮幸,等妖王神功練就,別說是人間了,就是在天上,我們兄弟也照樣橫著走!”
……
聽著外麵的低聲交談,屋子裏關著的眾人終於確定了那一堆黑黑白白的東西,當真是被抓采|花賊去的那些女子。
想到那些嬌滴滴的少女殘忍的死法,張屠戶當即胃裏一陣翻騰,還好身體比較好,忍住沒有吐出來,而其他的有的已經吐得昏天暗地,更有的,在精神極度刺激之下,直接嚇死了過去。
三日過後,一直沒有管過他們的采|花賊終於記起了他們,那是個蒙著臉的黑衣男子,提著劍站在門口,雙眼陰沉沉的,滿身殺氣。
張屠夫一行人懼怕非常,這次連跪下磕頭的力量都沒了,眼睜睜的看著那蒙麵黑衣男子緩緩舉劍,可就在這生死關頭,卻聽到外麵一聲嘶啞急促的叫喊:“康兒。”
蒙麵男子放下劍,陰沉著雙眼看向那端著吃食過來的一個人,那是一個女人,大半邊臉都蒙著麵巾,張屠戶他們卻知道那是朱阿婆家的媳婦,朱阿婆的孫子,叫做朱遠康。
酒肉的香味在血腥裏本就很是讓人惡心,而且朱家媳婦一來,似乎還帶來了一種更難聞的氣味,別說其他人,就連張屠戶也吐了出來。
朱家媳婦顫巍巍的退了退,拉開了一些距離,似乎不敢太過靠近,但朱遠康卻很興奮,大步過去抓起一碗酒,擺著手:“給他們送進去,老實點別多話。”
那朱家媳婦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歎了口氣:“康兒,讓他們走吧,他們都是我們的鄉鄰啊,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朱遠康此時乖張非常,卻意外的點了頭,答應了朱家媳婦,朱家媳婦半信半疑的離去之後,那朱遠康便冷冷一笑,分給他們一人一粒藥丸,說看在他娘的麵子上,他們服下之後就可以離開。
朱家媳婦救了他們一命,他們都是普通百姓,自然是怕死的,可是在他們老老實實的服下藥之後,朱遠康卻威脅說,他們誰要是敢將這裏的事情走漏一點風聲,剛才那粒藥,會讓他們七孔流血,腸穿肚爛,全身潰爛而亡。
雖然憤恨朱遠康的翻臉無情,但為了活命,張屠戶他們自然不敢輕易將這裏的事情說出去。
可是隨後的日子裏,天災來犯,幹旱不斷,魚米之鄉的柳楊城成日被烈日覆蓋,成為禦蘭國最炎熱的一個地區。
一年過了一年,柳楊城裏活不下去的年輕人,無論男女基本都走光了,特別是近兩年,也不知是氣候關係還是什麽,柳楊城裏的病患也越來越多,今年更是出了瘟疫這樣的怪病。
滿臉膿瘡,不得不用麵巾遮住臉,這時他們才想起朱阿婆家見到的朱家媳婦,似乎也是這樣蒙著臉,散發著陣陣惡臭,跟他們現在的情況簡直是一模一樣。
當時他們被折磨了三天,心理承受能力到達了極限,所以當時忽略了朱家媳婦的臉色,更是忘記了應該帶朱家媳婦一起逃命,忘了他們去朱家的初衷。
原來,他們這什麽瘟疫,是跟朱家一夥采|花賊脫不了幹係,那這猛變的天災,定然也有蹊蹺了。
可是他們明白了又能如何?他們打不過采|花賊,柳楊城又被當今聖上下令隔離了起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大火爐之中等著活活被渴死,曬死,或者……病死。
沒想到,葉小葉三人會進來這人人避之不及的柳楊城,在他們逃避回答問題的狀態下,還給他們相思泉,治好了他們的瘟疫。
張屠戶他們覺著,這位號稱風瀟瀟的少俠,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他們的神仙,對她又是崇仰又是感激,哪裏還敢對她隱瞞半個字。
葉小葉三人聽完,碧水藍泉滿臉若有所思,而葉小葉則古怪的盯著張屠戶:“你剛才說,要是把這些事情泄露了出去,你會怎麽樣的?”
