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推薦李文苗實則是在討好裴淵明,畢竟後宮也是兵家必爭之地,關係國家未來。

裴月年紀小,若是旁人家的女子入宮率先誕下龍子,恐怕會影響裴月將來的地位,倘若是親戚,那就不怕了。

大家紛紛覺得這個是個好主意,此起彼伏的複議。

古霜降冷眼看著,明明大家都是科舉考上來的,女人卻好像還是女人,商議一下便能將其送上誰的床。

裴淵明沒有立即反對,而是看向沈騙子,好奇他是什麽反應。

沈騙子沒有任何反應,端茶送水,轉身離開,完全不管身後的紛紛擾擾。

裴淵明略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完全視若無睹,心夠冷的。

沈騙子回到偏房,對李文花說:“裴淵明要把苗苗送入宮當妾。”

他當然不著急,因為可以坑朋友。

李文苗嗖的一下便衝了出去。

李文花照著沈騙子的後腦拍了一下,罵道:“你一天不坑裴淵明就難受。”然後急忙的追了出去,生怕李文苗鬧起來,弄的不好看。

剛進正廳,就聽見一個女子清脆的一聲:“不可。”

令人驚訝的是,竟然是古霜降開口,持反對意見。

“臣子的本分是為國效忠,有股肱之力,忠貞之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豈可使君臣變君妾,那不是一切都亂套了嗎?”

有其他人反駁:“無論前朝後宮,都是為了侍奉陛下而存在。”

古霜降慢悠悠的笑著:“那怎麽不見宮妃來當朝臣,亦或者這位大人願意進宮侍奉陛下。”

這位大人是位男子,連聲說了好幾句荒唐。

錢葳蕤溫溫柔柔地開口:“朝臣與宮妃不同,朝臣是十年苦讀,治理國家社稷之用的,性子剛烈些也無妨。至於宮妃應當著重挑選一些賢良淑德容貌較好的女子,畢竟是陛下的枕邊人。”

王曉見不輕易開口的錢葳蕤吱聲,立即附和:“說的有道理。”

裴淵明手搭在腿上,說:“那就不要再言臣子變臣妾的話了。”

他的一家之言定了基調,於是再沒有誰提議讓李文苗進宮了。

李文苗鬆了口氣沒有進屋,轉身離開了。

李文花追著她走,邊走邊說:“這下放心了吧,你也就信沈騙子捉弄人的話,你姐夫哪是賣女求榮的人?”

李文苗:“姐夫自然不需要賣女求榮,但他覺得趙揚是良配。”

李文花:“別直呼皇帝的姓名,你叫習慣了,少不得要惹麻煩。”

李文苗:“陛下總喜歡我這麽叫他,常常說,若是連我都不這麽叫他,他就忘了自個的名了。”

李文花無奈一笑:“聽過分桃之好嗎?彌子瑕是美男子,陪衛靈公到果園遊玩,正值蜜桃成熟,滿園桃樹結滿碩果,他隨手摘下一個又紅又大的桃子,不洗不擦大口咬吃起來。當吃到一半時,想起身邊的衛王,於是彌子瑕把桃子遞給衛王。衛靈公不在意吃剩下的,反而說:‘你能忍住饞意把可口的蜜桃讓給我吃,這真是愛我啊。’後來色馳愛衰,彌子瑕老了,衛靈公想到吃他剩下的桃子非常生氣,於是處置了他。”

李文苗皺眉頭道:“衛靈公真不是個東西。”

李文花苦口婆心:“這就是人的本性,所以不要去挑戰人性。”

李文苗乖巧:“我知道了,我肯定謹慎說話,小心禍從口出。”

李文花搖頭:“我不是叫你謹慎些省著日後被他翻舊賬,畢竟我也不算謹慎,裴大人總說,隻要他這艘船不漏,咱們怎麽做的無礙,反之,就算夾著尾巴做人照樣受牽連。我是告知你,千萬不要真的把他當成朋友來相處,他是君王,君心難測,站在萬人之上,無人之巔,最後變成什麽模樣誰都不清楚,你對他有所期待,哪怕隻是友情,也很容易受傷。”

李文苗玩著一縷頭發,“姐姐,姐夫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就不擔心會受傷嗎?”

李文花:“偶爾也會擔心,但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李文苗借機道:“那我要是也做好了,在沈騙子那裏受傷的準備呢?”

李文花無奈地說:“原來是在這等著我,我能怎麽辦,當然是隨你。”

李文苗搞定了姐姐,非常高興,現在就隻差沈丘了,她提著裙子一路小跑著去找沈丘。

李文花沒回偏房,而是去了庫房,挑了兩件禮物。

等著正廳的那些客人告退,李文花留住了古霜降和錢葳蕤,分別贈送禮物,“多謝兩位幫我妹妹說話。”

錢葳蕤抿嘴一笑:“你我之間客氣了。”

古霜降笑著:“男人不理解,隻有女人知道女人的難處,裴相推行女子為官,也是為一雙女兒鋪路,並不能真正體諒。”

李文花淡淡道:“人活於世,不能指望著別人來體諒自己。既然不肯原地等死,那無論前犯有什麽阻礙,殺出去就是了。”

古霜降:“若是殺不出去呢?”

李文花:“人活著還會死呢,總不會不活了。”

古霜降笑了笑:“今天的事,算不算是欠我一個人情?”

李文花:“不算,我清楚古丞不是有意幫李文苗,是不能開這個先例,否則女子為官便要被汙名化了,就算是入朝為官,目標也不是為民請命,大展宏圖,而是入深宮給陛下做妾,太荒唐了。”

古霜降神情複雜一笑:“荒唐的事太多了,譬如女官取一件東西遞與男子,過手的時節,或高或下,或重或輕,總是出於無意。可男人常要畫蛇添足,輕的說她故示溫柔,重的說她有心戲謔,高的說她提心在手、何異舉案齊眉,下的說她借物丟情、不啻拋球擲果。想到此處,就不好辜其來意,還想著,就算自己誤會了,那女官說不定肯將錯就錯。”

她們都聽出來她言語裏的諷刺。

錢葳蕤輕歎:“女子為官,殊為不易,我這張臉毀了反倒落的好處。”

李文花:“性子彪悍些,既然衝進了名利場,那就狠狠的衝,最差也差不過沒機會的時候。”

古霜降被她這一句話,激的下定決心,眼神黝黑的像是翻滾的墨雲,“嫂子,從前是我錯了。”

李文花一愣:“怎麽突然認錯,有點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古霜降捏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輕聲說:“我懷孕了,是裴相的孩子。”

錢葳蕤神色微妙,好像被人突然塞進嘴大瓜。

李文花眉毛一挑:“裴淵明知道嗎?”

古霜降認真地說:“他知道不知道不重要,嫂子知道就行。從前我錯了,我不該苦心鑽研裴相,應該早點把視線放在嫂子身上。裴相鐵石心腸,但嫂子同為女子,我賭你心軟。”

李文花抽回了手,“你這鬼樣子該不會是又要發瘋了吧。”

古霜降笑了笑,“我想學嫂子,彪悍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