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可是能將一艘大船給拆了,將所有人都拆骨入腹,那樣的慘劇見過一次就不想見第二次。

眼下他們站在江水岸上,都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江麵突然浮出一張人臉,整個人都泡在水裏,因為波紋的緣故,整張臉有些扭曲。

是那女人。

近距離貼臉殺。

李文花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一仰,差點摔在地上。

裴淵明一個猴子撈月,摟住她腰,問:“怎麽了?”

李文花指著江麵道:“她嚇唬我。”

沈騙子探頭看了看:“小花呀,沒人啊。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雖然說上頭的黑雲被炸開了,有光線了,但這地方還是慎得慌,咱不能人嚇人。”

李文花困惑不解,握著裴淵明的手,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就見那水裏泡著慘白的人臉。

她看向身旁的裴淵明,裴淵明神色尋常。

其他人也都看不見,眼神裏透著疑惑。

就好像她是一個異類。

李文花低頭看著水麵,女人身體舒展,極力的仰著頭,似乎要看清李文花。

她們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麵對視著。

沈騙子問:“小花,你在看誰?”

李文花目不轉睛,一動不動。

裴淵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拽到懷裏摟抱起來,“李文花,你累了,閉眼休息一會兒,剩下的我們來解決。”

李文花沒有掙紮,而是說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話,“她說,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沈騙子笑了,摸著下巴思考:“這話說的有意思,我衝著深淵撒泡尿,深淵能尿回來嗎?它尿的有我黃嗎?”

裴淵明:“你試試,聽說童子尿能破邪祟。”

沈騙子目露凶光:“瞎說什麽,誰是童子!”

裴淵明淡定地說:“反正我不是,李文花能證明。”

沈騙子:“我也不是,小花也能證明。”

壯漢謔了一聲:“你們這關係也太複雜了。”

裴淵明對李文花說:“沈騙子占你便宜,你炸了他。”

李文花動也不動。

裴淵明瞬間緊張起來,背後冰涼,聲音一顫:“李文花,你怎麽了?”

大家紛紛湊上前來,就見她四肢舒展,腦袋一垂,生死不知。

“她剛才有點不對勁,好像看到了江底的鬼祟了。”

“快掐她的人中。”

“都起開,看我的黑狗血驅邪。”

“咕嚕——”

李文花打了一個大呼嚕。

眾人沉默了。

裴淵明試探性地晃了晃她。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完事兒了?”

沈騙子無語透了,居然睡著了。他說:“沒有,現在進度卡在一個詭異的上麵,他們逼我脫褲子用童子尿驅邪。”

“這個思路不錯,我之前怎麽沒想到?”李文花雙眼迷離。

沈騙子眉毛微抖,含淚欲泣:“你們怎麽能這樣對我,眾目睽睽下就要解我的褲子,壞我清白,我沒臉見人了,還不如死了就不幹淨。”

壯漢一拍他肩膀:“死了多虧,等你立了功,哥哥帶你出去享受一番。”

李文花控製不住打了個哈欠:“我……好困啊,老了,熬不了夜了,沈騙子死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朋友一場,我給他收屍。”

裴淵明對李文花說:“你真善良。”

沈騙子對裴淵明說:“你認真的?”

李文花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趕緊把那玩意兒搞定了。”

裴淵明把人背在背上,“睡吧。”

李文花打瞌睡前說:“我投童子尿一票。”

沈騙子哭笑不得:“謝謝你困成狗樣子還惦記著我,這份深深的感情,我永遠銘記在心,大家一起來嗎?”

壯漢撓了撓頭:“這我就幫不上忙了,我都四十好幾的人了。”

青年臉一紅:“我也幫不上忙,有個紅顏知己。”

婦人捂著小姑娘的耳朵,並不敢抬頭。

眾人齊刷刷地說:“重任就交給你了。”

沈騙子悵然若失:“難道我今天就要失去清白了嗎?”

