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腦海中亂糟糟的念頭頃刻間散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擦一擦。”
裴淵明一愣,胡**索了兩下,滿手是淚。他有些尷尬:“我沒有想哭,是眼淚自己掉下來的。”
李文花:“這話說的,就跟我不想殺雞,是雞自己撞到我刀上的一樣。”
裴淵明低眸,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臉旁滑落:“這也是可能的,總有人在自尋死路。”
怎麽會有人在淺笑的時候流淚,每一滴淚都滴到人心坎裏。
李文花歎息道:“重新說吧,我會認真聽的。”
裴淵明看著短發的李文花,那身與他截然不同的打扮,近在咫尺卻碰不到的距離,忽然生出了極大的委屈:“怎麽能離開我呢。”
怎麽會有人大大方方的讓愛人走呢?
這世上沒有一種愛是不摻雜占有欲的。
人性如果高達一定程度,那就是神性,裴淵明隻是普通的一個人罷了,有野心,有欲望,有貪婪,還有軟弱與依賴。
他明明做了一場夢,夢見父母在堂,兩女在懷,李文花在側,他們攜手一起老去,讓時間在身上留下刻痕,享受共同衰老帶來的幸福感。
頃刻間夢醒了,要直麵慘淡的現實,他做不到。
李文花笑了,那一刻她好像也輕鬆了不少,“不走。”
裴淵明緩緩地卸了身上繃緊的力,低低的笑著:“我可以教你彈琴,你還沒學會呢。”
李文花擺了擺手:“不學了,沒天賦就是沒天賦。”
秦三世旁觀著:“你並不喜歡古代的生活。”
李文花點頭:“我非常想念我的手機,但如果我走了,裴大人會死的。”
裴淵明:“也不會。”
李文花:“裴大人,偶爾示弱不丟人,尤其是在留老婆的時候。”
裴淵明想了想,不說話了。
李文花打了個響指:“最主要的是,我認為陛下沒有將我送回去的能力,否則你為什麽在這。”
秦三世沉默半晌,“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李文花想到了魂魄離體時去的貴妃廳,那裏有諸多如花美眷,但沒看見容貌偏男性化的貴妃。
“我猜和貴妃有關,貴妃死了之後,並未下葬。貴妃廳貴妃塚都沒有他。”
秦三世微微笑了起來:“對了,因為他沒死,他在時間裏。”
李文花思慮半天,恍然大悟:“你想把他帶走,讓他靠近你的時間。”
秦三世點頭:“答對了。”
時間空間時空很複雜,用時間來接近空間最後轉換時空,將一個原本洇滅在曆史長河當中的人,保留下來,代入到另一個時空。
這是一場漫長的轉換,也是秦三世不可割舍的愛。
她有能力走,隻是堅定的要帶走他。
李文花忽然來了精神,“可以把我們兩個一起送走嗎?我們兩個一起去現代,我不選擇走,也不選擇留,我選擇他。”
秦三世:“如果可以,我就不必等待伯姬了。”
李文花垮下臉,瞅著裴淵明,“我還想給你買西裝,買手機,買火鍋呢,泡湯了。”
裴淵明:“軟飯不急著吃。”
李文花笑了。
秦三世再次確認:“你真的不走嗎?”
李文花輕鬆地說:“陛下,不是也沒走嗎?雖然總強調理性,但人就是會感性一把。”
秦三世喃喃:“果然無論過了多少次都是一個選擇。”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讓人心中生氣疑惑。
李文花問:“我以前也選過嗎?”
秦三世道:“是你,也不是你。”
李文花莫名其妙,傳說中的神人就是喜歡說這種玄之又玄的話嗎?好像那些修道之人都喜歡半遮半掩,半說半露。
裴淵明提醒道:“隻有我們在,沈騙子和苗苗不知去了哪。”
“對,還有別的事情沒解決,我有一個朋友,被天乙曆代相傳的母子蠱控製住了,腦子裏有好多人的記憶,非常痛苦,能不能請您解決。”李文花有靠近這位大佬的機會,肯定要提出請求。
秦三世一口喝了一杯的烈酒,動作幅度稍微大。
李文苗和沈騙子一下子就憑空出現,他們兩個是手挽著手出現的。
李文花歎了口氣:“我們兩個也是手挽著手摟著在棺材裏的,為何要將我們兩個分開,真是不公平。”
裴淵明低嗬:“不要說抱怨的話。”
他很擔心李文花激怒了那位秦三世,畢竟現在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讓人摸不著頭緒,不清不楚的時候謹慎為佳。
秦三世:“不是我叫你們分開的,隻是你們本來就不屬於一個時間。而他們兩個不一樣,他們兩個同在一個時間。”
沈騙子和李文苗反應倒是一致,都在左右張望,同時問:“怎麽回事?”
李文花酸溜溜地說:“本來平時就你們兩個年齡差大,結果如今反倒是你們在一個時間裏,手牽著手。”
沈騙子看著那朦朧的身影,“閣下想必就是秦三世了,實不相瞞,我好長時間誤以為我是你的兒子。”
秦三世複雜地說:“天乙糊塗了,死都不肯麵對我是個女人的事情,甚至不惜用子母蠱來演示存在,倒也是讓他成功了,我存在了多久,他某種意義上存在了多久,終於還是見到我了。我們兩個的死生不相見,終究還是破了。”
隻有大秦皇室的血脈能夠在皇陵裏行走,可大秦皇室的血脈已經越發稀薄,機緣巧合下,沈騙子以另一個人兒子的身份誤打誤撞的進來了。
天乙千百年前的執念,在千百年後達成。
隻可惜,沈夏弄了一個什麽陣,把執念放出來,所以沈騙子腦海當中的執念已經沒有那麽強了。隻是見到秦三是心情複雜罷了。
李文苗伸手擋住了沈騙子的眼睛,“你病了,並不是真的想看她。”
沈騙子無奈一笑:“我知道。”
秦三世道:“罷了,你身體裏的蠱蟲我會幫你拿走的。那是一段孽緣,因我而起,因我而滅。”
李文花他們兩個經曆過那段故事,對於那段複雜的三角戀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秦三世這麽好說話,讓所有人都很意外,氣氛也逐漸變得輕鬆。
裴淵明多看了好幾眼,有些疑惑:“不知為何,陛下看著好眼熟。”
秦三世打了個響指,身上的霧好像淡了一些,“過來吧。”
裴淵明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慢慢地靠近了吧台,看清了秦三世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