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明第二天照常上班,他的釣魚計劃還是起到了作用的,突厥貴族阿史那請他放一批貨物進城。

商人運送貨物進城需要先辦理手續,否則大批量的貨物是進不來的。

裴淵明將其放進城,讓下屬偷偷檢查,就隻是普通的羊皮料子。跟蹤商人卻未發現什麽問題。

裴淵明疑惑不解:“如果隻是普通的羊皮料子,犯得著讓我去通過嗎?”

古德坐在他對麵,放下一枚棋子:“怕是煙霧彈,為真正有問題的做遮掩,我已經派人去查這家商鋪了。”

裴淵明手持白棋,以“二連星”應對黑棋的“三、三”和小目,說:“我總覺得不安,突厥這一次恐怕是要有大動作。”

古德:“那又如何,秦國什麽時候怕打仗了?你做了太守,就當自己是文人了?”

裴淵明想,溫柔鄉果然是英雄塚,他從前麵對戰爭隻做準備,如今卻想若是沒有戰爭就好了。

“我不怕打仗,隻希望沒有戰爭。”

古德笑道:“賢侄,隻有戰爭能換來和平,所以別無選擇。”

裴淵明說:“是,我已經掩埋了我的父親,不能再讓母親掩埋我。我的確別無選擇。”

二人同時沉默。

裴淵明手持白棋第二十八手入黑棋腹地,黑棋第十九手夾,二十一手尖。兩人你來我往,二十四手、二十六手連壓。

古德看著棋局,明顯是自己落入下風,疑惑道:“你父親就是個臭棋簍子,你的棋為何如此精湛?”

裴淵明:“我有一個朋友,善博弈。”

親衛兵進來稟報:“元帥、太守,我們查到這商鋪三年來賬目入不敷出,且掌櫃妻兒於四年前高熱去世,但翻了棺材,裏麵是空的。魏將軍將他捉了起來拷打,根據他交代,突厥人準備刺殺您。還找到了很多來往信件。”

古德接過來看了看:“看來是找到了一個突厥在國家裏安插的細作點,現在證據確鑿,可以緝拿阿史那思摩耶了。他是突厥王室,比不上突厥的可汗應該也能換上千的羊吧。”

裴淵明:“我是劍城太守,我來跟您一起去。”

“你就別去了,這種事情越是牽扯不到你越好。有關於突厥人接下來我全權負責,畢竟你也算涉事之人。”古德起身,大概是覺得自己先前說的太無情,放緩了口吻說:“他要是非攀咬你,你就危險了,你不露麵摻合最好。”

“是。”裴淵明看著這盤未下完,總歸是有些不安,沈騙子說,凡事有外應,古德元帥這棋下的看似布局弘大,但幾處被封,是看贏實輸之像。

他幹脆叫仆人拿來粗衣麻布,做尋常打扮跟了出去。但願沈騙子說的是假的、錯的。

一陣風刮著衰敗的花朵落地,花粉一撒,沈騙子“阿秋阿秋”了兩聲,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一想二罵三叨咕,我打了兩個噴嚏,一定是裴淵明在罵我。”

李文花正掃著落花,抬頭笑道:“你連打噴嚏都怪他嗎?”

沈騙子哼說:“你連我怪他都要怪我嗎?”

李文花無奈:“不許套娃,說真的,你背著這麽大一個包幹嘛?逃荒?哎呀,苗苗,你今天怎麽沒去跟著先生讀書?”

李文苗縮了縮,讓沈騙子擋住自己的身影,但她胖嘟嘟的小肚子挺挺著,還是暴露了。

沈騙子身上背著一個大包裹,左手提著一個小包裹,右手拉著一個李文苗。他說:“我掐指一算,有大禍臨頭,正在收拾細軟帶你們逃跑。”

李文花將信將疑:“你在跟裴大人賭氣嗎?”

沈騙子嚴肅道:“真不是,你信我。我能帶你們走,但裴淵明我帶不走,那是他的命。”

李文花一愣:“他的什麽命?”

沈騙子:“狗日的不信命。”

兩人說著話,忽然聽見一聲劇烈的震天響,連腳下都在震動,房屋都在搖擺,心神顫抖。野狗小鳥拚命的叫著,聲聲淒厲,仿佛遇見了地龍翻身,驚恐不已。

一道濃煙湧上半空,遮住了半個天空,宛若黑雲壓城。

緊接著又是一聲猛烈地炸響,黑霧四散,一條火龍拚命奔湧,燒紅了半邊天。

在劍城城西驛館已經狼藉一片,偽裝成貢品的火雷箱子被大火席卷陸續爆炸,阿史那手腳被炸掉,摔在地上,瘋狂地大笑:“死吧,都死吧,可汗會帶著大軍踐踏一切雜草!”

又一箱震火雷在大火下被點燃,猛然爆炸,碎裂的木頭和牆體坍塌四濺,附近的人紛紛被火雷炸的皮開肉綻,他直接被掩埋。

裴淵明跑著趕到爆炸附近,拉起一個被炸暈的士兵,大喊著問:“元帥呢?”

士兵愣愣,耳朵嗡嗡作響,他木然大喊:“在驛館,進去抓阿史那去了。”

阿史那是國家使臣,裴淵明不露麵,就得元帥露麵處置。阿史那舍了整個使團的命,要劍城大亂!

“是火雷,快跑——”劍城的士兵是聽著火雷的傳聞長大的。

傳說秦三世有一隻戰無不勝的裴家軍隊,用著從神仙那裏得到的火雷,那時神仙的武器,凡人靠近就會四分五裂。

裴淵明震驚極了,他是裴家人,他很清楚曆史。秦三世說,醫療還跟不上戰爭,不能讓火雷傳播。戰爭穩定後就收回消滅,世間應該沒有這樣的凶狠之物了,可現在大批量的出現在了偽裝的貢品裏。

一箱一箱的炸著,就像傳聞中那般可怕!

“所有士兵!我是裴淵明!沒人比我更清楚火雷!”他扯著嗓子吼。

在濃煙滾滾,爆炸威脅裏,兵卒們停下了落荒而逃的腳步,回首看著那到身影。身影高大無比,遮天蔽日的煙雲也擋不住他。

裴淵明迸發出了厲聲:“驍龍將軍何在!”

“末將在!”一黑臉人大喊。

“去軍營調兵,確保百姓安全,全城百姓撤離疏散!並安排士兵去挖土,不要用水,用土掩埋火雷!”

“是!”

“其餘的人,還能動的人,跟我去火裏搬火雷,一定要讓火雷遠離火!”裴淵明說罷,毫不猶豫地孤身闖火場。

哪怕有一顆雷炸了,都會讓人葬身!

那些地上的殘肢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士兵跪在地上搖頭,滿臉絕望:“會死的。”

“會死吧。”傍邊的一個老將一抹臉,衝了進去。

然後兵卒們陸陸續續都進去了,沒有腿的爬了進去,眼睛沒了的抹黑進去,火雷一聲一聲的炸著,房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