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刷完碗,我就給你一個解決方案,合法的。”言默笑得很詭異,也很得意。在他十二分自信的笑臉中,我鬼使神差的洗完了碗,然後抹著護手霜陰森地說,“你要是說不出來的話我下次就用你做魚湯……”

言默站起身,故弄玄虛的走了一圈,然後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拍在牆上,驚得我心裏一跳:“你發什麽神經?又哪根筋不對?……”

忽然我不說話了,我雙眼放光了,我流口水奸笑了……因為我看見的是,言默那巴掌拍在了我牆上掛的日曆上,上麵掛著的圖圖風景優美。赫然印了五個大字:陽光旅行社。估計是我某天走在街上的時候遇見這社團的宣傳,於是發給我一日曆,覺著挺有用,就掛上了,我和言默對視了一眼,同時賊賊的笑了。

“小心,我去聯係旅行社,立馬著手準備出發”言默那廝衝我眨眨眼,“至少能訂到明天的票,這樣的話你絕對可以躲開蘇罙了啊。”

“誰要躲開蘇罙?”我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吹胡子瞪眼的看向言默。“你不要亂說啊。”

言默捂住嘴:“我這人太老實,一不小心實話就溜出來了……”我拿腳踹他,“少跟我貧,說起來我還真是想回家看看了,那時候走得很突然,不知道媽媽現在怎麽樣呢,我還真是不孝順,那時候媽媽剛做完手術,就因為一男人,說走就走了……”

越說心裏越低沉,我看向言默,他朝我笑笑,一個響指:“好,那先回去,接上伯母,然後我們一起旅行去!”

我淚光閃閃:“真是好主意……”然後不解的望著言默“不過……為啥是‘我們’?難道?……”

“難道?……壞小心又要拋棄我?”言默眼裏閃爍的淚光比我還洶湧。我抹了把汗:“當然……當然和我們一起……”

“小心最好了……”言默蹦躂著:“這可怎麽辦呢?好麻煩,剛把行李拿出來呢……”

然後穿著那礙眼的圍裙,朝著臥室走去,那廝收起東西來倒是不慢,於是天剛黑,我們就抱著腿坐在了飛機上。言默看著窗外,不一會兒起身:“我去廁所。”

我看看表,這廝瘋了,準時的,四個小時去一次廁所。

我無聊的翻著報紙,見言默回來了:“廁所香麽?”

那人一副臉黃菜色的樣子:“你猜……”

貌似過了十來分鍾,言默開始精神抖擻不停的騷擾我:“小心,張開眼睛,魔術噢……”“小心,讓一讓我去看美女……”“小心,你看還有好吃的哦,別睡覺浪費時間了……”“小心,你的襯衫扣子掉了一顆走光了……”

我豁然掀開眼罩:“言默,你想試試自由落體是不是?”我咬著牙齒,掰著手指。

言默又是那個無限嬌羞狀:伸出一隻手指指了指我的胸前:“其實我不想說得這麽直白的,你一直不理我我……”

我低頭,臉上立馬呈現紅紫色,“言默,脫衣服……”驚得前麵倆老年乘客哆嗦著不敢轉頭,我閉上眼,冷靜……

他老實的脫掉外衣,我粗魯的套在身上,臉上呈紫肝色,是什麽時候掉的?這一路過來……我捂住臉,真想剖腹自殺,我的清白啊……

“小心,不要怕,是你上飛機之後才掉的,我還給你撿起來了呢……”言默討好的朝我眨眨眼。手裏拿著的正是我掉落的扣子。

“很好,你一早就發現了然後看夠了現在才告訴我?”我桀桀的笑著。

“哎呀,小心,我忽然覺得頭有點暈,估計是感冒沒有完全好……哎呀小心,我已經睡著了……”

我按住突突跳著的額頭,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本來打算在飛機上補眠的我在心裏從瑞士哀嚎到了中國,這個插曲是一個跨越國界的悲劇,開始了我回國的又一輪悲哀的序幕。我低著頭望天……

下飛機的時候我仍然對言默采取著眼不見心不煩的策略,言默這廝實在是太壞了,話說襯衣掉扣子這樣的事情我也真是從來沒有遇見過,言默也很知趣的沒有再來煩我,我們氣氛僵持,也沒有人接機,忽然就羨慕起了那些翹首等待著親人的人群,至少,他們的重逢,是絕對的喜悅,而我這次回家,多是為了逃避。