張屠戶順口答道:“七孔流血,穿腸爛肚,全身潰爛而死……咦,我怎麽哭了……”
葉小葉悲憫的看著他,並沒有說話,張屠戶全身湧起一股涼意,就在這大火爐般的天氣裏也冷得如置冰原,木訥的抬手去摸臉上亂七八糟往下滑的黏濕**,葉小葉卻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流血了……我是不是流血了?啊——”張屠戶無法掙脫葉小葉的力道,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總算是引來了門外眾人,和碧水藍泉的注意。
“啊,老張!”
“老張滿臉都是血,這,這難道就是七孔流血?天,我們的病不是治好了麽?怎麽……”
“都閉嘴!”葉小葉厲喝了一聲,打斷那些百姓又驚又怕的議論聲,朝碧水藍泉道:“能救嗎?”
碧水藍泉對看一眼,無奈的搖頭,藍泉解釋道:“這種毒我們沒有見過,而且他已經毒發,為時已晚。”
葉小葉麵色很難看,陰沉沉的,一眾人都不敢再說話,隻是默默的抹著淚。
張屠戶在極度絕望之後,現在已經漸漸的平複了下來,揉著針紮似的疼痛的肚腹,勉力的笑了笑:“老張我活了近五十個年頭,也已經活夠了,死就死吧,沒事,大家也別為我傷心了,至少我的死是有價值的,有風少俠在,那夥采|花賊再也不能肆意妄為,危害我們柳楊城了。”
張屠戶一句話說完,柳楊城的百姓哭得更厲害了,柳楊城的百姓果然如張屠戶所說,真是和睦友好,可是,碧水藍泉的四隻眼都要噴出火來。
張屠戶死就死吧,還把這樣一大頂高帽子給葉小葉扣下去,又以死亡為輔助,他們的主子這次就是想要撒手不管,也是不可能的了。
撒手不管?愛管閑事的葉小葉這次還真不想搭理這檔子閑事,但是此刻這事不再是事不關己,不管是為了張屠戶,還是為了星夜,她都把這閑事管定了。
江西很熱,柳楊城更熱,而這朱家地帶,更是熱得像是頂了個火爐在頭頂。
柳楊城城郊附近的朱家,獨門獨戶的四合院,倒還真是個絕佳的殺人毀屍作案地點。
在幾個膽大的百姓帶領下,葉小葉帶著碧水藍泉殺了進去,而帶路的百姓一哄而散,逃得比兔子還要快。
葉小葉對這行為沒什麽感覺,這也怪不得那些百姓,他們可都是服了朱遠康給的藥,親眼目睹了張屠戶的死,他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張屠戶。
張屠戶口中的朱家是十分血腥黑暗的,經曆過平遙城刺客事件,葉小葉卻還是學不乖,拒絕了碧水藍泉想要打頭陣的提議,膽大包天的一腳便踹開了朱家大門,也不管這樣的氣勢洶洶一下就引出敵人的注意。
碧水藍泉無語的捂住臉,有這樣暴躁衝動的主子,連他們都覺著丟人,若換做是花爺……
“什麽人?!”
果然葉小葉那一腳的效果是很好的,這葉小葉風風火火的還沒有來得及踢開二門的門,院牆之上就倏的冒出幾道黑影,一個個黑衣黑褲,黑色麵巾,裝備很傳統,拔出腰間佩劍的姿勢也很古板。
葉小葉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嘩”的一聲抽出纏在腰上的長鞭,狂聲朗笑道:“老子是青潭山弟子風瀟瀟!夜觀天象發現此處有妖孽橫行,特來斬妖除魔!你們幾個小角色老子看不上眼,把你們的老大叫出來!”
蒙麵黑衣人渾身抖了抖,碧水藍泉也跟著抖了抖,他們不知道黑衣人為什麽要抖,他們要抖,無非是因為聽到“斬妖除魔”四個響當當的字,他們也是魔好不好?
蒙麵人狐疑的盯著葉小葉看了一陣:“你說你是青潭山的弟子?可識得鄔國師?”
葉小葉修長的手指繞著金色熾煉鞭把玩,狂傲不屑的冷嗤:“別說鄔雲樓,就是絕單見到老子,也要叫上一聲師……侄。”
碧水藍泉再度捂住臉,默默哀求著:“主子,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語不驚人死不休?”
