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笑貓日記 小貓出生在秘密山洞—馬小跳送暖房

如果沒有虎皮貓,如果虎皮貓的肚子裏沒有懷上小寶寶,我是決不會在這個陰森、寒冷的山洞裏過冬的。現在,我終於明白,盡管老老鼠那麽愛這個山洞,他卻隻肯把這個山洞當作“夏宮”的原因了。

我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丈夫。在和虎皮貓結婚的那一天,我就在心裏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讓我的妻子過上幸福的日子。如今,我眼睜睜地看著懷孕的妻子在冰冷的山洞裏挨凍,我心裏的滋味兒真不好受。

“寶貝兒,我們去馬小跳家吧!那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

我之所以這麽說,不僅僅是因為馬小跳的家裏有空調,還因為我更看重馬小跳和他的爸爸媽媽對動物友好的態度。

“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會覺得很溫暖。”

虎皮貓沒有去過馬小跳家,所以她對人仍然存有戒心,仍然覺得和人在一起會沒有安全感。前幾天,馬小跳和他那三個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還有杜真子,一起來給我們送貓糧。杜真子一眼就看出虎皮貓懷孕了,她馬上就過來抱虎皮貓,想把我們都帶走,虎皮貓卻伸出爪子,在杜真子的手背上留下了幾道血印,然後跳到一邊,將背高高地拱起,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這是貓最憤怒時的表情。在我的心目中,虎皮貓性格溫柔,舉止優雅,我還從來沒見過她這麽粗暴。對杜真子的暴力,是懷孕的母貓愛子、護子的一種本能的反應。

看著杜真子痛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我心如刀絞。一邊是我心愛的人,一邊是我心愛的貓,我左右為難,真不知該怎麽辦。如果不是虎皮貓,而是別人這麽傷害杜真子,我是一定會跟他拚命的。

這時候,唐飛衝到了虎皮貓跟前。其實我知道,他隻是想嚇唬嚇唬虎皮貓,但我是虎皮貓的丈夫,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我必須保護我的妻子,保護我的孩子的媽媽,所以我奮不顧身地跳到虎皮貓的前麵,護著她,對著唐飛冷笑。

馬小跳最怕我冷笑,而唐飛還從來沒見過的冷笑。我一定笑得唐飛頭皮發麻,隻見他連連後退,居然躲到杜真子的身後。

馬小跳他們有些失望地走了。吃著他們帶來的三文魚貓餅幹,我的心裏很難過。當然,虎皮貓並不明白我為什麽難過。

“親愛的,你剛才很勇敢,現在怎麽不高興了?”

我高興不起來:“我真不想那麽做。”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因為他們都是我喜歡的人,特別是那個被你抓傷的女孩子。”

當然,虎皮貓還不知道我和杜真子的深情厚誼,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講。

我以為杜真子和馬小跳他們再也不會業了,可今天,他們又來了。馬小跳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厚實的紙箱。三文魚餅幹還沒吃完呢。紙箱裏裝的會是什麽?

不管送來的是什麽,我心裏都高興,這說明杜真子和馬小跳他們已經不生虎皮貓的氣了。

虎皮貓仍然沒有放鬆對人的警惕性,她的背又拱起來了。我在她的耳邊說:“別怕,他們都是好人。”

馬小跳他們也怕虎皮貓。馬小跳抱著紙箱,第一個怯生生地走進洞來,接著進來的是毛超、張達和杜真子,最後進來的是唐飛。虎皮貓一看見唐飛,便尖叫了一聲,唐飛嚇得撒腿就跑。

“哈哈!”毛超幸災樂禍地說,“虎皮貓認識唐飛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來!”

馬小跳把紙箱放在地上。這才發現,紙箱的兩側有幾個圓圓的孔。杜真子將紙箱打開來給我看,原來箱子裏麵還鋪著厚厚的棉被。

杜真子把我抱進紙箱:“進來試一試!暖和嗎?這是馬小跳給虎皮貓的產房。”

這個紙箱就像一個暖房,裏麵還真暖和。紙箱裏鋪的棉被也十分鬆軟,躺在上麵真舒服呀!

