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世為人
胖子,求求你,停吧。
”群眾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胖子也隻好訕訕地停止演唱:“有那麽難聽嘛。”
“以後誰要是犯錯,就罰他聽胖子唱歌。”車老板子最後拍板。
胖子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太過糾纏,有些事越描越黑,胖子還是很在意自己名聲的:“老板叔,你說抓哈什蟆,用啥招啊?”
“天機不可泄露。”車老板子專門叫胖子鬱悶,不過,胖子很好地發揚了沒心沒肺的優良傳統,把手一揮:“老板叔,領我們找個溫泉,幹一天活了,好好泡泡。”
“這月份好像不行,水裏熱乎,上岸秋風一吹,肯定打哆嗦。”時間已經是秋天,過了野浴季節。
“你們不去我去,俺膘厚,比較抗凍。”胖子知道他自己肯定沒事,冬天的時候就穿一身秋衣秋褲,抗寒能力相當強。
“等明天中午一起洗,你小子又想脫離群眾。”車老板子扔下一句,然後就組織大夥卸車,把馬車上的土坯,麥魚子,黃土、石頭等物都卸下來,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工。一邊幹一邊備料,不耽誤進度。
沐浴在夕陽之中,大夥仨一堆倆一塊,端著大碗吃飯。夥食比較簡單,一飯一菜:高粱米飯,醬茄子,還有點大蔥,大白菜幫子,咬起來哢嗤哢嗤,有個脆成勁。不過大夥吃得都挺香,幹活累的啊。
“老板叔,明天弄點魚,改善一下夥食。”胖子覺得大夥這麽辛苦,夥食也要跟上。
剛說完,李長江就端著一個大盆上來:“還有菜呢——”
胖子一看。裏麵都是一寸多長地小魚。打成地魚醬。蘸點青菜正好下飯。
“老板哥地須籠還真好使。我抽空扔到水裏。到晚上一收。裏麵全是小魚。足有七八斤。”李長江興致勃勃地說著。
胖子拿著白菜幫子到裏麵戳一下。弄上來幾條小魚。哢嚓一口。大嚼起來:“嗯。味道不錯。臭魚爛蝦。送飯冤家。肯定又能多吃一碗飯——那啥。這麽多小魚。魚肚子摳了沒有啊?”
“這小魚是葫蘆子。就能長這麽大。誰有工夫摳它啊。”
“那剛才豈不是連魚腸子裏麵地髒東西啥地都吃到肚子裏。算了。不管他。反正都吃了。”胖子又夾了一筷頭子放到碗裏。然後就開始扒拉飯。
“嗬嗬。放心吃吧。冬天、開春、和老秋。魚都不吃食。肚子裏最幹淨。車老板子終於沒再給胖子添堵。
吃完飯,胖子從鍋裏揭了一塊飯鍋巴,嘎巴嘎巴嚼著。大鍋燜飯,最後鍋底就會剩下一層糊巴的鍋盔,已經被李長江完整搶下來,就跟個小鍋差不多。
鑽進了馬架子。裏麵已經鋪上褥子,竟然十分暖乎,葦簾子的保溫性能最高,用它房子的人家也不少。
因為胖子的身板子太寬,占用的資源比較大,所以,這個馬架子裏麵,隻有他和車老板子兩個。胖子習慣性的叼起一根煙,忽然想起防火的事,連忙重新放回煙盒,然後倒頭便睡。
雖然胖子有勁,但是也累啊,所以這覺也就睡得特別香。身下麵的葦簾子一點也不涼,跟炕頭上沒啥區別。
三十多個馬架子裏麵很快都響起鼾聲,此起彼伏,就跟大合唱似的。不過大夥累了一天,基本上都是沾枕頭就著,所以也不會相互影響。
到了這月份,黑天已經比較早,六點半左右就眼擦黑。寂寥的天地間,高遠而肅穆,隻有鼾聲回蕩。
“誰——別跑!”李六爺的呼喊聲響起。車老板子第一個衝出馬架子,還不忘踹了胖子一腳,把他蹬醒。
胖子到了外麵的時候,隻見一道手電筒光束的照射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正在向遠處狂奔,手裏似乎還拿著一個盾牌。
“野人!”有人驚呼一聲,眾人不由一起收住腳步,這兩年也聽過一些野人的傳聞,都感覺嚇人唬道的,所以一時間都被鎮住。
隻有一道粗壯的人影追上去,隻穿著一個大褲衩子,速度卻是奇快,正是胖子。無論如何,這次也不能再叫“野人”跑掉。
上一次是在密林之中,這次卻是在草甸子,一馬平川,胖子自信在速度上絕不會輸給對方。
後麵的眾人也大呼小叫地衝上去,手電筒的光束僅僅追蹤最前麵的兩個人,而且天上也有大半個月亮,光線也不暗。
胖子越追越近,嘴裏還不停吆喝:“別跑,我們都是好人——”
前麵的野人跑得更快了,不過,他的耐力顯然沒有胖子渾厚,漸漸被胖子追到身後。野人猛然轉身,手裏的盾牌迎頭砸下。
胖子的反應也夠快,抬起胳膊迎上去,隻聽哢嚓一聲,盾牌四分五裂,碎片從胖子身上掉落。
吸溜一下鼻子,胖子聞到了一股米香。他也顧不得多想,繼續拔腳追趕。
噗通——野人慌不擇路,掉進水塘。沼澤地裏麵湖塘密布,每個都是陷阱啊。
胖子猶豫了一下,也縱身跳到
