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眉毛一挑：“你真的明白？不會是不懂裝懂吧。想來你是不懂，我給你解釋一下，古詩《君子行》：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意思是：經過瓜田，不彎身來提鞋，免得人家懷疑摘瓜；走過李樹下麵，不舉起手來整理帽子，免得人家懷疑摘李子。瓜田李下總是容易引起別人懷疑的，避免為妙。”

李文花覺得被文化歧視了，好笑又好氣，回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我隻知道捉奸成雙，捉賊拿贓。”

她頓了頓，又忍下去：“陳小姐實在不必懷疑我，蒲柳之姿不敢攀貴德。”

陳雅：“還算你有自知之明，其實我也很奇怪，以你這種資質如何能勾引到裴郎，難不成是憑借著你滿身的菜香？”

李文花忍了，劍城太守之女，看你囂張到幾時。

裴淵明忍無可忍：“陳雅，你若不點餐便不該出現在餐館裏。”

“點餐。”陳雅也不看菜單，“芙蓉雞片、烏魚蛋湯、黃魚豆腐羹、拔絲山藥、密汁梨球……老板會做吧？”

這些菜都不是菜單上的，都是尋常人吃不來的貴菜，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聽過，尤其是後麵兩道甜品，糖的價格一直很高。

按常理來說，一個破敗小店的廚子是不可能會做這些菜的，陳雅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在對方最擅長的地方狠狠的挫敗對方，讓對方明白雲泥之別。

但李文花說：“會做，您請稍等。”

她進了廚房，李文苗過來幫她燒鍋。

李文苗小聲問：“那個客人是來找茬的嗎？”

李文花揉了揉她的腦袋：“是，但我能應對，你不要往她跟前湊，就在後廚裏躲著。”

李文苗：“既然客人是壞人，裴哥哥為什麽不把她抓起來？”

李文花：“對於你我是壞人，對於他未必是壞人。”

李文苗沉默的下來，不知道聽沒聽懂。

李文花專心致誌的做菜。花有芙蓉，曉妝如玉暮如霞，芙蓉雞片是色如芙蓉，軟嫩滑香。

她芊芊十指拿過粉嫩的雞柳肉，剔了筋就放在水裏泡、抓，讓雞肉充分的吸足水後再吐出血水，如此反複幾次那雞肉白亮亮的。

用刀背把雞肉砸成泥，接著拿各種筷子調著雞肉添了清湯，直到攪動的粘稠，添了魚泥，就是同雞肉一樣砸成泥的魚肉。

魚肉雞肉充分的攪和後，她又要了個蛋清，一邊腳打一邊加，看著那個粘稠的勁兒差不多就抓了一下灶上的濕澱粉，接著是鹽和調味料，接著用筷子攪勻。

李文苗燒鍋，李文花把油倒入鍋中，做這個菜油溫不能高，用手在鍋裏感受一下溫度，合適了，便用小勺子一挖成薄薄的型片，一片兩片片片下去，等上一會就會看到純白色的芙蓉雞片在油裏升上來，宛若雪白的芙蓉花。

芙蓉般的花瓣撈出來控油，倒入熬好的半透明狀的琉璃芡中。琉璃芡做的不難，高湯加了鹽加了料酒和蘑菇精，把泡著的薑汁加了兩滴，又少放點澱粉以便勾一個琉璃芡。芙蓉片放入後，圍上幾片綠葉，增添色彩，這軟香滑嫩的芙蓉雞片就好了。

李文苗去叫小二哥端菜，結果把裴淵明給領進來了。

不隻是裴淵明，連沈騙子都來了。沈騙子一招手，笑得滿臉燦爛：“小花～”

李文花像是躲瘟疫一樣往後退了好幾步，“大人，都瓜田裏下了，您還不避嫌。”

裴淵明額頭上青筋無語的跳動了一下，“李文花。”

沈騙子笑道：“我還以為是我被嫌棄了，原來是裴大人呀。”

裴淵明嘖了一聲。

李文花忍不住笑了笑：“大人，您招來的桃花可真凶。”

“她之前不這樣。”裴淵明頓了頓，說：“今天早點關店回家，問一問樊阿桃，她那邊有沒有得到陳雅來鴛鴦鎮的消息。”

李文花：“是。”

裴淵明見她低眉斂目那副乖順樣子和以往似乎沒區別，他卻偏偏覺得她有些說不出來的變化，思來想去，幹脆直接問：“你生氣了？”

李文花：“沒有。”

裴淵明：“你就是生氣了，我給你賠禮道歉。我剛到的時候她已經進了店裏，沒攔住，風言風語讓你受委屈了。”

李文花：“我真沒生氣，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裴淵明信誓旦旦：“不是小氣的人被指著鼻子罵也會生氣，何況是受了無妄之災。”

沈騙子左看看右看看：“哦，我懂了。”

李文花正煩惱怎麽證明自己沒生氣，聞言道：“懂了什麽？”

“小花沒生氣，是裴大人生氣了。”沈騙子一指門外被風吹起來的雪：“不是風在動，不是雪在動，是心在動。”

裴淵明抬手一個後背勒抱，沈騙子瞬間呼吸困難。他麵無表情地說：“你又胡言亂語，外邊風言風語破壞小姑娘名節都是你瞎說出來的。”

沈騙子被勒的喘不上來氣，艱難地說：“不是胡言亂語，是六祖慧能說的，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裴淵明：“你一個道士少去研究和尚家的東西。”於是將其拖走。

沈騙子掙紮著留下一句“陳雅不差錢，結賬的時候你多要點”。

李文花琢磨著，多要點能要多少？

李文苗：“他們來廚房了，但是沒有端菜走，都是沒用的男人。”

“男人呢，很奇怪，有用的時候有大用，沒用的時候全無用，這麽早就能看透，算你厲害。”李文花把菜交給了妹妹，妹妹小腿一跑端上桌去了。

李文花開始做第二道菜，把這條肥嫩的黃魚去了腮去了鱗去了內髒，洗幹瀝水，接著在鍋裏加了油，又稍稍放了點鹽，為的就是煎的魚嫩黃還不粘鍋。

待到兩麵煎金黃時，加入了煮肉的湯，切了白綠相間的蔥段和一塊黃薑，在鍋裏大火咕嘟咕嘟的燉著，直到把魚燉的要拆骨拔髓就好。

燉到這個時候的魚好去骨，把輔料挑出把魚頭魚刺也挑出，留下的魚肉在湯勺內，加入焯水去腥的小豆腐塊，還有些冬筍被切成了末加入湯鍋裏，添酌料加醬油料酒鹽，咕嘟咕嘟燉上一會，香氣繚繞的時候，水澱粉淋上，加香油加胡椒，這一碗軟嫩鮮香又營養豐富的黃魚豆腐羹就好了。

她托腮看著這盤菜：“要二十兩，會不會把人當冤大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