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山穀裏住了下來,砍柴手動搭建了個小木屋,蓋了個吊腳樓,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草原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一脈青山橫斜,白雲從山峰飄浮而出,新雨過後山穀裏空曠清新,初秋的天氣特別涼爽,沈騙子坐在門口晃著腿,手裏拿著黃瓜,咬了一口,脆生生的,“這山裏的日子好像挺好,難怪人人都要隱居,正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閑。”
一枚小石子準確無誤的打在他頭上。
裴淵明麵無表情地說:“過來幹活。”
沈騙子:“我不,我想象中的田園生活,是‘水滿田疇稻葉齊,日光穿樹曉煙低。
黃鶯也愛新涼好,飛過青山影裏啼。’其中並不包括我來幹農活。”
裴淵明:“別讓我揍你。”
沈騙子立刻做出西子捧心的樣子,委委屈屈地說:“我都已經這樣了,你怎麽忍心強迫我幹活。”
裴淵明:“隻要沒死就要幹活,而且你為什麽要學東施的動作?”
沈騙子:“是西施好嗎?”
裴淵明:“西施是浣紗女,那你就來洗衣服吧。”
沈騙子突然麵色凝重,指尖抵唇:“噓。”
李文苗緊張地問:“怎麽了?”
沈騙子裝模作樣:“說起西施來,我突然有了靈感,要作詩一首。”
裴淵明把一包裹的衣服團成一團,照著他的腦袋扔了下去,他應聲倒地,臉朝下。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可憐我這如玉一般的容顏,就這麽毀了嗚嗚嗚。”
裴淵明懶得再搭理他,將從山裏挖來的野菜用水清洗幹淨。
沈騙子繼續啃黃瓜,像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一樣,東瞅瞅,西看看,消磨時光,還覺得頗有興致。
“哎呀,這日子真好,就是你們兩個的官途太順了,不然早就應該隱居山野。”
“你不用幹活,日子當然好了。”李文苗換上麻衣粗布,一身務農打扮,帶著鬥笠,防止被陽光曬黑,一張臉俏生生的,不像是地裏的泥腿子。
沈騙子:“誰說我沒幹活?那螞蟻窩誰捅的,是我兢兢業業……”
裴淵明一個飛盆就扔了過去,沈騙子應聲倒地。
李文苗:“姐夫輕點,萬一打死了呢。”
沈騙子虛弱地說:“苗苗,我們來生再見。”
李文苗掩麵而泣:“事已至此,可否告訴我,你的錢都藏哪兒了?”
“我死了。”沈騙子果斷腦袋一歪。
李文苗扭頭看向裴淵明,“姐夫,你把我家豬打死了,賠錢吧。”
裴淵明思索片刻,“二兩夠不夠?”
李文苗:“二十兩。”
李文花從屋裏探個腦袋出來:“不要趁我不在欺負我家裴大人,晚上都想不想吃飯了?”
李文苗嗷了一嗓子:“姐夫,我錯了!”
沈騙子活了過來:“姐夫,我也錯了!”
那邊熱熱鬧鬧,屋裏煙火騰騰。
沈夏蹲在地上,往火堆裏麵扔木頭,說:“我都快死了,為什麽還要幹活?”
李文花:“我們家的人生格言,家裏不養閑人,想吃飯都得幹活。”
沈夏道:“可我不吃飯。”
李文花豎起大拇指,“義務勞動更加令人心生欽佩。”
飯菜上桌,大家圍著一個小桌子盤腿坐著。
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是沈夏很久沒嚐過的了。
他隻能在那看著。
麵具死死的鑲嵌在他臉上,李文花還記得麵具下是什麽樣麵目可憎的場景,想起來都有些反胃。
“我們吃著你看著,有點殘忍。”沈騙子這樣說著,飯吃的特別香。
沈夏道:“很尋常的菜色,看著就沒胃口。”
李文花眼眉一挑,居然敢有人質疑我的廚藝。
沈夏問:“你還記得師尊嗎?”
沈騙子夾了一塊子土豆絲,放在碗裏和米飯拌了拌,說:“不記得了。”
李文花涼涼的刺他:“隻有你記得,因為你長不大。蕭伯納說過,成年男女的第一任務,就是宣布自主,一個擁護父親權威的男人,不能算男人。”
裴淵明:“你好像一直都很喜歡蘿卜家族說的話。”
李文花笑道:“你一直都管他們叫蘿卜家族嗎?”
裴淵明輕哼:“我到現在仍然很討厭蘿卜。”
他們吃完飯,開始挑燈夜戰打撲克。
“叫地主!”
“搶地主!”
沈夏看著熱鬧,甚至還上去打了兩把,輸得很慘。
沈騙子將他叫了出去,“要不要去釣魚?可以去偷裴淵明的魚竿。”
沈夏:“好呀。”
他們兩個去了附近的池塘垂釣,連個毛線都沒釣出來。
外邊的人還送來了一艘小船,兩個人就躺在小船上。
沈夏說:“你們怪有意思的,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感化我嗎?”
沈騙子:“他們不是在感化你,他們是在告訴我,即使我被困在這深穀當中,他們也會陪我一同受困。如果你堅持不肯解除母子蠱,想要讓我痛苦的話,其實是沒辦法達成的,因為我絕不會痛苦。”
沈夏靜靜的望著夜空,殘月已經西沉,正好安然入睡。
沈騙子也懶得把纜繩係上,便任憑小舟隨風飄**。即使吹一夜的風,船也不會飄遠,隻會停擱在蘆花灘畔,淺水岸邊。
“沈騙子——”
“他們在那!”
這兩個人一宿未歸,家裏的三人睡醒覺,發現人少了,急急忙忙的出來尋找,就見小舟飄著,兩個人平躺,動也不動一下。
李文苗臉當時就白了,步子邁的小,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李文花掐著她的腰將她拖了起來。
裴淵明已經衝上去,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
沈騙子聽見動靜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怎麽了?”
裴淵明一時來氣,試圖把小舟推翻,讓他也泡在水裏。
沈騙子趕緊趴在小舟上,手緊緊摳著,“幹嘛?幹嘛?幹嘛!”
李文花大喊:“裴大人冷靜,他也算是祖國的花朵,不能讓水淹了。”
裴淵明把船薅向了岸邊。
“裴家家規要再加一條,不許無緣無故的玩失蹤!”李文花氣的腰一掐,“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沈騙子揉著眼睛:“晚上出來釣魚,困了直接躺下就睡了。”
李文苗不斷的拍著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去同歸於盡了。”
沈騙子伸手摸了摸沈夏的脈搏:“同歸於盡倒沒有,不過他的確死了。”
李文花都有些結巴:“他解除沒解除……”
沈騙子解開衣服,心平氣和地說:“沒有,不過我把我心脈封住了,我的心現在不會跳,多能封三十天就會死,現在,要爭分奪秒的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