葉小葉橫了兩人一眼,低哼道:“沒見識!你們跟鄔雲樓有過合作關係,對與他同輩的風瀟瀟,怎麽就這麽不給麵子?”
碧水藍泉粉嫩嫩唇角抽了抽,碧水還小聲嘀咕了一句:“就你那兩把刷子,要不是花爺暗中相助……”
“你說什麽?”葉小葉耳朵尖,一下子抓住碧水的衣襟,凶神惡煞的逼問。
碧水被葉小葉的大力提得都足尖離地,輕得飄了起來,尷尬得麵色頓時漲得通紅,藍泉急忙道:“主子,他們在跟你說話呢?”
葉小葉之前也沒聽清碧水在說什麽,隻是對“花”那個字極為敏感,對自己下意識的行為也很不滿意,當即丟開碧水,粗魯的插腰瞪著院牆上的幾個黑衣男子,不耐道:“喂,老子沒時間跟你們耗!再不去叫妖王,老子可就打進去了!”
黑衣人本來還算友好的對峙一下子就激烈了起來,其中一個“嗖”的一聲就衝進去叫人,其他人嚴陣以待,一個發問道:“風瀟瀟,你說你是青潭山的,難道不知道青潭山和我們妖王的關係?”
這黑衣人不說還好,一說葉小葉就怒得跳了起來:“不準你侮辱青潭山!青潭山是修仙派!是除魔衛道的門派!跟你們妖魔勾結的是絕單!不代表青潭山!”
青潭山內部的問題這些黑衣人又怎麽會懂?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去思量這些高深的問題,葉小葉已經提氣飛簷走壁,躍到院牆上便是“唰唰唰”的幾鞭子。
幾位黑衣人一時不防,被葉小葉抽得四腳朝天的摔下牆去,一個個狼狽不堪的爬起來,盯著葉小葉的雙眼都噴出火來了。
對,的確是噴火,那本黑色的瞳孔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就泛起了詭異的紅,接著便是拇指般大小的火焰,一團一團的從眼睛裏噴出來。
“主子小心!”
碧水藍泉麵色大變,飛身上去劃出結界來擋住那飛撞過來的火花,碧藍之色的孱弱結界之後,兩人的麵色蒼白如紙,本萎靡的精神越是不堪忍受。
葉小葉極為護短,憤怒的拔出長弓,對準那些噴火的眼睛,就要射穿那些對他們三人造成危險的人,碧水無力的叫道:“主子不要!”
葉小葉斜著看他一眼,麵露疑惑,藍泉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主子,這是妖火,若是破了結界傷到你,一小簇火苗也會把凡人之軀燒焦。”
火焰燒焦人身並不稀奇,但要燒焦一個人隻需星星之火,這也太離譜了些。
葉小葉雖加入青潭山,卻大多時間都在燕洲,沒時間跟著去曆練斬妖除魔,自然是沒見過什麽妖火,聽到妖火如此惡劣,倒也明白了為什麽張屠戶會說,那些被采|花的女子死得黑糊糊白森森的,應該都是被這妖火給燒死的。
她還不想死,沒有衝動到為了一時意氣不顧碧水藍泉的一片護主之心,但她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
從袖袋裏抓出一大把皺巴巴的符紙,咬破手指,龍飛鳳舞的在上麵亂塗亂畫,碧水藍泉看得心驚膽顫,差點就走岔了真氣。
葉小葉捏著符紙吹了口氣,那符紙在她的掌中變成一道道的金光,穿透腳底所站的位置,在烈日之下像是一種折射的光,一道道金光像是利箭一般,直接從頭頂反射向那幾位黑衣人。
黑衣人從雙目噴火之時便顯得有些木訥,像是被操控的機器,那金光射過來也不知道躲避,直到最後麵的那一個慘叫倒在地上,其他幾人才像是醒過神來。
火焰消失,那幾個黑衣人盯著地上被一箭穿心的兄弟,有些驚悚,卻也有些莫名其妙。
那自稱風瀟瀟的青潭山弟子還真不是吹噓的,果然厲害,隻是為什麽被一箭穿心的,卻是最後麵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