來到紙箱裏麵,我才知道箱子兩側的那幾個孔有什麽作用。它們的第一個作用是透氣,我們就算躲在箱子裏麵,也能呼吸到外麵的新鮮空氣;它們的第二個作用是讓我閃在紙箱裏麵能看見外麵,而外麵的人卻看不見箱子裏麵的我們。

我隻有用最真誠的笑容來表達我心中的感激。

馬小跳他們走了,他們都要回家過冬至。在二十四節氣中,人們最重視的就是冬至。因為過了這一天,天氣就會越來越冷,所以家家戶戶都會在這一天邀請親朋好友聚在一起來喝羊肉湯、牛肉湯。人們相信,吃了這些讓人熱血沸騰的食物後,他們整個冬天都不會感到冷了。

我相信,這個溫暖的產房就是馬小跳他們在冬至這一天送給虎皮貓的過冬的禮物。

“寶貝兒,這是你的暖房,也是你的產房。”我對虎皮貓說,“你可以把小寶寶生在裏麵。快進去感受感受吧!”

虎皮貓進去了就不肯出來。

“太舒服了!太暖和了!”虎皮貓高興澀了,她從圓孔裏向外看,“親愛的,我看見你了。你能看見我嗎?”

我看不見她,我隻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對像綠寶石一樣的東西在紙箱的圓孔後麵閃爍。我知道,那是虎皮貓的眼睛。

“親愛的,你也進來吧!”

我說:“那是你的產房,我就守在外邊吧!”

“現在,還不是產房,這就是我們倆的暖房。”虎皮貓說,“你進來吧!這樣,我會覺得更暖和。”

我進去了,跟虎皮貓臉對臉地躺在一起。真的好暖和!

就算過了冬至,天氣會一天比一天冷,可是有了馬小跳送來的這個暖房,我就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冬天我和虎皮貓會在山洞裏挨凍了。

地下朋友

又一天天氣:如果平安夜沒有雪花,聖誕節就會減少幾分節日的氣氛。我們這裏的冬天,下雪天並不多,但這幾年的平安夜都下了雪。

自從把虎皮貓帶回秘密山洞後,我跟老老鼠就很少見麵了。盡管我和虎皮貓親密無間,盡管我說得上對虎皮貓無比忠誠,但我始終沒有對她講過我和老老鼠的關係。其實,我並不是想隱瞞什麽,隻是我和老老鼠的關係實在太複雜,說不清,道不明,也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講明白的。

貓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非常了解,缺什麽,就知道補什麽。懷孕的虎皮貓身體缺鈣,所以她不放棄任何一個曬太陽的機會。

我們這個城市的冬天,難得見到太陽,這個城市裏的人都特別稀罕太陽。今天有很好的太陽,公園裏的便人滿為患,到處都是來曬太陽的人,所以我得在虎皮貓走出山洞之前,為她尋找一個清靜的地方。

現在正是梅花盛開的時節,寒冷的空氣裏浮動著蠟梅的清香。如果能一邊賞梅,一邊曬太陽,那是一件多麽愜意的事呀!

公園裏有一大片梅林。我跑過去看了看。人可真多呀!幾乎每天一棵梅樹下都有幾個人在照相。

“笑貓老弟,你在找曬太陽的地方嗎?”

叫我“笑貓老弟”的隻有老老鼠,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瞞不了他。

“你在跟蹤我?”

“我不是在跟蹤你,我隻是想弄清楚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

“怎麽可能?”我輕描淡寫地說,“你多慮了。咱們不過才幾天沒見麵。”

“可是,以前隻要你住在公園裏,我們就會天天見麵的。”老老鼠酸溜溜地說,“是不是你有了老婆,就把老朋友忘了?”

我笑起來:“這種話應該是由地包天說的。難道你也吃虎皮貓的醋呀?再說,虎皮貓懷孕了,她肚子裏的小貓是我的孩子,我當然得天天陪著她。”

“你說,你的孩子生出來後,應該叫我什麽呢?”老老鼠開始琢磨這個問題,“他們應該叫我爺爺,還是伯伯?”

“你想得太遠了!”我說,“我得走了,虎皮貓還等著我帶她去曬太陽呢。”

老老鼠跟在後麵追著我說:“我知道一個曬太陽的好地方,那裏也有梅花。”

我停下腳步:“我怎麽不知道?”

“在這個公園裏,你不知道的地方多了。”老老鼠跑到我的前麵,“跟我來吧!”

