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兄妹&信件

老將李廣六十多歲時隨衛青出兵,因迷失道路而延誤戰機。戰事了畢之後再被訊問時,因為不願意受朝廷派來的文官審問,最終拔劍自刎。薛黎一想起這個故事來就覺得心驚,第一次恨起自己曆史不好來,為什麽就偏偏不記得這個曆史上的便宜爹爹到底是怎麽個下場?

薛仁貴與李廣一樣,都是成名已久的大將,而他比李廣更慘的事,他再此之前全無敗績,且仕途要坦蕩的多,一路敗將封侯,榮耀之至。但越是這樣,薛黎越是擔心他現在的處境,所謂站的越高就摔得越慘,他的這一敗可以毀去他大半生的榮耀,這樣的結局讓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怎樣承受。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美人遲暮,英雄末路。去的時候是風光體麵的將軍,回來時卻要被朝廷派去的文官押解回來,其中的難堪比兵敗更讓人難以接受。也許在外人眼裏現在該算計的事家族的榮耀,罪行的得失。可是在親人眼裏,此時最擔心的卻是他是否安好。

“公公一向脾氣硬,我們都怕他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但是誰也不敢在家裏提起這個可能。小娘這些天流的眼淚比她一輩子的都多,有時候站著站著就哭了,她還一個勁兒的瞞著我們,以為我們都不知道。我也沒辦法勸,看著隻能能當作看不到,大家逢人都仍舊笑著,裝著瞎子聾子什麽都知不到似的,騙別人也騙自己。我們女人還好,聽到什麽風言風雨了回來還能在背後還能偷偷流幾滴眼淚。可是相公一天在外,我都不敢想象他是怎麽撐過來的。公公不在,他就是家裏地頂梁柱。這些天聖旨也沒下,他為了不讓別人看笑話,府上一切照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來往的惡賓客,無論是好心寬慰的也好,來看笑話找茬的也好,都是他一個人擋著,辦差的時候又要應付同僚,回來了還怕我們擔心不敢露出半點推搡。我也不敢勸,看著他硬撐地樣子我都想替他哭。”樊梨花緩緩地道出近來家裏的狀況,最後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薛黎走了上前抱住她安慰著“好嫂嫂。你想哭就哭吧。沒關係,現在我回來了,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分擔,一家人同心,齊心斷金。哥哥那裏有我去勸說,你暫且安心。至於爹爹”說道這裏薛黎沉默了一下,而後又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歡快些,“至於爹爹那裏你就放寬心好了,我的爹爹一直是英雄,我相信即使戰敗了也是一樣的英雄。即使隻是為了我們。他也一定不會做出那種自己威名有損讓家族蒙羞的事。我們要相信他,別什麽事都沒發生就自己把自己嚇怕了!”

回到了這個家,仿佛心底那塊最柔軟的東西被觸碰了一樣,薛黎覺得自己似乎融合了薛麗娘的某些東西。對這個家也有了類似於責任一樣地心情。

樊梨花哭過之後也放鬆了許多,她本就是好強的人,也是心裏事情憋久了才會顯得有些軟弱,這下子一發泄自然又恢複了許多。微笑的點了點頭同一薛黎的話,而後看她神色倦怠的樣子,便體貼的讓她先行休息。

薛黎一叫睡醒,一轉頭就被身旁一個黑黢黢的影子嚇到了,回過神來才知道這便是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見麵的哥哥。他知道薛黎回來了便過來找妹妹。看她睡的正香便不忍叫醒她,隻是自己做在一邊翻著兵書等著她醒過來。

“哥。”薛黎輕輕的喚了一聲,仿佛一路上地委屈辛苦都在這一聲叫喚中融化了。她之前做過許多心裏建設,以為要完美的扮演薛黎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可是自從走近這個家門的那一刻開始,一種溫馨親切地感覺便在心頭縈繞。她發現自己根本無需考慮說什麽做什麽。隻要按本心麵對每個人就是。仿佛是上天的恩賜,薛黎想重溫家的感覺的夢想在這個時空意外的實現了。

“傻丫頭。說不要你回來,怎麽又跑回來。”薛訥走了過來坐在床邊,長滿粗繭的手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頂,雖然是責怪地話,可是聽起來那無可奈何的寵溺讓人心裏都覺得滿滿的。

“我想家了,就回來了。”薛黎順勢抱著他,在懷裏蹭著撒嬌道。以前在那個世界,自己被人欺負被人冷落時,曾經無數次夢想過有一個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哥哥或姐姐,現在這個夢想終於成真,心裏隻覺得被一種叫親情的東西漲的滿滿地。

