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明垂眸,“你剛才說的。”

李文花疑惑回憶,用不是很確信的口吻說:“我沒說呀。”

裴淵明撿起了筷子,吃了兩口涼羊肉,淡淡地說:“說了,你生完了月月記憶力一直都不好。”

“一孕傻三年嘛。”李文花雙手脫著下巴想了半天,“可我感覺自己真的沒有說。”

裴淵明的手在她的額頭輕輕敲了一下,“羊肉涼了的確不好吃,幫我熱一熱吧。”

李文花便去給他熱了熱菜,經過一打岔就暫時忘了先前的話。

到了夜晚,夫妻兩個摟在一起睡,李文花翻來覆去睡不著,冷不丁的想起了白天的話,伸手輕輕推了推裴淵明,小聲說:“你睡了嗎?”

裴淵明緊閉雙眼,含含糊糊的回答:“睡了。”

李文花湊到他耳邊,問:“你愛不愛我?”

“愛。”

“你是怎麽知道六具屍體的?”

“我把他……”裴淵明驟然睜眼,眼底一片清醒。

他皺眉看她,翻了個身,“大晚上的消停睡覺。”

李文花左思右想總覺得自己沒提過六具屍體,連六六六都沒說過,裴淵明絕對是坑蒙自己。

她趴在他的後背上,整個身體都壓了上去,蹭來蹭去,“裴淵明,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跟你鬧一個晚上,反正我心有疑慮也睡不著。”

裴淵明扯著被子把自己腦袋蓋上。

李文花幽幽地說:“你不愛我了。”

裴淵明:“你掐著點,我先不愛你六個時辰。等我睡醒了再照舊愛你。”

李文花在他身上胡亂抓著,“不行!”

裴淵明被鬧的困意全消,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這後反勁兒的毛病可太大了。”

李文花:“你要不跟我說清楚,那就是你對我的心意不夠。”

裴淵明:“這跟心意怎麽能掛上鉤呢?”

李文花拿他的話來噎他,說:“在我這就是掛鉤,裴淵明,你不知道嗎?成親之前我就這樣說,當時你什麽都能包容。”

裴淵明無語透了,“說了你也不信。”

李文花:“那我也要知道,咱倆可是睡一個被窩的。”

因果循環,屢應不爽。

裴淵明坐了起來,穿好了衣服,火爐已經滅了,寒風嗖嗖地刮著,他起身重新把火爐點燃,火光瀲灩,仿佛將人帶回的那個夏天。

“你的確沒說,是我知道這件事。”

“我就說嘛,我就算一孕傻三年也不至於連自己說沒說過話都不知道。”李文花跟著穿好了衣服,湊到了火爐邊,往裏頭扔一些曬幹的枯草,說:“你快給我講講。”

裴淵明低著頭:“這事怎麽講呢?那一年我十五還是十六,我也不記得了,那段時間的記憶很模糊,就記得是父親去世以後,我上戰場立了點功,朝廷召我回京領封賞,半路上大雨瓢潑,馬有失蹄,我從山崖上滾落。”

李文花拖著下巴,若有所思:“男主掉下懸崖撿到秘籍、誤食靈果、洗經伐髓,運氣好再附帶一個白胡子老爺爺外掛。”

裴淵明用迷惑的眼神看著李文花,一言難盡,“我掉到了一個村莊裏。”

李文花:“村莊裏應該有個身懷絕世醫術的漂亮姑娘救下了你。”

裴淵明:“村莊裏的婆婆很善良,救下了我。”

李文花開始覺得索然無味,這個故事不值得大半夜從被窩爬起來聽,說:“你撿重點說吧,我想知道六具屍體。”

裴淵明:“你沒耐心就睡覺。”

李文花和他杠上了,“你講,我看你把一個老婆婆能講出什麽樣的花來。”

裴淵明將買來的煤倒了進去,煤一下子壓住了火,用爐鉤透了兩下,噌的一下就燒了上來,溫度燒的火熱。

“老婆婆是個聾啞人,不隻是她,整個村子都是聾啞人。”

“有意思了,這村子裏一定藏著什麽秘密。”

裴淵明問:“你怎麽知道?”

李文花說:“想想也知道,好端端的一個村子不會都是聾啞人,肯定是有人刻意而為之,目的很簡單,聾啞人能夠守住秘密。”

裴淵明臉色逐漸變得沉重:“你說的沒錯,整個村子都在一座險山上,想要到外邊去,需要爬過一座吊橋,而且平日裏有人看守。我想要離開,但是他們不讓我離開,從他們的比劃當中我知道,進了這個地方永遠都不能離開,因為這個地方屬於一個大人物。”

李文花索然無味:“秦三世唄。”

裴淵明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

李文花無奈地歎了口氣:“想想就知道了,他們秦朝那麽多皇帝,隻有秦三世被提起的頻率最高,好事壞事都離不開他。”

裴淵明:“……”

李文花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說:“你接著講吧,無論講的好賴,我都給你打五星好評。”

裴淵明有一種好無力的感覺,就算是騙子在打詐騙電話,對方是這個態度,騙子也會生氣的。如果沒生氣那就是職業素養好。

他握了握拳頭,拋下了一個炸彈,說:“我自幼習武,他們攔不住我,我剛要離開,救下我的那個婆婆突然身子扭曲,跪在地上,脖子側麵扭了九十度,眼珠子不停的向上翻,隻露出一點黑眼仁,嘴唇不動,但有聲音從她身上傳出來:‘生人會帶走村兒裏的魂兒。’”

李文花:“難道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

裴淵明:“看著像,所以我抽出了刀,然後對著老婆婆砍了下去。”

李文花一個精神,“嗯?”

裴淵明:“刀鋒在她喉嚨前一寸停下,在軍營裏,有人夢魘都是用刀來嗬住。將軍的刀沾的血腥重,神鬼都不敢靠近。”

李文花:“然後怎麽樣了?”

裴淵明:“‘她’沒有被嚇走,神情詭異,說:不見血我是不會走的。”

李文花:“謔,甭管是真是假,要求見血,那很凶呀。”

裴淵明:“我蹲下來看,發現‘她’能說話,但隻有眼睛隻有眼白,是看不見的。我當時年輕氣盛,甭管情況多詭異,隻想著快刀斬亂麻,所以我割破了自己的手,遞到了她跟前,讓她聞聞,說:見血了。”

李文花迷惑,這樣的見血也行嗎?

裴淵明道:“‘她’說、說……”他好半天都沒說下去。

李文花冷笑一聲:“你是不是編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