。反正他現在光著膀子,下身也隻穿個褲衩子。一直t澡,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野人的水性顯然不行,很快胖子就遊到他的身後,伸手抓住對方的頭發。野人也轉回身,兩手亂抓。
胖子的身上立刻就起了好幾道血子,對方的指甲又長又利,胖子又不想傷害他,所以有點吃虧。
“嗨——”胖子大吼一聲,抓住野人的雙臂,然後把他夾在胳膊底下,然後邁開大步,往岸上遊動。
這個池塘並不深,很快胖子就腳踏實地,塘水隻沒到他的大腿根,又走了幾步,就已經接近岸邊。
“啊——別咬啊!”胖子又是一聲大叫,那個野人大概是真急了,一口咬在胖子的胳膊上。胖子吃痛,手臂一鬆,野人啪嚓一聲,掉在水麵。
又衝上來兩個棒小夥,抓住野人的胳膊,把他押到岸上。野人口中發出憤怒的嗚嗚聲,狀如野獸。
“這家夥還真夠野的。”胖子趟到岸上,胳膊上一個血淋淋的牙印。趁著夜黑,他連忙撒上點雲南白藥,止住流血。
把野人押回駐地,大夥這才覺得身上涼嗖嗖,彼此一打量,基本都是光膀子。於是都回到馬架子把衣服穿好,然後又都跑出來,想瞧瞧這個傳說中的野人。
胖子擦幹身子,也穿上衣褲,車老板子已經點燃一盞嘎斯燈,燈下,就是那個被抓獲的野人。
隻見他披頭散發,身上黑黢黢的,隻是腰間圍著一塊破布,腳上也沒有鞋子,一隻腳包著一塊皮子,另一隻則光著腳,大概是陷進剛才的水塘。
胖子撩開他花白的頭發,露出一張憤怒而驚恐的臉,隻一眼,胖子就斷定,他絕對不是野人,因為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太多的情感。
野人五官扭曲,嘴裏發出呀呀的怪叫,狀如瘋魔,看起來十分可怖,但是在胖子眼裏,卻覺得他無比可憐。
“你冷靜一下,我再說一遍,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都是好人。”胖子輕聲說道。
不過,這話沒有起到絲毫作用,野人依舊咆哮不止。
“你是哪的人,我們可以把你送回家。”
野人掙紮得更加厲害,隻不過他的年紀看來不小,根本無法逃脫兩個棒小夥的掌控。
胖子清咳了一聲:“那啥,四人幫已經被打倒,**也已經結束。”
野人一下子就呆立不動,然後竟然仰起頭,望向胖子,顯然,他已經聽明白胖子剛才說的話。
“果然和三炮說的差不多,很可能就是一個在文革中遭受迫害的可憐人。”胖子心中基本已經明了,然後說道:“給他盛點飯,用開水泡點高粱米飯,再拿點鹹菜。”
李長江很快就端來一碗飯,上麵還冒著熱氣,裏麵放著兩根鹹菜條子,碗口橫著一雙筷子。胖子把碗接過來,慢慢遞過去:“先吃點飯。”
兩個棒小夥猶猶豫豫地撒開手,這個野人一點也不老實,不會直接把碗打翻吧?
出乎意料的是,野人伸出雞爪子一樣的手掌,一把接過飯碗,然後把上麵的筷子一扒拉,直接把手伸進碗裏,開始往嘴裏扒拉飯。
寂靜的夜晚,隻有呼嚕呼嚕的聲音回蕩,顯得特別清晰,四周的漢子心裏一陣難受,也都忽然像被塞進什麽東西。
“慢點吃啊。”胖子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高粱米水飯大鹹菜吃得如此香甜。再想一想,可能他已經三五年沒有吃過一頓熱飯啦。
“咳——咳——”野人吃得太快,可能是飯粒嗆到嗓子,開始劇烈的咳嗽。
車老板子在他的後背敲打幾下,然後又把自己的老羊皮祅披在野人的身上,他也看明白,這個根本就不是什麽野人。
等野人慢慢恢複平靜,胖子又叫人給他倒了一碗熱水:“先別吃太多,看一下子消化不了,你就先跟我們一起住,別再跑了。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野人的一雙眼睛死死盯住胖子,叫他有一種和野獸對視的感覺。好半天,那個野人竟然點點頭,不過由始至終,他連一句話都沒說。
胖子知道一切都得慢慢來,想要重新回到人類社會,需要給他一段時間來適應。
野人被領進馬架子,胖子索性就叫他一個人睡。車老板子則告訴打更的仨老頭警醒一些,然後招呼大夥睡覺。
“剛才那家夥用盾牌給了我一下子,你們看看我臉上滑壞沒有?”胖子這才想起,剛才的追擊,吃了不少虧。
車老板子把嘎斯燈挑過來:“沒咋地,我也看到你剛才挨了一下子,胖子你還真抗打。”
李長江從胖子的頭上摘下幾塊東西,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哈哈,哪有啥盾牌,原來是鍋盔,我說剛才盛飯的時候,那個大鍋盔怎麽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