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軍已經整裝待發,開暗門,悄悄而出。

寒風悲嘯,夜色濃鬱,飛蓬折斷,野草枯萎,寒氣凜冽猶如降霜的冬晨,連冰刃上都夾雜著霜花。

荊棘花旗幟被舉了起來,裴淵明一聲令下,吹起了號角,幽朔上空殺氣彌漫,殺聲震天。

聯軍已經安營紮寨休息,半夜突然驚醒,整個營都炸了。

傳統軍規有“十七條五十四斬”,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加之軍隊等級森嚴、管理閉塞,戰場上遲遲攻不下城池,天天有人死亡,人人都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驟然被襲,神經頓時崩潰,全軍驚叫而起,雜亂無章,根本不聽上級指揮,上級也摸不清楚狀況。

裴淵明身披盔甲,聲若驚雷:“兒郎們!該收回我們的國土了!”

他帶領的軍隊疾風驟雨般襲去,騰騰殺氣如長虹一樣威嚇。

原野上豎起各種戰旗,河穀地奔馳著全副武裝的士兵。

兩軍交戰,敵我兩軍激烈搏鬥,聲勢之大,江河分裂,雷電奔掣。

在裴淵明的帶領下,幾乎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鋒利的箭鏃穿透骨頭,敵人的士兵被突然襲擊,無人指揮,隻能四散奔逃,哭聲震天,橫屍遍野。

這一戰,裴淵明大獲全勝,俘虜了三萬聯軍,其中包括幾十名軍官,一雪前恥。

投降者做俘虜,不投降者一概砍頭,人頭穿成串掛在陣前,以此寬慰秦國死去的將士亡靈。

那幾天虞城外的路都是紅的,暴雨下了三天才衝幹淨。

做將軍的當有雷霆手段,菩薩心腸。他滿心歡喜:“小孩子躺在**就能聽見戰鼓和號角的聲音,鄉下人站在屋頂上就能看見軍隊的旗幟,這樣的日子就快結束了。”

“這要結束了。”顧生眼淚落下,用粗糙的袖子擦拭著:“奪回永安城,再奪回劍城,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大秦不是弱國!不容人踐踏!”

裴淵明劍之所指,無往不利,半個月不到連奪兩城,將聯軍徹底打出了大秦的土地。

聯軍人心潰散,各個國家開始求和,甚至願意作出賠償,姿態放的很低,隻求結束戰爭。

這個世界上隻有勝利者可以說和平。

大秦派出了使者前來和談,揚眉吐氣的談。

皇帝的褒獎一波一波的抵達,同時也降下懲罰。

顧生調走軍隊,丟了城池,有失職之罪,被剝奪官職,押送進長安。

臨行前,他說:“其實那天在宴席上,我就認出了裴將軍,隻是見將軍打扮奇特,心中疑惑,所以出言試探,所說言語絕無不敬之意。”

裴淵明無話可說,隻能抱拳行禮以示尊敬。

顧生是對是錯,自有法律來對他降下懲罰,但他自己不認為自己錯了,外人也隻能口頭作出評判了。

裴淵明向皇帝上表,奏請班師,以便能把戰死沙場的將士們的屍骨運回故土安葬,不能讓士兵們為他鄉埋葬自己的戰友而傷感痛哭。

皇帝卻沒有應允,而是派出了古德大元帥。

那一日劍城發生爆炸,古德首當其衝被炸暈,幾名士兵拚死將他救了出來,送往醫館,當時情況混亂,幾名親衛兵又將古德送出了城,在外休養一個月,古德才醒過來,但左臂落下殘疾。

由於各個路口被封,裴淵明下落不明,軍隊被衝散,顧生和聯軍對持,幾個要塞口都被封住,他身份特殊,不敢輕易露麵,便前往長安麵見陛下,然後又一直在治病休養。

眼看這仗打完了,皇帝將他派了過來,接走了裴淵明手裏的兵權,並讓這些士兵從此駐紮在劍城。

裴淵明對此毫無意義,反而因為古德還活著熱淚盈眶,“叔父,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古德蒼老了好多,幾乎滿頭白發,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幹的漂亮,先是殺了突厥王,後是連奪回了兩城,沒丟你裴家的人,朝廷對你讚不絕口,你這一次立了大功了。”

裴淵明:“我不求功名利祿,隻求戰爭早日結束。”

古德輕輕歎息,他被朝廷派下來也很尷尬。人家立功他撿果實,做長輩的臉上不好看,燒的慌,但問題是這是朝廷的安排,他也沒法。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問:“你的頭發怎麽這麽短?”

裴淵明摸了摸頭,長出來的都是白發,他尷尬地說:“前些日子腦袋被打破了,剃了之後好包紮。”

有關於他失憶跑去當和尚的事情,一定要死死的瞞著,裴大人很要臉。

與聯軍的和談進展的很快,各個國家都爽快地簽訂了各種協議,包括貿易往來,牛羊賠償,金錢賠償等等。

帝王賞下金銀珠寶無數,但關於要給他的官職遲遲沒有敲定。

裴淵明也不在乎,隻忙著一件事情,籌備婚禮。

“我可太忙了,我要選料子,挑款式,準備婚嫁用的鳳冠,還要設計請帖,李文花就幫我弄個菜譜,別的她都不會,麻煩死了。”

“所以你是跑到我病床前秀恩愛的嗎?”

裴淵明看著沈騙子,“不是,我是希望你盡快從**爬起來,然後來給我幹活。”

沈騙子晃了晃他包紮成蘿卜的手臂,“我都被你打成這個樣子了,你有沒有一點人性?”

裴淵明:“我如果有人性的話,就不會把你打成這個樣子,趕緊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手臂是李文苗給你包紮的,也就隻有小姑娘給你包紮的時候會打蝴蝶結。”

沈騙子:“……我在**還沒躺夠。”

裴淵明:“我可以把你腿打折讓你躺夠了。”

沈騙子在威逼下,不得不來幫忙籌備婚禮。他把日期定在了臘月十一日,丙寅日,宜嫁娶。

裴淵明嫌棄時候晚,但鑒於城市蕭條,東西不好湊,就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婚期。

李文花和他的期待相反,馬上就要成婚,有點婚前恐懼症,身份變了,沒有從前自由,上街成了她排解情緒的一種方式。

戰爭結束,虞城的城門終於開了,糧販商人伺機而動,運了大批糧進虞城販賣,起先糧價高,後來糧價就降下來了。

李文花在人群當中,見四處都是饑腸轆轆的人們,街道上的乞丐流民很多。

她其實沒有感受到城池關閉以及戰爭帶來的食物上壓力,因為裴淵明的緣故,臨時征用的王府裏從來沒有斷過糧。

身份發生了變化,饑餓不是她人生唯一的困擾了。

人生在世有得有失,不能什麽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