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好不容易才碰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清揚,林寒自然是要趁機上前請教一番,若是錯過今日,怕是再難有機會,如此林寒亦隨著令狐衝一前一後地進入內洞。

“可是獲勝了?”風清揚問道。

林寒見前方一片燭光中,滿頭斑白的風清揚靜靜地觀看著牆壁上的劍法,眼中滿是緬懷之色,更是有著痛苦與悔恨。林寒與令狐衝兩人來到近前,令狐衝答道:“是,太師叔,弟子僥幸獲勝,那田伯光已經下山去了。”

趁著令狐衝答話之際,林寒抬眼向風清揚瞻望的石壁看去,果然是華山劍法,更確切地說是華山劍宗劍法,難怪風清揚一臉的痛苦與悔恨,想來是睹物思人,勾起傷心的往事,林寒尋思:原來風清揚雖然看透了世情,卻是難以將心底最深處的遺憾忘去,難道說就算是越看得透越要深陷其中,反不如心中藏有執念?

“你......很好。”風清揚說道,終於怎麽好,卻是沒有詳細解釋,令狐衝也沒有問。

眾人皆在沉默之際,林寒對著風清揚深行一禮,說:“風老前輩,晚輩在劍法一道上很是困惑,不知前輩能否指點一二?”

雖然林寒是嵩山派的弟子,但風清揚從始至終都沒有一點惡感,想來在華山氣、劍兩種火拚之前,並不將嵩山看得如何中,而華山派的沒落也被風清揚歸結於咎由自取,怪不得嵩山派趁勢而起,取代華山派成為五嶽第一派。如今華山派不濟,自然是嶽不群師徒能力不足,怪不得旁人;再則風清揚多年不再江湖中行走,對於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了解不多,對於嵩山派的記憶還跟不上節奏,並不知道嵩山派的霸道,或許就算有所耳聞,也不願再去管那等俗事。

風清揚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默不作聲。林寒隻當他是答應了,連忙問道:“請問前輩何為意境?”

“哦”,聽見林寒的問題,風清揚很是詫異,上下打量著林寒,眼中很是欣慰,笑著說:“想不到你竟然已經到達這一步,真是不簡單,那麽你自己是怎麽理解的?”

“晚輩尚在懵懂中,偶爾也有些感悟,卻是轉眼間就散去,丁點都沒有存留於心中”,林寒歎息著說道,片刻後沮喪盡去,興奮地望著風清揚,說:“此番華山之行,原本是要拜會嶽師伯的,隻是不想錯過了,好在因禍得福,竟然是碰上了風老前輩,望前輩不吝賜教,晚輩在此謝過了。”

一旁的令狐衝聽著兩人的談話,也不開口,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聽懂幾分,或者是單純的好奇。

輕撫著勝雪長須,風清揚緩緩說道:“也吧,既然你已經到了這一步,老夫也不藏拙,就給你介紹一番。”

林寒見風清揚答應,趕忙凝神靜待他的回答。

“要說這意境,其實與劍法的高低沒有必然關係,劍法高明的未必就明白這一層,而劍法粗淺的也未必就不能理解;隻不過劍法低的人往往會錯失機緣,極難把握住機會,而劍法高明的人因為有了一定的基礎,如果能夠相同這一層,領悟的機會卻是要大得多,所以領悟意境的往往是劍術高手。”說道此處,風清揚停下話語,頗有深意地看著令狐衝,隨後繼續說道:“其實意境也就是劍意,每一門劍法、每一把劍都有劍意,隻不過有的較為粗淺,有的深奧無比,這些不同的劍意,在前期或許還有高低之分,但修至大成之後,差別就不大了,看得還是使用的人。”

“前輩的意思是說,練劍之人沒有必要去可以選擇高明的劍法,練至大成自然就能殊途而同歸,那江湖中的爭鬥又為的是哪般?”林寒問道。

風清揚搖頭,說:“是......也不是。”

林寒說:“請前輩教我。”

“說它是,是因為每一門劍法都是前人的經驗總結,練到高深處,待得劍意大成之時,自然是沒有區別的,就如一門極為普通的入門劍法,也有可能練成‘雋永’這般高深的劍意,比之絕世劍法未必就差了;隻不過一則需要非凡的悟性,二則普通劍法所花費的時間可能是絕頂劍法的數倍甚至數十倍,而人的壽命是有限的,往往不等完全領悟就已成為一捧黃土,或是老邁之際才領悟,卻沒有健康的身體去承載。”風清揚一氣解釋著說,然後囑咐令狐衝:“所以衝兒千萬不可以因為天賦卓絕而憊懶,定要早早領悟劍法的意境,否則徒自傷悲。”