裴淵明:“我會給你煮紅雞蛋吃的。”

沈騙子滿麵哀怨,作勢解褲子,江麵融入了不可言說之物。

江下瞬間傳來一聲慘叫,聲音淒厲,痛不欲生。

壯漢震驚了:“童子尿真的這麽好用,早知道我就不出去瞎搞了。”

沈騙子抖了抖手裏麵的牛皮袋子,“這裏頭裝的是黑狗血,你就算不瞎搞,也尿不出來。還有童子尿沒用,都是百口傳說一句話,芝麻粒兒磨盤大。瞎說的。”

裴淵明眼疾手快向前一撲,半個身子沉入江水,從水裏一把就撈出了那女人,甩到岸上。

女人動也不動,但江水裏伸出了無數的尖銳手衝著裴淵明抓了過去。

沈騙子捏著符咒一把貼在女人的額頭上。

無數雙尖銳修長的利爪便停在了空氣中。

指尖的縫隙裏還有人肉。

距離裴淵明不過三厘米。

沈騙子大口大口呼吸:“兄弟,突然往江水裏撲,能不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我但凡手慢一步,你就要被剝皮拆骨了。”

李文花弱弱地說:“還有我,被水這麽一泡,徹底不困了。”

裴淵明內疚:“我忘了背上還背了一個你。”

李文花用沈騙子的衣襟擦了擦臉,“所以你就背著我去找別的女人了。”

裴淵明:“……”這麽說也沒毛病,就是有點奇怪。

李文花瞅著那女人,“魚上岸一般會蹦的兩下。”

女人緩緩開口:“可是人溺水保持的姿勢往往不是呈掙紮狀態。”

沈騙子將符咒貼在她額頭的一瞬間,感受到了她的低溫,凍得人手疼。

她肌膚蒼白、屍斑淺淡、口鼻處有大量細小均勻的白色泡沫,像是一個溺死的人。

青年歎息:“她也是個可憐人。”

眾人紛紛點頭。他們短暫的經曆河神娶妻,見到了市井百姓的無奈之處,被強行擄走的少女無法掙脫牢牢的捆綁,利欲熏心的權力鬥爭下,淪落為犧牲品。

沈騙子歎了口氣:“師尊,咱們師徒一場,我想幫幫你,我知道你肯定後悔這一切所作所為,才讓村民不停的獻祭你,用痛苦來懲罰自己。隻不過你已經被推著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如果可以,你肯定是想要回頭的。”

女人的眼珠子轉了轉。

李文花嗤笑一聲:“幡然悔悟什麽呀?她這一輩子壞事做絕,榮華享盡,死到臨頭說後悔了,不覺得可笑嗎?要是我,我隻後悔這輩子不夠長,享受的還不夠。”

女人微微笑著。

沈騙子:“哎呀,小花你不要打亂我,我正準備感化她。她不是簡單的怪物,是記憶,也是強留的執念。需要感動她,讓她無牽無掛的走。”

“感動她媽,看我聚氣驅邪天人合一雙倍威力炸彈,分分鍾超度她。”李文花把兩個炸彈塞到她懷裏,將火折子吹著,說:“你從來都沒有活著,隻是掙紮著不肯死去而已。現在,可以化為灰燼了。”

女人終於開口了:“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凝視你。所以屠龍勇士,終成惡龍。”

這類似詛咒的言語,一開口令所有人都心驚。

李文花很淡然:“你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嗎?你肯定要說是秦三世說的,但真不是,這句話是尼采說的,原話是: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回以凝視。說盜版的話就不要來詛咒人了,像我就很有自知之明,我就喜歡說三個字——去你媽。”

女人神態怨懟。

在將要爆炸的一瞬間,裴淵明一腳將她踹回水裏,砰砰的炸彈濺起來無數江水,將他們淋得濕漉漉。

她終究永遠的在江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