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南依驪山,北麵渭水,景色宜人,玩的地方更多,有道觀、寺廟、大戲苑、芙蓉園等等。
九龍湖上有小船,李文苗和沈騙子帶著月月劃船去,剛玩到一半,下起了雨,急急忙忙的趕回岸上,在附近的宜春閣避雨。
南岸和東岸,依次建有沉香殿、飛霜殿、宜春殿、宜春閣等宮殿,以紅色為主調,配以青鬆翠柏,垂柳草坪,碧波粼粼的九龍湖宛如瑤池仙境,沿湖四周殿宇對稱,廊廡逶迤,龍橋橫亙,柳蔭匝岸。
岸東麵建馬球場地,岸西麵是蹴鞠場所,打馬球要騎馬,頗為危險,更多女眷孩子便青睞於蹴鞠,因得離得近就通通湧入了宜春閣,三三兩兩的閑談著。
沈騙子衣衫穿得過於破舊,和此地格格不入,但他生的模樣好,不像是尋常人,引的女眷們頻頻回顧。
他擦了下顎上滑下來的水珠,女眷臉微紅。
一女子嗬斥道:“這是哪裏來的下人,怎麽跑主子這來避雨,出去。”
沈騙子過了半天才發現這一聲嗬斥是衝著自己來的,微笑道:“我雖不是主子,但我懷裏抱著、手中牽的都是主子,還請這位女菩薩行個方便,不要趕我出去。”
“什麽女菩薩,這位是相王妃,沒規矩。”一位婦人說道。
無數女眷簇擁著,都是長安貴女氣度斐然,相王仍就是最出挑的那一位,就如同百花簇擁著牡丹一般。
相王妃秀眉微蹙,慢條斯理地問:“你是誰家的仆役,你主子怎麽放心你一人帶著兩個嬌小姐出來?這兩位小姐留下,我自會派人送回去。”
沈騙子不軟不硬道:“恐怕不行,我家小姐認生。”
王妃旁邊唯一的男子,崔鋒斥責道:“誰家的奴才這麽沒規矩,連王妃也敢頂撞,仔細你的皮,還不趕緊滾出去。”
李文苗滿肚怨氣,不滿地頂撞道:“沈哥哥不是仆役,是我姐夫的朋友,也不止他一個外男在,憑什麽就趕他走!你說起話來粗聲粗氣的,你難道不是男人嗎!”
崔鋒說:“你!你個小丫頭好生無理,可知我是誰?這裏大半都是我家親戚,我用避什麽嫌?”
李文苗道:“哦,我懂了,長安裏的姻親關係錯綜複雜,大多能扯上關係,經引薦都認識,沆瀣一氣,那些自然不算外男。隻有沈哥哥這樣,連你們是誰都不認識的才會被排擠出去。可你們也不認識我們是誰,我們不認識你們是誰又怎麽了?”
相王妃上下打量,冷淡的目光挑剔物品一般:“這丫頭不像是長安人。”
“舉止粗俗,也沒怎麽見過她。”
“誰見過?怕是沒在京中走動過。”
順著相王妃的惡評一潮接著一潮。
沈騙子的手搭在了李文苗的肩膀上,微笑道:“崔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麽快就不記得我了。”
他們離得比較遠,崔鋒也沒仔細打量沈騙子,純粹就是幫腔妹妹,聽到這句話了才上前兩步,仔細的看了看沈騙子的臉,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是你。”
“是我。”
李文苗搶著說:“還有我和月月,沈哥哥是受姐夫之托來陪我們兩個玩兒的。”
崔鋒從前見她還是矮胖墩,如今已經已經有大姑娘的樣子,實在沒認出來,訕訕地說:“這大點的姑娘叫李文苗,如今在國子監讀書,小一點兒的叫裴月,裴卿的女兒。”
場間瞬間安靜了下來,對話都在眼神裏。
相王妃淡淡道:“哦,是裴淵明的家眷呀,怎麽不見裴夫人?”
李文苗回答:“姐姐在忙。”
皇帝沒有大肆宣告裴夫人在禦膳房,大家揣摩著陛下的意思,也都沒有聲張。沈騙子也沒有一張人見人人的臉,迄今為止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她的去處。
相王妃蹙眉道:“我給她發帖子,她也不接,如今連女兒都要托人照顧,真不知有什麽好忙的。裴卿將女兒交給你,這是更信任一個外人嗎?”
李文苗還是孩子掩飾不住自己抵觸的情緒,生硬地說:“沈哥哥不是外人,是我們家裏人,姐姐姐夫都信任他。”
相王妃:“我在同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孩子插什麽嘴?”
李文苗不服輸地抬了抬下顎,直視著她:“你們先前還要趕沈哥哥出去,如今又為何和他說話?”
她牙尖嘴利,寸步不讓,連譏帶諷地讓人下不來台。
相王妃陰陽怪氣地說:“真應該讓你姐姐沒那麽忙,好好教一教你規矩。”
這時候就要做一個取舍,是幫助前途無量的相王妃,還是幫助炙手可熱的新貴。
大多數人都選擇不吱聲,誰也不得罪,也有一些少量的投機者。
比如以相王馬首是瞻的大臣家眷,孫小姐一直討好著相王妃,隻盼著相王登基後,後宮能有她一席之地。
孫悅附和:“恐怕教也沒用,她姐姐本身就不懂長安的規矩,裴卿有時出來根本就不帶他娘子。”
李文苗聽她們汙蔑姐姐,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上一個對我姐姐指手畫腳的是安樂公主,她想嫁給我姐夫才對我姐姐百般挑刺,你們也想嗎?”
孫悅一噎,“自然不是。”
李文苗橫了她一眼:“不是你說什麽,弄得好像你對別人家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多嘴多舌的一般都是長舌婦,張口規矩,閉口規矩,誰家的規矩是管別人家的事兒啊?”
沈騙子暗自笑著,李文苗的戰鬥力是真強。
相王妃嗬斥:“你放肆!”
李文苗:“我放肆什麽了?和人說話就是放肆了嗎?我又沒有說你,相王妃難道就不容人說話了嗎?”
相王妃還沒見過敢如此頂撞她,完全不計後果的,氣的伸手捂額頭。
崔鋒說:“你別跟她計較,她在突厥呆了好一陣蠻夷之地,能有什麽好風氣。突厥那地方冬天冷了都吃人,牙縫裏都是人肉。”
李文苗眯著眼睛,正欲發大招,突然聽見外邊有人喊她。
隻見張揚冒著雨,撐著傘,繡著金邊的小靴子都被水浸濕。
他說:“李文苗,我聽說有人欺負你,我來接你了。”
他還帶了好兩把傘,分給了沈騙子和李文苗。
沈騙子笑道:“辛苦小侯爺了。”
張揚道:“不客氣,你們去宜春殿避雨吧,我們都在那,宜春殿比宜春閣地方大,人的氣量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