令狐衝連連點頭,說:“定不負太師叔教誨。”

林寒頗為羨慕地看著令狐衝,知道自己的天賦雖然也不錯,但比之令狐衝還是有差距,在劍法一道上雖然已領先令狐衝一大步,不過這點差距遲早會被抹平,所以林寒一定要走出自己的道路,絕不能墨守前人的劍法,否則這一生的成就將極為有限,就算成為了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又如何,沒有淩絕頂,如何去覽眾山小。

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排出,林寒再次問道:“前輩覺得我的路在何方?”

“路,就在腳下,終歸是要靠自己走出來的。”風清揚笑著說道,“不過,老夫倒是可以給你些經驗,你且說說你武功的特性以及劍法的優缺點。”

到了此時,林寒也不再有所保留,知道哪怕有一點的猶豫,就將錯過這次機會,況且之前確是自己想岔了,風清揚並沒有絲毫的害人之心,想明白這些,林寒長鬆口氣,說:“晚輩的內功有些特別,同修冰、火兩種屬性,內力的運行較之尋常武功要快上幾分;至於劍法上,晚輩修的是左手劍,以詭異、狠辣為招,追求速度,攻敵必救,隻攻不守,右手掌發也以簡單為主,輔助防守劍法留下的空洞。”說完之後,急切地看向風清揚,希望能夠得到指點。

卻見風清揚眉頭緊鄒,越聽越是嚴肅,將林寒是看得擔心不已。

風清揚久久地沉思著,林寒也不敢前去打擾,生怕打斷了他的思緒,令狐衝眼色頗為複雜地看向林寒,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著什麽,不過林寒卻是顧不得他,緊盯著風清揚,不敢有絲毫鬆懈。

從長時間的思考中回過身來,風清揚神情甚是嚴肅地看著林寒,說:“你可知道你的劍法已經偏離正道,離那邪道已經不遠。長此下去,對你的修行極為不利。”

林寒焦急地問:“人有正邪,難道劍法還分好壞嗎?”

“你恰是將事情說反了,人的正邪或許還沒有明顯的界限,好人可以為惡、惡人也可以行善,但是劍法的正邪之分確是不容含糊。”風清揚說道。

“請前輩教我。”林寒說道。

風清揚看著眼前兩個同樣天賦絕倫的年輕人,語氣頗為沉重地說:“若是愚昧之人,老夫反倒不擔心,這般人隻會按部就班地練習劍法就好,可是你們這種資質極佳的人卻很是危險,一個不查就可能被聰明勁帶往邪路。”

對著林寒再次說:“你的問題最為嚴重,古往今來都是冰火相克,同修冰火太過危險,一個不慎就有性命之憂。”

林寒見風清揚說道冰、火同修的問題,反而不擔心了,可能是自己功法特異,竟是將風清揚這般人物也唬住,隻是林寒也不去解釋,因為林寒的冰、火真氣雖然屬性相克,但因為是以嵩山心法前五層作為基礎,在很大意義上,林寒的冰、火真氣是屬於同源而生的,隻不過這最大的秘密,除了左冷禪、丁勉兩人之外,林寒不打算告訴其它任何人。

風清揚見林寒的神色,見他反而放鬆下來,知道其中必有內情,可能涉及到門派秘辛,也不追究,說:“看來是老夫孤陋寡聞,你並不擔心這一點。”

“前輩那裏話,晚輩的情況是特例,因為一些機緣,晚輩體內的冰、火真氣能夠共存,至今沒有發生衝突,倒叫前輩擔心,實在是過意不去。”林寒趕緊解釋,可不想他誤會。

風清揚嘖嘖稱奇,不過也知道存在必有道理,繼續評說劍法:“既然內功上沒有憂患,問題還不算大,不過你的劍法的問題在於太過注重攻擊,若是碰上低級別的對手還好,要是碰上同級別甚至是高級別的對手,長久之下必有危險;你需要做的就是料敵先機,不可盲目地攻擊,要避開敵人的陷阱。”

林寒想想果然是如此,自己先前的劍法太專注於攻敵要害,若是對方故意留下破綻,等到攻擊的時候加以反製,如此卻是危險。就算自己能夠快上幾分,但是有心算無心之下,未必就不會吃個大虧,以前沒有遇到是因為對手要麽太弱,要麽沒有放下身份做這等事,但難保今後不會有,自要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