“還是這麽不聽話。不過這次你回來地的確不是時候啊,家裏正是多事之秋,住幾天就走吧。”薛訥笑著拍了拍妹妹,最後開口帶著幾分歎息。

“哥,這你可說錯了哦。現在可是冬天,多事之冬才對。”薛黎抬起頭狡黠地笑笑,眨了眨眼,“我好不容易才回來家一趟,想趕我走可沒那麽容易。”

“你這丫頭,”薛訥想訓斥她幾句,但是想到妹妹才剛回來,怕又被自己罵的傷心了,所以張了張口又抿上。

“好了好了,別氣了。來,人家好久沒有見到哥哥了,笑一個。”薛黎看著他扳著一張臉,好玩的伸手上去捏他兩頰的肉,想扯出一個笑臉來“家裏的事嫂嫂都告訴我了,我過幾天也出去幫你打探消息,我好歹也有些狐朋狗友,要論打聽消息可比你厲害多了哦,誰叫你整天都扳著個臉的,跟誰都不親。”

“胡鬧。”薛訥的臉被她捏成了包子狀,所以吐字含含糊糊的,多威嚴的話便的滑稽起來,“我就說女人家不知輕重的,也是也敢隨便亂說,看我不……”

“不許欺負嫂嫂。”薛黎捏著他的嘴不許他說話,跪直了身子對著他的眼一臉嚴肅的說,“不許生嫂嫂的氣,他是心疼你來著呢。這裏也是我的家,家裏出了事我自然也要出一份力,你敢不讓我管就是不把我當作家裏人。”

薛黎威脅的扔出這些“狠話”,果然讓薛訥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哭笑不得的無奈表情,“你呀,好,好,好,別再扯了,再扯哥哥明天就見不了人了,都多大人了還這麽玩兒。”

薛黎這才笑著坐下,也覺得自己剛才行為有些幼稚了,可是記憶裏似乎這種歡樂的景象很多,所以也不覺得什麽不妥,反而是兄妹之間的感情又親稔了一些。

晚上薛黎支開了其它人,開始一個人在房間裏翻東西,托房屋裏擺設沒有移動過的福,順利的找到了記憶中的那些書紮信件禮品。薛黎對以前薛麗娘的生活圈子並不熟悉,但是憑一個人的日常生活習慣自然是了解一個人最好的方法。薛黎仔細的觀察薛麗娘的住所,房屋寬敞且少隔斷,並無過多的裝飾品,顯然她喜歡寬敞而不是精致的處所。書架上的書籍多事文史兵書以及雜學,單純的詩詞歌賦竟然很少,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她好武不尚文。衣櫃裏的衣服是便於行動的窄衣、胡服多過於華麗的褶裙,首飾盒裏塞滿了珠寶,但是看的出常用痕跡的便隻有幾根玉簪。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梳妝台的簡單的研製水粉,牆上掛著的各式弓箭,很容易看出她是一個性格好動爽朗的女子。

好動爽朗啊,薛黎檢查完畢坐在床上拿錦被將自己包成一個團,小臉滿是皺巴巴的思索著問題,爽朗對她還說倒不是難事,隻是這個好動,天知道她一向是能坐著就不沾著,有了書整天就可以不動的安靜性格,要她怎麽去扮演一個沒事幹就呼朋喚友的去圍獵的多動症寶寶啊。

無奈的扒扒頭發,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慢慢的想法子扭轉吧,反正女孩子長大了變文靜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滿意地拍了拍手旁帶鎖的檀木匣子,這個可是今天最大的收獲,裏麵滿滿的裝了百來封信件,都是薛麗娘往日與朋友往來的。有些信件可以看出薛麗娘很寶貝,都細細的折號用筆標了順序,這些大概有四五個人,應該是至交好友之類的。另外還有一些則是信手放的,更有些則是隻寫了隻字片語的便簽。薛黎找到這個東西的時候真是大喜過望,既然薛麗娘沒有記日記的習慣,那麽就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解她的角度了。從通信的次數可以判斷出哪些朋友是關係比較緊密地,而信件的時間長短則有利於去分辨哪些朋友是哪個時候結交的。至於信件的內容更是能幫上大忙,可以看出個人的性格以及薛麗娘對她們的態度,知道薛麗娘平時的一些雜事以及一些小習慣,以便在麵對這些舊友的時候不露出馬腳。

薛黎按人數揀著信件,看到最厚的一遝上麵,果然寫的是李氏兄妹的名字,不由得露出了一個苦笑,歎氣至於又有些欣慰,不管怎麽樣,要探查父親情況的話,沒有比這幾個更有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