拖著行李箱我亦步亦趨的走在言默身後,言默背影單薄,偶爾回頭看看我是不是還在後麵。這樣的感覺很奇妙,會突然想到蘇罙。

“小心,快點跟上。”那時候的蘇罙笑容明媚,再是空曠的校園也要時時回頭看見我才能安心,他每次回頭,我都做出一個不一樣的表情。

第一次回頭,微笑。

第二次回頭,咧著嘴巴腹黑笑。

第三次回頭,哀怨著眼神苦情笑。

第四次回頭,閉著眼睛張嘴笑。

然後碰地撞在前麵那個人身上。“小心,我怕你臉會抽筋……”

“你回頭看我,總是一張臉多沒意思啊……”

“我是看你有沒有好好跟在後麵。”

……

“言默,好久不見。”矜持而又熟悉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我從言默身後伸出了腦袋,隻見一氣質優雅,美麗動人,回頭率極高的女人站在言默身前,幾個月不見,竟然連何小艾,我也覺得陌生了許多,甚至她身上那種,某種曾經讓我極度危險的感覺,都已經變得極淡極淡,我隻愣了一秒,就咧嘴朝她笑了。

何小艾看見我,皺了皺眉頭,甚至沒有修養性地衝我笑笑,她隻是皺著眉不解地看著言默,“失蹤的這些天,都和她在一起?”甚至語氣裏有嚴厲的責備和……濃的化不開的關心,我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我的事,不要你管。”言默淡淡的把眼神轉向別處,轉過身見我一臉疑惑的看他,微微一笑提過剛剛他死也不肯提的行李,我更加納悶了。

“跟我回去……”說著何小艾上前拉住言默的手腕,眼裏泛起隱隱的水光。

言默揚手揮開了何小艾:“我從來,也永遠,不需要你的……同情,對不起,我很忙。”說著一把拉住我的手往前拽去。

何小艾在後麵喊我,“郝小心……”聲音低沉,似乎從我知道何小艾這個人開始,從來沒有見她這樣的表情,那麽多那麽多的無奈盛在她靈動的眼眸裏,讓人一看,便心生疼惜,她看著我,“郝小心,如果今天你帶走言默……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夠了。”兩人突然盛放的氣壓使得我有些呼吸困難,他們都有,強大的壓迫力。他們的僵持和旁人異樣的眼神都讓站在中間的我尤為尷尬,我拉拉言默的袖子:“也許何小艾真的找你有事,你去看看?”我囁嚅道。

言默很緩慢的轉過臉,他看著我,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他嘴唇動了動,“我不要。”說得底氣不足。卻也說得我心軟得一塌糊塗。於是我轉過頭朝何小艾聳聳肩:“他說他不要,所以,請你不要勉強他。”我挺著胸膛往前邁了一步,將言默護在身後,坦然地看向何小艾,“不管是怎樣重要的事,言默不肯跟你走,這就是他的選擇,我尊重了言默的選擇所以我也不會讓你帶走他,既然這樣,你要恨我,我也沒有什麽好在意的了,不要隨便對人發號施令,不要把你自己想得多麽重要,何,小,艾。”

我當時目光堅定,隻是覺得自己終於有勇氣麵對何小艾,可是那個時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那番話的結局,會讓我窮其一生,都無法走出愧疚的陰影。

何小艾看著我:“郝小心,一個蘇罙不夠麽?可以……放過言默麽?”

嘿,這句話說的,我怒火蹭地就上來了,我真是被氣得不想再看見她了,連帶著這張美麗的臉龐,都有那麽一絲可憎,她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這樣的話?什麽叫做一個蘇罙不夠麽?蘇罙不是因為她現在和我沒啥關係了麽?什麽叫做可以放過言默麽?言默他現在和我也沒啥關係啊!我轉過頭,氣呼呼的不再去看何小艾。她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她說:“言默,你不要命了麽?”

“小艾,別跟她說些有的沒的,她也聽不懂……”第一次,言默的語氣甚至可以用粗暴來形容,他生硬的打斷何小艾,“我說不回去就不會回去的,不管你怎麽和奶奶或者爸爸說,或者就算是爸爸現在站在我麵前,我仍然是這樣跟他說。”頓了一頓,言默看向我,接著和何小艾說,“這事與小心無關,你也看見了,所以,我們先走了,估計你來接的人,也快到了。”

言默拉著我的手,從何小艾麵前走過,何小艾雙眼通紅:“郝小心,別逼我恨你。”何小艾這樣的表情也很少見,仿佛我搶了她摯愛的什麽東西一樣,我眼前忽然閃過何小艾和言默第一次見麵的樣子,何小艾那樣的女子,在蘇罙麵前尚能遊刃有餘,但是在言默麵前,她卻局促。但是這些疑問都隻是在我腦袋裏輕微地轉了一圈,就被一股不明所以的譏笑感取代。

我忽然就笑了:“這樣的話,我不是第一次聽見了。”直到走出很遠,還能感受到背後那雙炙人的目光。

(明天回學校··打滾···還是會定時更新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