對老老鼠來說,翠湖公園就是他的王國,在這裏,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我跟著老老鼠七彎八拐,來到一條石頭小徑上。小徑的盡頭一道朱紅的圓門,圓門緊閉。我們沿著小徑一路朝前走,看不見梅花,卻聞得見梅花的香味兒。

我和老老鼠爬上牆頭。啊,滿院都是金色的蠟梅,卻不見人跡!

“這麽好的地方,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你這麽多天都不見我,我怎麽告訴你?”老老鼠朝我翻了翻白眼,接著又十分熱心地說,“你快去把虎皮貓帶來,我在這裏等你。”

我小心地叮囑老鼠:“一會兒虎皮貓來了,你要躲得遠一點兒,別讓她看見你。”

一聽這話,老老鼠不高興了:“他對我還有成見?難道你還沒有告訴她,你們的婚事都是由我操辦的嗎?”

我也覺得有點對不住老老鼠,所以向他賠著笑臉:“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她。”老老鼠的火氣還挺大,“難道我們倆就這麽一直做地下朋友嗎?”

我無言以對,轉身離去。

在路上,我遇見了貴婦狗菲娜。我和她有些日子沒見麵了,她的身材愈加豐滿。今天,她頭上的那堆卷卷毛被染成白色,她就像頂著一堆雪。見了我,她驚訝的有些誇張,語言卻是我熟悉的經典語言:“嘔,天哪!”

我微笑著向菲娜問好。

“你離開地球去火星了嗎?我有多久沒見到你了?一定發生了什麽意外事故,讓你突然從我的視野裏消失了···”菲娜隻顧自己說自己的,“噢,笑貓,我不太瞧得起貓,但我十分欣賞你。你的智慧、你的笑容、你獨特的魅力,使你成為貓中的佼佼者。我希望你永遠做我的朋友。你能答應我嗎?”

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菲娜已昂首闊步地向前走了。

回到山洞,我發現地包天洞裏和虎皮貓聊天。她們聊的是什麽,不用問,我也知道,如今地包天的話題永遠離不開“小白”——那隻在我和虎皮貓的婚禮上,給我當伴郎的白狗,他的脖子上還係著黑色的領結。雖然隻見過一麵,但地包天對這隻叫“小白”的白狗卻念念不忘。

“笑貓哥哥,等虎皮貓把小貓生下來以後,我們再到鍾樓那裏去,好不好?”

我明知故問:“去那裏幹什麽?”

“找小白呀!”地包天把不知說了多少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那是我和小白一見鍾情地方。我相信小白就住附近,我一定能找到他。”

我笑起來:“你還不知道小白對你的態度,怎麽能說‘一見鍾情’呢?”

“我不管!反正我對他是一見鍾情。”

這就是地包天的思維方式。對地包天,永遠沒什麽道理好講。

我帶著虎皮貓和地包天來到梅園。梅園的大門依然關著,看來,我們隻能從牆頭上翻進去了。

“我可翻不進去。怎麽辦呢?虎皮貓也不能翻牆。萬一傷著她肚子裏的小寶寶了,怎麽辦?”

地包天說得有道理,我不能讓虎皮貓雲翻牆。

就在這時,我看見緊閉的圓門中間開了一道縫,我趕緊帶領虎皮貓和地包天擠了進去。

這麽美的梅園裏居然沒有一個人。園子裏香氣四溢,地上鋪著一層蠟梅花瓣。金色的陽光照在金色的花瓣上,一地耀眼的金黃。

我把一株蠟梅樹下地花瓣攏在一起,讓虎皮貓躺在厚厚的花瓣上,我躺在她的左邊,地包天躺在她的右邊。

“我有一個新發現!”地包天總是很好奇,“我發現,在太陽底下,蠟梅的花瓣是透明的。”

我眯縫起眼睛,仔細看著梅枝上一小朵一小朵的蠟梅花。蠟梅的花瓣在太陽底下果然是透明的,亮晶晶的,仿佛是用黃色的水晶片做成的。

虎皮貓已經睡著了。自從她懷孕以後,很多時候她都在睡覺。她隆起的肚皮一起一伏,有幾片梅花瓣落在上麵,肚子裏的小寶寶一定也聞到了梅花香。

我們就這樣一邊聞著梅香,一邊曬著太陽,可是,我的心裏卻不那麽舒坦,因為我有點內疚。我知道,剛才是老老鼠給我們開的門,現在他隻能躲得遠遠地看著我們,卻不能走過來和我們一起曬太陽。一想起他說他也許隻能做的我“地下朋友”,我的心裏就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