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羽絨

幾天之後,就把公鴨公鵝撒回棚子裏,基本上每個棚子裏十隻。結果成效喜人,各個棚子都出現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樂得胖子一個勁叨咕:“瞧瞧,必須得陰陽調和才行啊。”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輪流把鴨鵝撒出來放風,叫它們認好自家大門。到了外麵的廣闊天地,這些家夥明顯興奮起來,估計在棚子裏空間太小,也挺憋屈。

耍猴的也找了一個口哨叼在嘴裏,吹個不停。胖子聽了半天,才弄明白,好像是“一二一”。

不過,隻有原來那一百隻大鵝聽他指揮,耍猴的在前麵走,它們在後麵扭扭噠噠跟著。

胖子看著也憋不住笑,就叫一起打開兩個鵝棚試試,結果往裏一轟,還真是自個進自己家門。就有一隻公鵝想渾水摸魚,跑別人家串門,結果被男主人給擰回來。

“好了,現在就可以全撒出來了,咱們也搞一搞大幫哄。”胖子領著大夥把棚子門都打開,裏麵的鴨鵝就跟潮水一般往外湧,好家夥,場麵那個壯觀啊。

眾人四麵圍追堵截,這才把一些企圖潛逃的不法分子攆回群裏。那些家夥一邊四下張望,不時還低頭找點雪出出兩口,個個都顯得挺悠閑,沒有爆發大規模騷亂。

胖子擦擦腦門子上麵的汗珠:“猴哥啊,你那個哨子可得管用啊,不然等開春的時候,要是漫山遍野撒出去,經管不回來可就壞了。”

話音剛落,就聽撲啦啦一陣翅膀拍動的聲音,幾十隻野鴨子飛起來。

“就這幫家夥最難管。”耍猴的也是鞭長莫及,雖然都長翅膀,可是人家這翅膀好使啊。

耍猴的其實已經很敬業,每天喂食前,他都使勁吹哨子,直到那些鴨鵝嘎嘎亂叫之後,再給填食,估計很快就會形成條件反射。

“明天喂食也搞大幫哄,把食槽子都拿到外邊,又省事,又能合群。”胖子又給他提出一個建議。

耍猴的點點頭:“胖老弟,那些沒用的公鴨公鵝都殺了吧,我看這飼料下得太快,也六百多隻呢。”

“成,我明天就回去叫車。”胖子看到鵝廠基本穩定,也就準備回去瞧瞧。

騎著自行車,胖子溜溜達達往回走,現在雖然剛剛入冬,但是氣溫也有零下十好幾度。但是仗著體格棒,胖子隻穿著一身球衣秋褲,手上戴著線手套,腦袋上扣個小氈帽,感覺一點也不冷。

而且越騎越熱,最後,胖子索性把氈帽掛到車把上麵,光著腦瓜往前騎。到了蛙廠的時候,胖子跳下車,準備過去瞧瞧,冰麵凍實誠沒有。

不料,一擦汗的時候,手心無意間碰了一下耳朵,感覺硬梆梆的。耳朵裏麵雖然有軟骨,但是也不至於這麽硬啊。胖子心中一驚:不好,肯定是凍硬了!

胖子在村裏沒少聽過這樣類似的傳聞,說是冬天的時候把耳朵凍掉的,原來真不是危言聳聽。他剛才騎車子的時候速度快,帶起的冷風自然就更霸道。

偏偏他騎得渾身熱血沸騰,耳朵傳輸血液又比較慢,所以不知不覺間就凍硬了。

胖子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腦子裏仔細回憶了一下,據說千萬不能使勁碰,凍上的耳朵特別脆,使勁一扒拉,就容易掉下來,那要是變成一隻耳,可就毀了。

貓下腰,在道旁抓了兩把雪,放在耳朵上輕輕揉搓。去年進山的時候,胖子聽王三炮說過,凍傷不能馬上用熱的東西捂,而是先要用雪搓,把裏麵的寒氣浣出來,不然,過兩天也會腐爛壞死。

搓了兩分鍾,終於感覺耳朵軟和了一些,也有了知覺,火燒火燎,就跟針紮的一樣。

胖子長出一口氣:“好懸啊,估計耳朵是保住了,不過掉一層皮是難免的。”現在他終於知道,他的身體也就是比普通人要稍好一些,並沒有達到多麽變態的程度,以後行走山林,還是要按照規律辦事比較好。

進了村子,直接去了車老板子家,說了一下拉鴨鵝的事,估計也得六七輛車。車老板子滿口答應,然後就看到胖子紅通通的耳朵:“咋這麽紅,是不是凍了?”

胖子連連點頭:“半道上已經用雪搓了,給我嚇壞了,好懸沒把耳朵扒拉下來。”

車老板子上前捏捏胖子的耳垂:“還好,現在不是十冬臘月,不然,你小子這耳朵就報廢了。”

說完,從抽屜裏麵取出半瓶雲南白藥,用酒攪成藥糊,揪了一個棉花團,給胖子的兩隻耳朵都擦上,這才算完事。

然後車老板子就叫人去套車,胖子去了王三炮家,和他商量一下褪鴨子大鵝的事。王三炮立刻就動手在外邊搭了一個臨時的鍋台,把大腳嫂叫來,告訴她多找找幾個老娘們。

胖子回到家就開始燒爐子,不一會工夫,奇奇就放學了,看到胖子倆耳朵黃乎乎,不由大奇:“胖叔叔,你這是做啥呢?”

“耳朵太短,你老板爺爺告訴我個秘方,抹上藥就能長大,你也試試唄。”胖子最喜歡逗小奇奇玩。

奇奇眨巴了半天大眼睛,然後晃晃腦袋:“奇奇可不想長兩隻兔耳朵。”

大辮子聽他們吵吵,走過來一看,驚呼一聲:“黃大哥,你耳朵凍了吧,都腫起來了!”

