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有些手足無措,隻好走出角落,在黎樂雪的教導下,小心翼翼地邁動著腳步。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不出意料地踩了黎樂雪好幾腳。

黎樂雪卻沒有皺眉頭,她始終甜甜地笑著,還柔聲鼓勵道:“林半,你別緊張,放輕鬆點,就像平時走路那樣就好了。但步子要小點,還有,要踩準節拍,一,二,三,四……對,就是這樣!”

這時,林半用眼睛餘光看到有個帥哥在邀請牧雲跳舞,牧雲翻了個白眼,往沙發上一躺,順手用一本雜誌蓋住了自己的臉。

牧雲自從在空頭山布下陣法,過濾掉體內的雜質後,就更不喜歡說話了,更別提陪什麽凡人跳舞了。所以對所謂人情世故沒有興趣的她,便直接用最不禮貌的方式拒絕了帥哥的邀請。

那個帥哥沒想到牧雲會這麽不給麵子,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十分抓狂。

看到這一幕,林半忍不住笑了起來。

“喂,看著我!這是對舞伴的尊重!”黎樂雪順著林半的眼神望去,也看見了這一幕,忍不住狠狠地掐了掐林半的肩膀。

林半滿臉笑意地回過頭來,然後就莫名其妙地突然放鬆下來,和黎樂雪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再也沒有踩她的腳。

跳舞本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隻要不玩什麽技巧和花樣,就這麽踩著節拍走,確實不難。

難的是懷裏摟著喜歡自己的漂亮女孩,卻不敢麵對她直視的目光。

更難的是,撫著那纖細的小蠻腰,一句“你的腰真細”在嘴裏滾了十多遍,卻始終不敢說出口來。

林半像一輛推土機一樣,推著黎樂雪從客廳東邊直直地走到西邊,一路上橫衝直撞,惹來了不少白眼。

一曲畢,林半滿手心的汗水。

“我們再跳一曲吧?”黎樂雪期待地看著林半,眼神裏隱隱有一絲戲謔,“隻要多跳幾次,你就熟練了,以後就可以去舞廳泡MM了。”

“不了,我純粹是在這裏出洋相。”林半趕緊搖頭。

剛才的一番親密接觸,已經讓林半心旌搖晃了,他有些悲哀地發現,斬什麽七情確實是一項難度挺高的技術活,自己這輩子想邁入逍遙功法第二層,恐怕是沒什麽指望了。

“那好吧,我和別的男人跳去。”黎樂雪很幹脆地說道,“和你這個菜鳥跳真沒意思。”

“你!”林半莫名其妙地就怒了,抓著黎樂雪的小手不肯放鬆,“不許走,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跳舞天才!”

第二首舞曲很快地響起來了,林半開始全神貫注地學習舞技。

他還真不信邪了,有著仙靈之力的自己,連個舞都學不會。

在舞池中央的昏暗燈光下,在林半的懷裏,黎樂雪偷偷地側過臉去,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竊笑,就像一隻偷到了雞的小狐狸。

牧雲則在第二支舞曲開始時,就離開了客廳,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在她看來,這些不管是熟悉還是陌生的男女們摟抱在一起,簡直就是有傷風化,莫名其妙。

難怪這世上的妖魔之氣這麽重!

那一晚,林半和黎樂雪幾乎是從開場跳到落幕,沒給其他帥哥任何機會。

在舞技嫻熟的黎樂雪帶動下,林半也終於從一隻典型的菜鳥成長為入門漢,並有向舞林高手進軍的跡象。

憑借著強悍的記憶能力,林半把什麽慢三慢四倫巴探戈之類的舞步都強行記了下來,甚至還嚐試著在快三的舞步中帶著黎樂雪瘋狂地轉了幾十個圈,把黎樂雪轉得雙眼翻白,就差口吐白沫了……

