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明拎著沈騙子去菜地裏反省自我。

李文花劃出來的菜園子即使到了冬天也在種植,有耐寒性較強的韭菜、香菜、芹菜、大白菜。

她支了個棚,天天燒火烤著,這些菜雖然生長的慢,但也生長出來了。

這個季節就得選一年四季都可以進行種植,能耐寒耐熱,對溫度的適應範圍相對較廣,生長的速度也比較的快的菜品。

沈騙子給菜地施肥,感歎道:“這女人呀,結婚前一個樣,結婚後又一個樣。結婚以前溫溫柔柔小綿羊,結婚後凶凶狠狠大老虎。”

“感悟很深,可你壓根沒娶娘子。”裴淵明提醒道。

沈騙子:“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這叫舉一反三,見細微而得真知。”

裴淵明:“少拿別人的娘子舉一反三。”

沈騙子農民揣,瞅著他:“小花和我是不是沒感情了,所以才把我趕出家門?”

裴淵明礙於他冰天雪地裏不辭辛勞的去給李文花找藥,容忍了他言語裏的冒犯,甚至還給出了解釋:“她要是沒信你,你框她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問題是她信了你,她麵子掛不住了。尤其還有沈春在看著,沈春就騙過她一次,回頭又讓你給騙了,這屬於在一個坑裏跌倒兩次了。”

沈騙子噗嗤笑了:“問題是太好騙了,這種蠢話她為什麽會信呢。”

裴淵明麵無表情地說:“這就是她把你攆出來的原因,她猜到了你一定會嘲笑她。”

沈騙子笑的臉發硬,揉了揉臉,說:“不好笑嗎?你是怎麽做到不笑的?”

裴淵明:“所以我是她丈夫。”

沈騙子:“我也想當小花的丈夫,當她的丈夫好呀,她給天天好吃好喝,她能同甘共苦,她能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她在這草原上也能撐起一個家。她呀,唯一不好的,就隻對你好。惱羞成怒就把我放逐到冰天雪地,你再惹她生氣,她也沒這麽對待過你。”

裴淵明生無可戀地說:“那是你沒見著,她發起脾氣來很凶,而且直接打我,掌心拍我腦門幾乎都成了習慣,好像是冬日裏的生日總是凍(動)手凍(動)腳。”

沈騙子正要說話,忽然看見大棚門口有條縫,縫隙外是女子的裙子。

他挑了挑眉,衝著裴淵明擠眉弄眼,同時搜腸刮肚撿好聽的話,說:“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如果能娶她,我願意挨揍。”

裴淵明低頭冷笑:“不隻是挨揍。在我看來,成親承載著子嗣、家產、責任,但她在默認這三項時,還要求婚姻承載愛情、平等、自由。她的要求你根本就滿足不了,也很少有人能滿足。”

沈騙子心想,兄弟呀,我可是拚命救你了,你要是死在這,我一定會給你燒紙錢的。

“但你願意滿足她的所有要求。”

“我又沒得選。”

沈騙子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擠眉弄眼:“你當然有的選了,你喜歡她。”

裴淵明搖了搖頭。

沈騙子心涼了半截:“你什麽意思,說清楚。”

裴淵明:“如果可以選的話,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兩個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才是最好的。”

沈騙子心如死灰,你完了,你完了會不會牽連我?小花會不會把咱們兩個燉了?

他用小樹棍丟裴淵明,想吸引對方看自己,咬牙切齒地說:“可你娶了小花。”

裴淵明撿起了小木棍,在地上戳了兩下,說:“正是因為我喜歡她,所以沒得選,即使知道她不是最好的良配,也依然選了她。”

沈騙子略微鬆了口氣,至少從五馬分屍挽救到了被吊死的程度。他疑惑:“為什麽不是良配?”

“倘若是娶了門當戶對的小姐,她安家我報國,我們兩個各司其職,她做主母,我做將軍,少相互牽絆,我若命短緣滅,則她另尋安身處,我不辜負裴家祖祖輩輩的英明。”裴淵明頓了頓,露出些許甜蜜的笑容,抱怨著:“可選擇了李文花就難免會沉溺於兒女私情,不思進取,還會變得膽小怯懦,我已經沒有膽量豁出一條命了,這條命已經不隻是自己的了,還是她的,還是孩子的。說起來,我明明那麽盼著有一個孩子,但有時候我想抱著她多過於裴月,作為一個父親,有些失職了。”

人若無情愛,就像風箏沒了線,隻有一腔孤勇。若線被別人捏在手裏,風箏也不敢去漂泊。

沈騙子本來是想要挽救裴淵明,不成想這個人恩將仇報,居然醞釀了一盆的狗糧,硬生生塞進了他的嘴裏,他頓時心情激憤,惡從膽邊生,試圖給裴淵明挖坑。在沒有危險的時候,朋友就是最大的危險。

“小花一直吃著避孕藥,恐怕沒有生第二個孩子的打算,你們裴家子嗣稀少,這怎麽辦呀?”

“就眼下這種環境不生為妙,以後再說吧。”

沈騙子惡意滿滿:“小花要是實在不肯生,你要不要像你爹一樣,在外麵養個外室?”

“我爹的那個外室其實是……”

“哦,你果然有這個心思。”沈騙子燦然一笑。

裴淵明拿著小樹枝就扔向他的腦門,很準,一擊致命。

沈騙子慘叫一聲,“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已經夠慘的了,被流放到了冰天雪地裏。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裴淵明忍不住懟他:“你是哪門子的舊人?而且是哪門子的冰天雪地,這不是大棚裏嗎?”

沈騙子哀怨:“你就向著她,你不向著我。”

裴淵明一見他那副樣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抬步要走,“你自個在這呆著。”

沈騙子頓時慫了,往前一撲,扯住他的衣角,“別,別留我一個人在外邊,最近有狼,晚上我總能聽見狼在叫。”

“是你師姐引來的狼。”

“不一定,咱這兒這麽多人,這麽多的羊,說不定早就在狼圈裏傳開了,說這有一個富戶,待得到合適的機會就要劫富濟貧。”沈騙子寸步不離裴淵明。

裴淵明就當他不存在,把幹草扔進盆,點著火,提提熱度,拿出掃把來掃了掃外麵的積雪,省著壓塌了棚。

漫天大雪落在他的錦帽貂裘,別有一番味道。

沈騙子左右望望,不見小花蹤影,難道他當時看錯了?難怪小花這麽沉得住氣,居然遲遲不露麵。

裴淵明將大棚掃了一圈,一抬頭,看見了身披大氅的李文花。

“這麽冷的天,你怎麽出來了?”

“我倒不知裴大人這麽了解我,還知道我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