胖子嘿嘿一聲:“沒事,已經抹上藥了。我就看著身上總長肉,耳朵也得跟上不是。”

大辮子又氣又笑,把胖子推到炕上:“老實呆著。”

“不要緊,別的地方一點不耽誤,不信你試試。”胖子大咧咧地說了一句,然後覺得有點曖昧,就嘿嘿壞笑起來。

大辮子臉上也泛起紅霞,連忙去外屋做飯去了。胖子心裏直癢癢:“是不是要趁著農閑,把事辦了啊。”

正想美事呢,奇奇纏上來問鵝廠的事,胖子正好想起這茬:“對了,等星期天胖叔叔領你去看看貓頭鷹,那家夥才厲害呢,捉耗子手掐把拿。”

奇奇一聽立刻動心,伸出小拇指,和胖子的粗指頭勾住:“胖叔叔,咱們拉鉤。”

“行,不過把阿紫它們也要領著,叫它們和貓頭鷹比賽比賽,誰是捕鼠冠軍。”胖子略施小計,奇奇果然沒有他老奸巨猾,樂嗬嗬地答應了。

吃飯的時候,就聽王三炮粗豪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胖子,出來殺大鵝殺鴨子——”

“好事不找我,叫我當屠夫可怪來勁的。”胖子把碗裏的飯扒拉幹淨,披上衣服就走。

“帽子戴上。”大辮子找了一個狗皮帽子扣到胖子的腦袋上,奇奇也要去,卻被大辮子拉住。

到了王三炮家門口,隻見大車都在那停著呢,大鍋裏麵已經燒上水,旁邊用樹杈子挑著倆馬燈,照得通亮。

王三炮手裏拿著殺豬刀,拎過一隻鴨子,把倆膀根攥住,把鴨腦袋往後一扳,用手指捏住,嘴裏念叨著:“鴨兒鴨兒你別惱,生來就是該挨刀,今年拿刀把你殺掉,明年又能回來了。”

說完,刀子在鴨脖子上麵一抹,然後抓住兩隻鴨腿,把它倒提著,開始往一個大盆裏麵控血。

“三叔,你念的是啥啊,不會是往生咒吧。”胖子聽著新鮮。

“嘿嘿,就是解解心疑。”王三炮笑嗬嗬地說:“傳說要是殺雞殺鴨殺得太多,死了就過不去雞山鴨山,都是迷信。”

大腳嫂在旁邊咯咯直樂:“三叔,那您最好帶個獵槍,您這輩子打死的野牲口實在太多了。”

等鴨血淌完了,王三炮把死鴨子往地上一扔,立刻有婦女拿著麵袋子過來,把鴨子胸脯下麵的絨毛拔下來。

胖子一拍大腿:“對呀,這個不就羽絨嗎,這要是做一身羽絨服,那可老暖和了。”

“羽絨服是啥玩意,俺們就用它做毛口袋,跟褥子差不多大,睡覺的時候鋪在下麵賊熱乎,不過,三五年也攢不上一個毛口袋。”大腳嫂根本就沒聽過羽絨服是啥。

“嗯,這個毛口袋聽著也不錯,咱們多做點,給山上的解放軍送去,他們睡得都是板床。”胖子也受到啟發,馬上就想到最需要毛口袋的人。

“這個主意好,山上是比咱們這還苦。”王三炮很是讚成:“這六百多隻鴨子鵝,做三十多個毛口袋綽綽有餘,然後再送點鴨肉鵝肉上去,人家子弟兵也沒少給咱們東西。”

殺了二三十隻,王三炮就停住手,這時候鍋裏的水也要開了,估計能有十度,褪鴨子正合適。

於是將拔完毛的鴨子扔進去,用木棍子翻個,撈上來就開始往下搓毛,很快,一隻隻白白淨淨的鴨子就出鍋了,旁邊有車老板子領著倆人負責開膛。

心肝,鴨胗都是好東西,專門放到一個大盆裏麵。胖子看到,車老板子連鴨嗉子,鴨腸都不扔。用刀把鴨腸豁開,把裏麵的髒東西刮下去,然後放到一個黑陶盆裏麵泡著。

忙活了小半夜,六百多隻鴨鵝全部正法。都整整齊齊地擺在簾子上麵,用水掛蠟,心肝鴨胗鵝胗也都裝了好幾盆子,當然,車老板子的鴨腸鵝腸也有兩盆。

羽絨更是裝了十多個麵袋子,還有好幾麻袋,這東西發飄,占地方。

胖子一擺活手:“羽絨都拿家去,明天大腳嫂上供銷社扯布,然後做毛口袋,錢都算到咱們公司裏麵。這些鴨子大鵝明天分,一家兩隻鴨子,兩隻大鵝,現在都沒殺豬呢,先嚐嚐葷腥。”

大家七手八腳把東西都抬進院,車老板子嚷嚷說:“我就不要那麽些了,這些腸子比啥都強,你們誰要就來拿。”

眾人連連擺手:“老板叔,還是留著你自己享受吧。”

“沒見識。這玩意最好吃。”車老板子連連搖頭歎息,美味不能共享,也算是一種遺憾吧。

第二天,隊長大喇叭一吆喝,人們都聚到王三炮家門口,小娃子們最興奮,嗷嗷怪叫著要燉大鵝。

結果有不少野小子挨了巴掌:“燉個鴨子就不錯了,大鵝留著過年吃!”

野小子們一邊抱著腦袋求饒,臉上一邊嘻嘻笑,其實,燉個鴨子吃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