額外的收獲是,在不小心和其他人的碰撞中,林半和黎樂雪還被動地貼身了幾回。在這種親密接觸中,林半這個悶騷小處男很自然地起了生理反應,讓他的舞步變得有些怪異。

“我都被他們記恨死了,看來以後來騰衝,我得請保鏢才行了。”林半摟著黎樂雪,看著四周帥哥們投來的惡毒眼神,無奈地笑道,“黎樂雪,今晚你也傷了很多人的麵子,估計有人對你懷恨在心了。以後你也要小心點,別讓他們使絆子。”

“無所謂,讓他們恨去吧。”黎樂雪眼波如水地看著林半,甜甜地笑道,“與你共舞一晚,值了。”

看到這種眼神,又聽到這句話,林半忽然很想把黎樂雪緊緊地摟在懷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滿世界的億萬凡人,又有誰能真正斬去七情?

林半雖然有著很多顧慮,但麵對著這個單純、勇敢而癡情的漂亮女孩,他的心在一點點地淪陷著。

修仙,還是雙修,這是個問題……

就在這時,舞曲停了,燈光亮了起來。

再長的舞會也會結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黎樂雪有些幽怨地看了林半一眼,飄然遠去。

她的背影,就像一隻漂亮優雅的蝴蝶。

隻是走到客廳的轉角處時,兩行淚水悄悄地滑落,滴在沒有人能看得見的地方。

最後的那一句話,她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可是仍然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

飛蛾已經勇敢地撲過火了,可是得到了什麽?

這一晚,黎樂雪終究沒有得到她最想要的東西。

…………

“6月25日,星期六,晨。天氣:悶熱得變態!

一夜無眠,不是因為明天要出高考成績,而是因為他要走了,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見到他?

以他的性格,很可能會一直逃避下去,所以下次他來騰衝,應該都不會來見我了。

就讓昨晚的共舞成為最後的回憶吧,我不去送他,我討厭離別!何況,相信他也不願意再見到我,因為他怕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麽,逃避什麽。

牧雲,我最終還是敗給你這個石頭人了,我不甘心,可是又能怎樣?

我哭了又哭,求了又求,但還是沒有結果。既然這樣,我就不再糾纏,我認輸,我退出!

祝你們……他奶奶的幸福!”

清晨七點,黎樂雪趴在被窩裏,用手機寫著多年未曾寫過的日記。寫到最後,她忍不住把頭埋在枕頭裏,痛哭失聲。

除了林半騙她說翡翠裂了的那一次,她從沒有在林半的麵前流過眼淚,因為她覺得自己哭的樣子一定很醜,不願意被林半看見。

但現在,在自己的臥室裏,她自然可以酣暢淋漓地發泄自己的感情。

隻可惜,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誰呀?”黎樂雪手忙腳亂地抹幹淨眼淚,又使勁清了清嗓子,才應了一聲。

“是我,林半。黎樂雪,你醒了嗎?”出乎黎樂雪的意料,房門外傳來的竟是林半的聲音。

“睡得好好的,就被你吵醒了,有事嗎?”黎樂雪呆了半晌,才答了一句,卻沒有起床開門。

她怕被林半看到自己哭得通紅的眼睛。

“你嗓子怎麽啞了?”林半疑惑地問道。

“感冒了。”黎樂雪沒好氣地答了一句,然後趕緊找了麵鏡子,把臉湊了上去。

“你開下門,我有事找你。”林半又敲了敲門。

黎樂雪猶豫了一會,終於起身穿好了衣服,垂著頭把門打開。

“我一會就要去趕火車了,忽然想起有件事沒有交待。”林半進了門,就開門見山地說道,“那些剩下的翡翠,你幫我切開賣掉吧,我就不帶走了,到時你把錢打我卡上就行。”

“那麽貴重的東西,你放心?”黎樂雪悶聲悶氣地答道。

“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們是朋友嘛,我還能信不過你?”林半笑嗬嗬地答道。

“朋友……”黎樂雪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一時間滿嘴的苦澀。

一句“朋友”,就把一切的一切都覆蓋了嗎?

就這麽曲終人散,從此想見卻不能相見了嗎?

我們……真要成為那種最遙遠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